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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天下節(jié)度在線閱讀 - 第6節(jié)

第6節(jié)

    眾人聽了這話,一陣混亂,回頭看去,果然外圍高處都是七家莊的弓箭手,后面都是密密麻麻的矛尖。紛紛心想:“你說某等頭領(lǐng)暗害你等,怎的你們還事先調(diào)兵包圍某等,莫非你們?nèi)巧裣?,分明是你們設(shè)計殺了某等頭領(lǐng)?!北娙穗m然心里明白,但是形勢比人強,又素聞王佛兒的豪勇,眼見得那黑乎乎的大鐵錐就在在眼前,上面紅白之物到處都是,怕不有百斤,再者頭領(lǐng)的首級還在于眼前,又無人領(lǐng)頭,實在是無人敢上前,散了又不甘心,害怕人家事后報復(fù),一時竟僵持住了。

    呂方低聲咳了兩下,高聲說道:“佛兒也說的明白了,首惡既已伏誅,爾等也是受他們蒙蔽的,并無過錯,某呂方若是事后報復(fù),將來一定死于亂槍之下,等下就打開糧車,眾人吃個飽,每個人都發(fā)五升黍米,回去讓家人也吃個飽,大家看這可好?”

    眾人聽到這里,紛紛交頭接耳,人群中仿佛如同一個馬蜂窩,王俞補上一句,“先到二十人可領(lǐng)雙倍,十升黍米,先到先得。”下面轟然叫好,紛紛回去拿米袋領(lǐng)取黍米。待到人群散盡,兩人才松了口氣。呂方回頭對護衛(wèi)低聲吩咐:“將這兩人好好葬了,領(lǐng)取糧食的時候一定要好好清點人數(shù),然后清點器械,待得回到莊中,也好向長老會稟報。”護衛(wèi)低頭領(lǐng)命離去不提。

    淮南亂 第12章 府兵

    第12章  府兵

    待到次日,眾人回到七家莊地界。王啟年細細觀察,只見那莊子處在一條小河匯入淮河的交匯之處,兩面臨水。莊子的議事堂便處在其中的一個最高的山丘上,名叫岐丘,其他重要的倉庫建筑也在岐丘之上,奇怪的是,除了上山路上除了路口有幾個望樓,卻并無圍墻,土壘,倒是莊中的房屋修的極為奇怪,分為十余個巨大的圓形土樓,極為堅固高聳。王啟年詢問王俞,王俞低聲回答:“以磚為墻,不若以人為垣,莊中地域狹小,并無回旋之地,若不能團結(jié)一心,野戰(zhàn)破敵,縱然城墻高聳又有何用,何況城墻太長無力修筑,太短莊民的家業(yè)都在外面,也無心為某等苦戰(zhàn)。不如把這力氣花在練習(xí)戰(zhàn)陣武藝上?!蓖鯁⒛瓯緸轵T將,以先登斬首為上,心中頗以為然,對王俞的觀感也好了許多,覺得不似呂方,全靠陰謀詭計傷人。

