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個答案
書迷正在閱讀:逆天武醫(yī)、你壓著我隱形的葉子了、重生后奇遇、農(nóng)女也搞基建、混也是一種生活、某靈能的衛(wèi)宮士郎、錯把男反派當女主/穿書系統(tǒng)誤我、次元萬界之祭神、異世界的大玩家、你好,舊時光/瑪麗蘇病例報告
就在同一時刻,姬平也站在一個宮殿之外。 這個大殿,裝飾精美,雕梁畫棟。殿閣之外,是一個非常宏偉的假山,而假山之下,是一汪清澈的池塘。上面還盛開著些許荷花。池塘沒有護欄,全部用石頭壘成,而在假山之旁,池塘邊上,還有一個高出些許的石臺,石臺的下面,還有一支垂釣用的魚竿。池塘里,很多魚在嬉戲追逐,絲毫沒有感覺到,池塘之外,已經(jīng)殺氣重重。 這里不像是匡章那邊,充斥著濃重的血腥味,反而另有一番自然恬淡的情趣充斥期間。就是這些恬淡,才讓姬平站在殿門口,雙手放在殿門之上,呼吸陡然急促,雙手顫抖,只要他愿意,稍稍一用力,就能打開這扇大門,就能見到那個想見的人,詢問那個他早就想知道的答案。 這一下,他卻猶豫了。 陽光打在他的側(cè)臉上,原本俊俏出塵的臉龐,不知何時多了一道深深的傷疤。就是這道傷疤,使他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猙獰可怖,當年那個風度翩翩、宅心仁厚的太子,如今卻滿心怨懟和仇恨。 他忘不了那日的朝會。本來可以在百年之后,將屬于他的王位傳給自己,而那個人卻禪讓給了子之;他忘不了自己喬裝打扮逃出下都,卻不慎跌入易水河中,順流而下,被河水沖走了三四里路,才被自己的親信救了上來,臉上,卻被河中的石子劃下了傷痕,若不是自己命硬,恐怕也無法站在這里了。 再后來,他剛到燕國的長城之下,就遇到了匡章,姬平告訴了他自己的身份,匡章立刻將他待若上賓,并且答應(yīng)姬平,幫助其平叛復(fù)國。姬平當然高興,他知道,有了齊國的幫助,薊都早晚是囊中之物。他以太子的身份傳令各城邑開門歡迎齊國大軍通過,除了個別人之外,幾乎大部分城池都在夾道歡迎齊軍。這讓姬平相信,正義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他也有資格坐上燕王之位。 現(xiàn)在,他就要向那個人,討要自己應(yīng)得的報酬了。 殿門緩緩打開,還帶著吱吱呀呀的聲音。姬平踏入大殿,借著陽光,他看到正中的幾案上,那個被自己稱呼了二十多年的父王,端正的跪坐在那里。他畢竟曾是一國之君,那種君主的氣度似乎是與生俱來的。面對這姬噲,他似乎有些畏懼。 “平拜見父王?!?/br> 姬噲睜開眼,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曾經(jīng),這個人是自己最理想的接班人,也是他最喜歡的孩子。但是現(xiàn)在,他對姬平很失望。 “你還是來了?!奔垱]有讓他起來的意思,“還是以這種方式。帶著齊國人,闖進了王城,來奪回自己失去的東西?!?/br> 姬平依然低著身子,卻沒有回答姬噲的話。 “你覺得,我是錯了,是老糊涂了,是受子之迷了心竅,才同意將王位禪讓給他。相比起來,你這個太子,卻成了一個普通之人。眼看著到手的王位失去了,你才憤怒。你要反抗,你要爭取。所以,你所有的動機,都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寡人,更不是為了燕國?!奔堫D了頓,他沒有稱自己是寡人,好像哪個稱呼,已經(jīng)不屬于他了,他一字一句的說道,“你沒那么高尚?!?/br> “父王,難道爭取我應(yīng)得的東西,是錯的嗎?您器重子之,卻恨自己無能為力,您想謀求燕國振興,卻毫無辦法。但是我能?。∧鸀槭裁床粚⑼跷粋鹘o我呢!我才是您的兒子??!”說道這里,姬平站了起來,對著姬噲咆哮起來。父王,我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不全是拜你所賜嗎? “錯的不是你,也不是寡人。錯的是如今的天下,和這個從無斷續(xù)的燕王之位。” “若是天下祥和,沒有戰(zhàn)爭,則燕國繼續(xù)守護好周天子的疆土,成為天子的順民,該有多好??上О。匀曳謺x,以士卿身份成為了諸侯,天下人終于知道,那些對天子的敬畏,對諸侯的敬畏,都是虛假的,可以拋棄的,就再也不管不顧了。戰(zhàn)爭開始頻繁起來,誰能率先強大起來,誰就占得了先機。就像當年的吳起和魏文侯一樣,將秦國打的落花流水,不敢東顧;后來商鞅變法,秦國富強,函谷關(guān)下,硬是扛住了五國的聯(lián)軍,還把對方打的狼狽逃竄。這種實力下,東方諸侯根本無能為力,只有變法,才是強大的根本途徑?!?/br> “這也正是孩兒要做的?!奔秸f道“澄清吏治,獎勵軍功,選拔人才。