第二十七章 使者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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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闊的大道上,幾輛車馬迤邐而行,正朝著北方行去。 車馬之上,魏惠王坐在馬車上,神思不屬的看著兩邊的風(fēng)景,好像是陰翳的天空一樣,渾身沒有什么精神。放下車簾,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想當(dāng)年,自己即位之初,是何等的意氣風(fēng)發(fā)。遷都中原,建筑大梁堅城,興修水利,開拓水上交通,將鴻溝水系經(jīng)營的富庶非常。 那時候的魏國,就像是一頭巨獸一樣,震懾著周圍的國家,甚至是趙、韓,都不得不仰自己的鼻息,同意自己的換置土地策略,他將整個魏國經(jīng)營成了鐵板一塊,而且,重振了赫赫有名的魏武卒。 終于,他遇到了龐涓,那個豪氣沖天的將軍。他始終忘不了,自己第一天見他的時候,那種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樣子,他昂揚著頭顱,那種睥睨天下的桀驁,讓他覺得,那就是自己心目中的大將軍人選,而這個人,能帶給自己更高的榮耀和更多的土地。 不出其然,龐涓果然沒有讓它失望,在他的率領(lǐng)下,魏武卒成為當(dāng)時中原最強的戰(zhàn)斗力,北拔邯鄲,西圍定陽。打的趙國幾乎沒有還手之力。而桂陵之后,又重新收回河西失地,南卻強楚一時間魏國成為中原霸主,令人側(cè)目。 然而,馬陵之戰(zhàn),龐涓身死,雖然很多人都說,是他過于驕縱,其實,也和自己多次催促他回兵救援有關(guān),現(xiàn)在想來,大量城池堅固,易守難攻,即使齊軍真的兵圍大梁,憑借著堅固的工事和雄厚的儲備,怎么會不能堅守一段時間呢?果真如此,龐涓未必會身死樹下,成就孫臏令名。 魏惠王搖搖頭,事情都已經(jīng)過去了。再去想,也沒有什么好后悔的,難道后悔,就能挽回他失去過商鞅、失去過龐涓的后果嗎?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為魏國,爭取一段時間的喘息機會。他相信,魏武卒終將還會成為中原利器,但是他需要時間。 而現(xiàn)在,他必須為了自己的魯莽,付出一部分代價。 他扣了扣門板,不一會,車門的車簾掀開,自己的近侍匍匐著進來,“大王有何吩咐?” “到哪里了這是?!?/br> “回稟大王,我們已經(jīng)抵達趙境,這里距離趙國的南長城,約莫還有一個時辰的距離。”近侍小心翼翼的說道。 “派去通知的探馬回來了嗎?” “探馬昨日前去通知,剛剛回來,但是剛才大王在休息,就沒敢打擾大王?!?/br> “說吧,趙人準備如何迎接寡人?”既然決定了來邯鄲拜賀趙雍,也就做好了被羞辱的準備。 “是,根據(jù)探馬回報。趙候之師肥義于吳廣,已經(jīng)在長城等候大王。” “肥義?吳廣?這些都是趙候的親信之人吧?!蔽和跛剂恳粫f道,“趙候同時派這兩人來迎接寡人,未必會存有羞辱旨意吧?!彼种盖脫糁砬暗膸装?,皺著眉頭自語道。 “趙魏兩國雖然多有爭端,但是彼此你來我往,總歸是互有勝負的。不過兩家畢竟同為一國,相比較其他諸侯,還是要親近些的?!?/br> “唔,或許吧?!蔽和鯙椴豢捎X的點點頭,“傳令下去,加快行進的速度,別讓人家等候太久。還有,告誡所有人,見到趙國使者,不要驕矜自傲,謙恭一點,總是好的。” “是,大王。”近侍說著,退出了車廂,傳令去了。 “這個小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魏王喃喃的說著,看著幾案上的一碗濁酒,仿佛越發(fā)看不懂這局勢了。 就在魏王奔赴邯鄲的時候,趙雍還在龍臺的偏殿里,跟著屨人,學(xué)著大朝會時的規(guī)矩。而現(xiàn)在最讓他覺得不舒服的,就是即將體驗到的周朝的諸侯朝服鷩冕。 “屨人掌王及王后之服屨,為赤舄黑舄”,這里的屨人,就是負責(zé)給天子即王后裁定服屨的人。就像是現(xiàn)代人的造型師一樣,為你量身打造屬于自己的招牌服裝和鞋子。 然而趙國的這位造型師,顯然覺得趙雍不是一個好伺候的主。一會覺得自己穿的衣服太單調(diào),要求換個色彩鮮艷點的,一會說鞋底太硬太重,走路都不方便,要求換雙。 但是大朝會時國家大事,所有的定制都是有規(guī)定的,這種規(guī)定也是穿了幾百年的,豈能任由他挑三檢四的。 “君上,國朝有定制,諸侯朝會,須著六冕之服。而像趙國這樣的諸侯國,大朝會必須穿這種鷩冕之服,中單玄衣,飾以華蟲,火、宗彝三章紋樣,下著纁裳赤舄,飾以藻、粉米、黼、黻四章紋樣,上戴七旒七玉之冠冕,這些規(guī)矩,都是不能亂的?!睂杖私K于忍不住說道。 “孤當(dāng)然清楚?!壁w雍也一臉苦笑著說道,其實自從成為少君以來,他就一直詬病周朝的服飾,好在當(dāng)時只不過是在偏殿,不是很正式,很多時候,雖然穿著寬袍長袖,趁著無人,也脫下來,僅僅穿著中衣。但是面對即將到來的大朝會,這樣的穿著肯定就不行了,是以非常不習(xí)慣。“算了,卿且說下去吧,我盡量適應(yīng)好了?!?/br> 然而未等他說完,喜和趙豹,就慌慌張張的走了進來,連通報都沒有,這讓趙雍眉間一跳,難道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君上,有消息,中山國有使者北來,欲參加明日的典禮儀式”沒等到趙雍問起,趙豹就率先說出了來訪的目的。 “來者何人?” “自稱中山相國的使者?!?/br> “有什么要求嗎?” “沒有,只求參加儀式?!?/br> 趙豹和趙雍一問一答,顯然兩人都覺得,中山國這個時候來參加儀式,雖然并非有什么目的,但是也并非全是好心。 “既然來了,就不好拒絕。讓接待之人好好接待他們,不要怠慢。囑咐肆師,千萬要注意其行蹤,毋要出了什么亂子?!狈柿x和吳廣都被自己派出去迎接魏王了,趙豹要全盤考慮大朝會之事,這種時候,只能麻煩負責(zé)接待外國使節(jié)的肆師了?!皩⒋耸赂嬖V小宗伯,令其出面接待吧。畢竟是中山相邦的使者,不能太過失禮?!?/br> “也只能如此了。明天怎么辦?”趙豹有些擔(dān)心的問道,本來所有的禮儀都籌劃齊備了,但是中山國這一特殊存在,將打亂他的全盤布置。 趙雍沉吟一會,微微笑道,“相國大人,你覺得,如果我們吧中山使者,和魏國使者同樣對待,魏國人會怎么想?” “這這不合規(guī)矩吧?!壁w豹想了想說道,“魏國和中山有滅國之恨,如果兩國再次坐到一起,恐怕并非好事?!?/br> “那就對了。所以,我們不但要好好的招待中山國使者,還要表現(xiàn)的非常之熱情,一來表達咱們希望同中山修好之意,二來,就是讓魏國和中山國產(chǎn)生嫌隙,我們好從中牟利?!?/br> “可是萬一,雙方?jīng)]有鬧騰起來,反而修好同謀,我們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趙豹疑惑的問道,能當(dāng)成相國的,自然不是省油的燈泡。 “那,我們不妨給他們制造點嫌隙。”趙雍自信的笑了笑。 借著自己的改元之禮,給周圍的國家們各自送上一份大禮,何樂而不為呢?趙雍心里的小心思,又活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