    岐丘之上,議事堂中十分肅靜,大堂上首坐著七位老人,正是莊中的七家大族族長,下首處坐著兩人,乃是呂方和王俞。

    “你們這次出去也辛苦了,先奉還兵符,跪拜了祖先吧?!鄙鲜椎囊晃焕先搜缘?,此人長眉修目,容貌端正,年輕時定是一位美男子,正是七家之首王家的家主呂深。

    王俞向呂方使了個眼色,呂方上前跪倒,說:“孩兒有大事稟報,此次截獲的車隊乃是淮南節(jié)度使楊行密的,獲得生鐵6000斤,步兵甲百二十具,弩機60具,馬甲40具,戰(zhàn)馬30余匹,弓矢兵器、牲畜、糧食無算。一同攻打的王佛兒火并了其余的李舍兒和徐大眼兩家,率領(lǐng)余眾想要投靠某莊?!?/br>
    呂方剛說完頭兩句,上面的長老們便亂作一團,徐、柳、陳兩家的族長驚得呆住了,張口結(jié)舌說不出一句話來,勢力最小,年紀最大的胡家族長干脆兩眼翻白昏了過去,王、呂、劉三人面面相覷,都在皺著眉頭苦苦思索。靜了半響,王家族長王任之低聲說:“可否將那王佛兒拿住,交給楊使君,就說是此人乃是賊首,退還物品,以求得寬恕?!?/br>
    “此事恐怕難行,爹爹,商隊護衛(wèi)已有人逃走,他們很清楚圍攻人馬主力是某們莊子,再說王佛兒也會拖某們下水的?!蓖跤峄卮稹?/br>
    “那倒簡單,兵荒馬亂的誰知道圍攻的人是誰,至于王佛兒,某們割了首級送過去即可,死人還能說話嗎?”劉長老摸著頷下的山羊胡子,得意的說。

    “在下卻有一計?!眳畏教ь^說道,“楊行密虎踞淮南,久欲奪取濠、壽兩州,以抗宣武朱溫,某已向楊使君輸誠,假因畏懼報復(fù)而投入濠州張璲,待得楊使君大兵來到,里應(yīng)外合,立下大功,如此這般,莊中有大樹可以依附,不用擔(dān)心哪日為賊所破?!甭牭竭@里,上首眾人意見紛紜,哄的一聲吵作一團。

    “你們兩人也累了,祭拜了祖先,交付兵符后,先回家休息去吧,明日再仔細商量吧?!眳紊钫酒鹕韥恚p手微微下壓,示意眾人禁聲。厲聲說:“此事極為重要,關(guān)系全莊人的生死。吾等都需在堂上里立下重誓放得出去,如有多言者,人人共誅之。”眾人紛紛點頭跪下立誓。

    呂、王兩人前往議事堂時,王啟年被兩個親兵帶往一座宅院,聽親兵解釋,呂執(zhí)政吩咐切莫怠慢了校尉,此處乃是呂方的家宅,請校尉好好安歇。王啟年多日行路,又歷經(jīng)苦戰(zhàn)變故,本已疲憊,于是吩咐送來晚飯用罷了便洗漱休息了,一夜無事。清晨醒來便聽到窗外傳來武器的披風(fēng)聲,披衣起來便看見呂方正打了赤膊練習(xí)矛法,那呂方持矛法頗為奇特,一手持長矛的根部,一手持長矛的四分之一處,出矛甚長,雖一時看不出這矛法的妙處,但看他身隨其足,臂隨其身,腕隨其臂,合而為一,周身成一整勁,進退既快又穩(wěn),9尺長的長矛后手不露把,矛尖端的水平,端的是好臂力,顯是花了一番苦功。

    “呂兄好功夫,想不到凱旋大勝之日也不好好歇息一日,這么早就起來習(xí)武,可真的是讓人欽佩呀?!蓖鯁⒛険粽平泻?,問道:“只是這槍法頗為奇怪,小弟卻是未曾見過,不知可否為吾解疑?!?/br>
    呂方吃了一驚,原來他這槍法原是在現(xiàn)代時在武術(shù)隊時學(xué)會的楊家槍,來到這亂世之后,他深知這以前用來強身健體的游戲現(xiàn)在都是報命的技能,夾雜了莊中師傅的教授,認真練習(xí),就算后來升為執(zhí)政也絲毫不敢懈怠,本著多練一分便是一分的好處??蓻]想到現(xiàn)代的楊家槍的起源乃是宋代反賊李全的妻子楊妙真的“楊家梨花槍”,號稱橫行天下二十年而無抗手,與當(dāng)時流行的槍法頗有不同。王啟年精通武藝,一看便覺得頗有妙處,但也未曾見聞。他自是不敢多言,趕緊隨口帶過:“祖上所傳的莊稼把式,李校尉見笑了,昨夜歇息的可好?!?/br>
    “自從楊使君廬州起兵以來,已經(jīng)快十年了,便是尸體堆中也是倒頭就睡,何況有熱乎乎的鋪蓋,何況某不過是個敗軍之將,何敢多求,多謝呂兄了,只是在下沒想到淮上草莽之中居然還有呂兄這樣的豪杰,練得如斯精兵,“黑云都”天下精兵,沒想到居然被你逆鋒摧折,說實話,就算你沒有為內(nèi)應(yīng)的功勞,這樣的精兵,使君大人也要收至麾下,這兩日某回思那日交兵,頗有心得,想與呂兄切磋一番,不知可否。”王啟年在楊行密軍中素以勇武著稱,這次被一群流民擊破,心中早有許多疑問,早就想一一詢問,這次逮到機會兩人單獨相處,于是便直接說了出來。