這些都是孩兒的理想,也是最終的目的。可惜,您卻相信那個子之!不相信自己的孩兒?!?/br> “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太了解你了?!奔埥z毫沒有因為姬平的暴怒而生氣,反而顯得非常平靜,“你宅心仁厚,素有賢名,乃是眾望所歸之人。但是,這個眾望所歸的,只不過是朝堂上的那些官吏們。他們希望你成為燕王,希望你繼續(xù)幫助他們,享受如今的榮華富貴。如果哪一天,你登上了燕王之位,卻掉過頭來,將他們的富貴榮華取消掉,你覺得,他們還會對你感恩戴德嗎?還會欣喜若狂嗎?這個時候,那些澄清吏治,獎勵軍功的把戲,反而會成為你和他們之間的隔閡,對你的話,他們也陽奉陰違。你又能怎么辦呢?” 這些問題,姬平其實沒有想到過。在他的思維中,我是國君,你們都要聽我的,我說的話就必須去執(zhí)行。他可能不知道,當年的楚悼王也是國君,卻也免不了被那些貴族們投毒殺害,周天子更是國君,如今卻又有幾個諸侯國真心參拜過他呢? “燕國太久了,久到周天子立國之后,就沒有變過。在這么久遠的時間里,漂浮著的,不是新鮮的泥土味道,也不是百姓的歡聲笑語,而是腐朽的阿諛奉承和虛偽的尊敬。正是這些東西,阻礙了燕國的強大。若是不將他們一并掃除,燕國還是那個燕國,暮鼓晨鐘,垂垂老矣??粗車内w國,已經(jīng)掃清了林胡和樓煩,即將吞并中山;看著西邊的秦國,南下巴蜀,并吞四海;而韓國、魏國和楚國,卻江河日下,燕國卻比他們都不堪!” “父王,難道在您的心中,只有子之是合適的人選嗎?只有子之才有這樣的能力嗎?” “子之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他不是宗室之人,而宗室們,又都是他的敵人。他繼位之后,可以將這些腐朽的宗室們都掃到一邊,而不用像你我這樣,畏畏縮縮,瞻前顧后。只有這樣,才能談得上澄清吏治,談得上獎勵耕作。不破不立,大破大立,也就是這樣了?!?/br> 從姬噲禪讓的那一刻起,姬平就想知道一個答案,想知道為何姬噲要執(zhí)意將王位禪讓給子之。而現(xiàn)在,知道了姬噲心里所想的,他又迷茫起來,不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是對還是錯的。 “但是父王,萬一子之霸占著王位不再禪讓給孩兒,或者子之并不是那樣的治國之君,您這一番計劃,不就成全了別人,而自己落得了一生罵名和嘲笑嗎?千百年后,史書上只會記載,燕王姬噲,聽信教唆,禪讓王位于子之,其人蠢笨若是,怯弱不已?!奔揭蛔忠痪涞恼f完,看向姬噲,“難道您真的愿意,承擔這樣的嘲笑和罵名嗎?” 姬噲聽到這里,身軀陡然一顫,的確,他確實沒有考慮到,后世的譏諷、嘲笑和謾罵,他只顧著考慮身前的事情,卻忘了留給后人的,還有史書。 “子之若是死后,霸占王位不放,太子大可以自己名望,詔令燕國共同反叛之,甚至去向他國求援,天下共同驅(qū)逐他;若是他才能不夠,太子也可以這么做。那個時候,燕國的舊貴們都被子之掃清的差不多了,太子一呼百應(yīng),原因跟隨的人,都將是最忠于燕國的人。如此,還有什么好擔心的呢?” “至于說史書上的罵名?!闭f到這里,背對著姬平的姬噲,語氣陡然沉悶了起來,“這一輩子,只能管這一生的事情,身后的事情,就讓身后去解決吧?!?/br> 姬平無法認同姬噲的想法,他也嘗到過權(quán)利的味道,這種滋味的甜美,讓人心醉不已。姬噲卻將希望寄托于子之死前再次將王位禪讓給太子平,這種事情雖然不是沒有,但是風險也非常高昂。與其將這種希望寄托于他人的修養(yǎng),為什么不掌握在自己手中呢?趙王也是弱冠之年繼位,趙國如今卻是君臣和睦,燕國為什么不行呢? “父王,您想的太多了?!奔秸酒鹕恚澳南敕?,恕兒臣無法茍同。若是能夠掌握的住權(quán)利,孩兒會拼盡全力去爭取,哪怕拋棄一切尊嚴、錢財,只有權(quán)利,才是活下去的唯一保障?!?/br> 他轉(zhuǎn)過身去,看著殿外美麗的景色,“您年齡大了,此地風景甚好,您閑情之下,垂釣娛情,反而符合您的想法。” “但是孩兒必須走,去奪回我失去的東西。希望您能關(guān)注著孩兒,終有一天,孩兒將讓您看到,燕國的強大,不需要大破大立這種激進的手段,燕國缺少的,只是一個圣明的國君罷了。” 說著,姬平再也不猶豫,轉(zhuǎn)身離開了大殿,離開了這個院落。他發(fā)誓,他要用自己的能力,讓燕國強大起來,讓所有人都看看,沒有子之,燕國一樣可以問鼎中原! 姬噲沒有多言,只是緊緊的閉上眼,面露苦笑。他知道,自己無論說什么,姬平都不會相信的,經(jīng)歷了那么多,他也早就不是那個溫良恭謙讓的太子姬平了,而是一個為了權(quán)利不擇手段的太子。 “但是,姬平啊,你以為齊國人,真的會白白的幫助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