    “王兄謬贊了?!眳畏叫闹幸粍?,這王啟年統(tǒng)兵極有法度,只是一開始受制情報限制,于是后面步步受制,輸在自己的手上,若是自己易地而處也無他法,如果多相切磋,也有些進益?!霸谙卤ㄖ啦贿^足食足兵,先教后戰(zhàn)。某隊中兵卒皆為自有田畝的農(nóng)人,有恒產(chǎn)者有恒心,財均者取強,力均者取富,財力又均,則取多丁,加上士卒都是族中子弟,自然堅韌耐戰(zhàn)一些?!?/br>
    “財均者取強,力均者取富,財力又均,則取多丁,這不是府兵制嗎?”王啟年聽了這里,看呂方的眼光又多了幾分凝重,原來這府兵制出自南北朝時的大梟雄宇文泰,此人本為北魏的大將,北魏經(jīng)歷了爾朱榮之亂后,他與高歡相持爭雄,高歡占據(jù)了關(guān)東的大片富庶土地,兵強馬壯,勢力遠遠大過宇文泰。但宇文泰采用府兵制這一兵農(nóng)合一的辦法,從富裕農(nóng)戶和小地主中征集士卒,免去服役士兵們的賦稅,并將功勛和士兵們得到的勛官和勛田相聯(lián)系了起來,建立了一個強悍的武人集團——關(guān)西將門,并憑借這打敗了戶口數(shù)遠大于他的東魏。后來的北周,大隋,大唐都是以府兵作為起家的基本武力。一直到開元年間,均田制受到破壞,府兵制也隨之衰落,朝廷不得不采用募兵制,玄宗年間開邊甚急,尤其是河北安祿山兼領(lǐng)數(shù)處節(jié)度,而且十余年而不易人,從胡人中招募士兵,因而軍中不知有李家天子,只知有安節(jié)度,為后來的安史之亂埋下了伏筆。

    “正是,當(dāng)今之世,武人不但不能護衛(wèi)社稷,反而吞噬弱民,實在是亂世的根源,募兵弱不足以卻敵,強則主驕,反生禍端,所以某力主重新均田立府兵,再造大唐盛世,再說莊中窮困,實在沒有財力募兵?!?/br>
    王啟年聽到這里,深以為然,自安史之亂以來,驕兵悍將的禍端實在太多了。,兩人坐下細談,由行軍到掘濠筑壘,最后聊到槍棒,兩人談的入巷,王啟年生平從未見過這等人物,見識廣博,志向深遠,看對方不過30許人,竟仿佛世家子弟一般,偏又歷經(jīng)苦戰(zhàn),掌中虎口厚厚的一層繭子,顯是歷經(jīng)艱辛的人物,呂方明明坐在眼前,卻越來越看不透了。心中暗暗思量:“此人當(dāng)真是天下奇才,古人云:‘圣天子在位,必有星宿下凡輔助,當(dāng)年某朝高祖皇上有衛(wèi)公,大漢高祖有蕭何、韓信、張良。當(dāng)今天下大亂,唐失其鹿而天下共逐之,莫非楊使君也有那九九之命?“想到這里,呼吸不禁急促了起來,抬頭緊盯著呂方的眼睛,低聲問道:“呂兄這般人才,就算是一方刺史也是委屈了,何況區(qū)區(qū)一個鎮(zhèn)將。卻不知為何推舉那王俞任之,呂兄休要欺某,某看那王俞不過中人之資,豈能破某。今日真是好男兒逆而奪取的時節(jié),你如此大才,如錐處囊中,又豈是謙退之道可以掩蓋的?!?/br>
    呂方聽到王啟年的問話,心中苦笑,自己身為贅婿,卻將呂家的嫡子送去做人質(zhì),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許多人不服了,還好族長明白情況,如果自己要做鎮(zhèn)將,恐怕連呂家都不會支持自己,自己沒了根本,又有何益。這些話自然說不出口,只是淺笑回答:“待得擊破濠、壽兩州,再考慮這些吧,說這些還太早了吧?!?/br>
    王啟年聽到呂方的回答,心知對方已經(jīng)聽進了自己的話語,便不再提那話題,便斜靠在后面的墻上,調(diào)笑道:“你得了六千斤生鐵,可打造多少兵器甲胄,某看你麾下士卒,除了頭三排后面的連副最破的步兵甲都沒有。這次某看你要把他們穿成烏龜一般不可,不過某看你的最后攻堅陣法也和烏龜差相仿佛,四面都是盾牌,讓人無從下口?!?/br>
    “生鐵倒也罷了,某打算在長老會上進言,大半用來打制農(nóng)具,只是這次得到許多馬匹牲畜,來年可以多開許多田畝,也可以建自己的騎兵?!眳畏交卮?/br>
    “不用來打造盔甲兵器,你可是沒有工匠,那可是要吃大虧的?!蓖鯁⒛昙钡馈?/br>
    “足食足兵才是正道,莊中缺乏鐵器,收繳了許多人家中的鐵鍋,大家連吃飯都是在公共大食堂吃,許多人都只有木犁,這不是長久之計。其實小河上游200余里處就有一處鐵礦,旁邊也有石炭,只是莊中沒有足夠的糧食來招募流民開礦煉鐵,這次有了這些生鐵和糧食,又有了楊節(jié)度的名義,今年冬天就可以招募流民,開礦煉鐵?!眳畏揭膊槐苤M,老老實實的與王啟年說的明白。

    王啟年聽了暗自心驚,正在此時,有人外面通報長老會相招,商談要事,兩人只得作別,約定明日在聊。卻連續(xù)十余日那呂方天不亮就出了門,深夜方才返家,見到王啟年面也是滿臉疲憊,兩眼都發(fā)青了,竟仿佛被征發(fā)開河的苦役一般。突然一日被呂方早早帶到議事堂,只見堂上坐了10來人,正是莊中掌事之人,都是滿臉堆笑,請王啟年上坐,一會兒便做出決議,派王俞前往面見濠州城張璲,命呂方與王佛兒招募流民,選拔青壯,嚴加訓(xùn)練。待到楊行密大軍到達便起事。

    淮南亂 第13章 屯田

    第13章  屯田

    乾寧元年(894年)的冬天,整個北中國的廣袤土地都籠罩在漫天飛雪下,昔日那個強盛的大唐帝國也仿佛一個垂危的老人一般,已經(jīng)如同風(fēng)中殘燭,日子不多了。她勢力最強大的兩個藩鎮(zhèn),河?xùn)|李克用和宣武朱溫之間還保持著表面的平靜,雙方都在竭力的拉攏侵吞河北的諸鎮(zhèn),為未來的決死戰(zhàn)斗積蓄力量,勝利者的獎品就是這個古老帝國的最高寶座。從去年十月來到這里算來,王啟年來到莊中已經(jīng)呆了一年了,去年十一月,他的好朋友高寵就帶著淮南節(jié)度的密信來到莊中,不但赦免了他們打劫官車,殺人越貨的大罪,還帶來了一份濠州團練副使的空白麻紙告身,連在那邊做人質(zhì)的呂用之也給了一個黃頭左軍校尉的官職。與之同來的還有一分楊行密的心腹謀士袁襲親筆所書的密函,命令他潛伏在莊中,仔細觀察,并且?guī)椭?xùn)練軍隊,傷愈的護衛(wèi)們也聽候他差遣,而高寵將袁襲的信歸結(jié)為一句,釘死呂方,干什么都要和他在一起。

    濠州張璲在見到王俞獻上的一萬貫錢和十五套具裝馬甲,立刻派探子查證了打劫商隊的戰(zhàn)場,就相信了王俞的話,流民們打劫的的確是淮南節(jié)度的商隊,亂世甲具本不稀罕,但南方騎兵本來就少,這么精良的具裝馬甲就算翻遍濠州也就能拿出個50來套,戰(zhàn)場上那慘烈的場面絕非作偽。聽了王俞的投誠表示以后,張璲大喜,由于七家莊所處位置正在泗州和濠州的交界處徐城一帶,治所早就被來來往往的亂兵燒殺的空空蕩蕩,城池也破損的厲害,自己兵力不足,便將哪里的殘余百姓全部遷走,充實濠州,于是哪里就變成了一個三不管的緩沖地帶,流民和豪強四處橫行,這七家莊就是其中最大的一支,看這王俞帶來的百余護衛(wèi)頗為精壯,看來實力不弱,他們又與楊行密有仇,不用擔(dān)心他們倒向淮南,只要給一個空頭官銜與他,起碼可以成為自己對淮南的屏障,就算打探消息也好。當(dāng)真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于是立刻給了一個徐城鎮(zhèn)將的告身,勉勵一番打發(fā)去了。

    而呂方卻整日帶著那王佛兒和那些黑云都的傷殘士卒們們混在一起。那傷兵中約有十六七人殘胳膊,傷了腿的,一股腦兒全部拉了過來,一個個把臂細談,稱兄道弟,拖到家中吃飯。傷兵們養(yǎng)傷時心情本頗為窘迫,又擔(dān)心自己殘了回到淮南沒有依靠,那呂方就拍著胸脯說這事落在他身上,若是不棄,兄弟們可以落在莊中,田地房宅都不是問題,就連媳婦都可以為你們安排了。眾人聽了欣喜,又見得王啟年對呂方也頗為尊重,紛紛都答應(yīng)了呂方的邀請,就連那些不過是些輕傷的士卒也有十來個投入?yún)畏谨庀隆?/br>
    待傷兵的事情了了,已是快要過年了。呂方便從族中選出二十余個親信,還有好了的傷兵們一起前往王佛兒處,那王佛兒吞并了徐大眼和李舍兒的勢力后,麾下青壯有900余人,加上老幼婦女竟有兩千余人,若不是先前打劫的糧食,都要斷糧了。呂方到了以后,立刻與王佛兒從中選拔出較為強壯武勇的百人,由那些傷兵當(dāng)教頭加以訓(xùn)練,然后將剩余的流民分為50屯,按照男丁授田70畝糧田麻田20畝,女丁40畝、20畝麻田的標準予以分配田畝,分配農(nóng)具種子,劃分屯田,建筑住所,房前屋后也按莊中一樣要求種植預(yù)備做弓材的赤柏松。將奪來的拉車的牛騾分與各屯,收獲按照公4民6的比例分配,待那百余人基本訓(xùn)練完畢后,將之與黑云都士兵與呂方的親信分與各屯,或為屯長,或為屯副。春天一到,就忙著調(diào)配耕牛,勞力。一年到頭都穿著草鞋,葛衣帶著十余個隨從不斷的從一個民屯跑到另一個屯點,監(jiān)督各處農(nóng)事如何,農(nóng)閑時分有無勤修武事。每日稍有空閑也不放下練習(xí)槍術(shù)弓箭,總之恨不得把一個人當(dāng)成三個人使。初始王啟年還對呂方頗有疑心,防備他又在玩什么花樣。后來看到此人不好醇酒婦人,只是見到田中禾苗茂盛,牲畜肥壯便笑逐顏開。見了屯長就問莊稼長勢如何,牲口有無病癥。幾個月下來,竟是變得又黑又瘦,仿佛路邊老農(nóng)一般,也就漸漸沒了興趣,獨自在莊中和那些族長們廝混。

    轉(zhuǎn)眼秋收已經(jīng)完畢,玉米和土豆的產(chǎn)量十分驚人,看著堆尖的谷倉,就算平日對沉重的勞動和嚴酷的紀律的頗有怨言的屯民們也笑逐顏開,中間的老人們更是沒口子的稱頌著校尉的功德(呂方從楊行密哪里得到了一個典農(nóng)校尉的官銜),那些平日里老是黑著臉催逼著干活cao練的屯長老爺看起來也可親了許多。雖然這些糧食中有一小半不是自己的,但種田納糧是那朝代也免不了的事情,何況這兵荒馬亂的年頭,有碗飯吃也就知足了,就算那些勞役也都是為了自己,cao練武藝是為了保護家廬,挖溝修渠是為了田園灌溉,修繕房屋要么是為了后來的屯民住,要么是為了打造自己手上的農(nóng)具武器的工匠們所需的,雖然累的狠但總比先前強上百倍。說來奇怪,那個年輕的校尉真是少見,不喜歡娘們酒水,倒是看到田里的莊稼長的好就開心,要是以后年年都這般,那就好了。

    淮南亂 第14章 練兵

    第14章  練兵

    陳五手上拿著一根短矛當(dāng)做拐杖,和三個在孫儒軍中的舊時同火的坐在一起。他是第一批投入?yún)畏谨庀碌膫?,自己實在是想有一塊自己的田地,過上有女人有孩子的生活。呂方立刻把他任命為一個屯長,并把他們安置在一個廢棄的村中。他帶領(lǐng)著流民們修繕房屋,燒掉田里的荊棘,修補壁壘,射殺野狼,一年時間里屯子變得像模像樣,陸續(xù)補充進來的屯民使得丁口到了60多人,他也娶了婆娘,妻子也大了肚子。秋收完畢后,他突然收到了召集令,所有的屯長到莊中集合,陳五惴惴不安的懷揣這妻子的叮嚀來到呂方家院子,他也隱約的猜到為何王啟年校尉不但沒有帶兵前來報復(fù),反而跟沒事人一般天天跟著呂校尉到處廝混。只是自己好不容易有了這家,難道自己的孩子要出生就看不到爹。

    陳五正想著,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屯長們都到了嗎?大家進來合議了?!碧ь^便看到呂方走出屋來,后面便是護衛(wèi)王佛兒。眾人趕緊拱手而立。呂方也不客套,揮手讓眾人席地坐下。也不客套,大聲說道:“今日召大家前來,乃是為了兩件事,一是宣布諸事法度,其二是秋收以后練兵事宜?!比缓蟊慵毤氄f明諸事法度,待到說完,呂方頓了一下,接著說:“屯長代行法度,愛撫屯民,自身須勤修武事。農(nóng)時督促屯民努力耕作,農(nóng)閑教習(xí)戰(zhàn)陣之事。屯長授田與屯民相同,田地由屯民耕種,還可從公糧中獲取一成作為屯中公用。準備武器。戰(zhàn)時須得帶領(lǐng)自己的部下前來為主君服役,帶領(lǐng)部下的多少根據(jù)土地和屯民的多少來決定。十日之后便帶領(lǐng)屯丁來莊中訓(xùn)練,順便將公糧帶來。屯中三丁抽一,財均者取強,力均者取富,財力又均,則取多丁?!?/br>
    眾人聽了紛紛領(lǐng)命而去,院中只留下呂方與王佛兒兩人。呂方正低頭在地面劃來劃去,埋頭苦算,卻看到一個布包扔到自己面前,頗為沉重,打開一看,竟是十幾個金錠子,每個都有一兩多重。只聽見王佛兒說:“那淮南的高先生給某的,還許給某你現(xiàn)在的官位,讓某平日監(jiān)視于你,聽命行事。若是有變。。。。?!?/br>
    “哦,既然如此,你為何拿這些與某,莫非是嫌那高寵給少了?!眳畏诫S手拿起一塊金錠,在手上拋弄著。

    “是少了,佛兒大好男兒,又豈是些許財帛官職可以收買的。再說某當(dāng)日殺李舍兒、徐大眼之時就說的明白,若是能讓數(shù)千父老兄弟衣食飽暖,就算是屈身為奴也再所不惜,那高先生連這都不明白,用錢財官位來誘惑吾,當(dāng)真白讀了那么多圣賢書了?!蓖醴饍旱恼f著,仿佛這一切和他毫無干系一般。

    “喔,那高先生在淮南節(jié)度府中地位頗高,就算讓你家人朋友過上好日子也不難,再說淮南楊節(jié)度頗為愛民,他實力勝某百倍,某做的到他定然做的更好。何況你看某身上也不過是一身泥巴,也給不了你什么?!眳畏秸f。

    “那楊節(jié)度和孫儒,秦宗權(quán)比是強上百倍了,不過他手下的那些刺史鎮(zhèn)將就說不得了?高先生讓某及身邊諸人富貴安康想來做得到,但又豈能如你一般救這幾千流民,在亂世之中與他們一個家,一個依靠。殺了你一人,就是毀了這么多人在亂世的依靠,毀了無數(shù)個還在亂世之中掙扎的王佛兒。某聽李校尉說過,你這屯田練兵之法,名叫府兵制,先前大唐開國天子就是靠這個掃平群雄,開辟太平盛世。某王佛兒已經(jīng)殺了很多人,罪孽深重,但若是能讓天下開太平,讓那些可憐人能過上好日子,就算豁出這腔子血,又有什么了不起?!蓖醴饍郝曇舨⒉淮?,但雙眼緊盯著呂方的眼睛,里面噴出的火焰讓呂方覺得一陣窒息,心中一陣悸動,頭不知不覺的低了下來,不敢于面對王佛兒的眼睛。

    “真豪杰呀,這王佛兒當(dāng)真好漢子,”呂方喉頭不禁有些哽咽“自從來到這里,某所作所為不過是為了一己安康富貴,對周邊的人們不過存?zhèn)€利用的念頭,沒想到這王佛兒竟是這等人物,也罷,反正這也是再世為人了,反正就算韜光養(yǎng)晦在這世道也韜不下去,不如就博一把吧?!?/br>
    “太平?你一個妄人也敢說要開太平的話,當(dāng)真可笑。也罷,就同你這妄人做一番太平的大夢吧?!眳畏秸酒鹕韥?,抬頭看著王佛兒笑著說道。

    王佛兒聽到這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一頭磕到地上。

    三日之后,四百名前幾天還拿著鋤頭柄的屯民亂哄哄的站在岐丘下面的廣場上,旁邊的走過的人們指指點點的圍觀和談笑,讓他們更覺得手足無措,于是他們更加擠成一團,仿佛和那些熟悉的人們在一起讓他們覺得安全和舒服。

    站在人群前面的呂方看著面前亂哄哄的:“你是今日練兵的總理,看你的了?!?/br>
    陳五那次戰(zhàn)斗中就給了呂方很深的印象,他是個在戰(zhàn)場很清醒的家伙,不但武藝出眾,而且非常懂得指揮同伴互相配合,經(jīng)常能夠就和十來個人,打垮兩三倍于自己的敵人,黑云都中能活著的低級軍官只有三個,他就是其中之一。呂方第一個就把他拉了過來,當(dāng)了屯長,這次他們屯里來的25名屯丁腳步靈活,動作敏捷,手臂揮動有力,明顯武藝有了基礎(chǔ),更是在眾人面前大加贊賞,還順手從懷中取出一塊金錠塞在陳五手上,于是便讓他當(dāng)了首席百夫長,代理練兵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