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節(jié)
“那就好,那就好!”秦斐點了點頭,剛毅的臉龐松弛了下來,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一般,一旁的陳佑看了不由得一陣心酸。正當此時,帳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應該是所招之人來了,陳佑正準備退到帳后去隱藏起來,秦斐卻伸手攔住,沉聲道:“無妨,在老夫營中,誰還能翻出浪來不成?” 不一會兒,帳中便進來了十余人,大勝之余,個個面帶喜色,但看到都統(tǒng)坐在上首閉目養(yǎng)神,誰也不敢開口詢問,只得分立兩廂靜待,心中都在思量著到底有何事要將他們招來。由于信中所記載的那些楊渥親信分別在大軍中各個部分,許多人此時正領兵在洪州城中,結果花了快一個時辰,才將所有人集齊,此時的陳佑站在秦斐身旁,成為帳中所有人的視線的焦點,他唯恐露出破綻,壞了大事,只得強自裝出一副鎮(zhèn)靜自若的樣子,可數(shù)十個馬上就要因為自己而死的人的目光的掃視,無論是如何忍耐,陳佑還是覺得渾身上下都說不出的難受,便好似被無數(shù)蟲蟻噬咬,癢痛萬分。 過了晚飯時分,名單上的人才全部到齊,陳佑在心里早就不知道默數(shù)了多少遍樂,眼見的人總算到齊了,饒是他在此之前不知在心里將此時的情形推演了多少遍了,當聽到秦斐咳嗽聲時,還是只覺得一陣呼吸急促,喘不過起來。 “列位,已經是晚飯時分了,老夫腹中也有些餓了,大伙兒先一起吃了晚飯再議事吧!”秦斐高聲下令道:“來人,上膳!” 陳佑聽了一愣,但在這個場合他也不好出言反駁,不一會兒,帳外便送上飯食來,他面前也放了一份。陳佑一路趕來,神經早就繃到了極點,這下緊到了極處,反倒松了下來,才覺得肚子餓的很,他看到秦斐帶頭開吃,也索性放開懷抱,大吃了起來,帳中其余人也忙了一天,早就腹饑難忍,也紛紛開吃,一時間帳中滿是咀嚼吞咽之聲,這中軍大帳,建牙幕府之地,竟如同屠沽市肆一般。 過了好一會兒,秦斐用罷了晚飯,看了看帳中其余人等也吃的差不多了,微笑著問道:“列位可吃飽了?” 眾人雖然覺得有些奇怪,可看都統(tǒng)笑容可掬,和平日里那副嚴厲模樣完全不同,心中的疑慮便消了一大半,紛紛笑答道:“早已吃飽了,多謝都統(tǒng)招待!” 秦斐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高聲道:“來人,既然吃飽了,本都統(tǒng)也就盡到情分了,讓列位做個飽死鬼!” 隨著秦斐的號令,從帳外沖進了大隊刀斧手,眾人還沒弄明白是什么回事,便被堵在帳中,兩個挾持一個,按到在地,動彈不得,就算有少數(shù)幾個拔刀反抗的,也很快被亂刀砍倒。很快大帳中的混亂就平靜下來,所有被招來的楊渥心腹都被拿住,大多數(shù)人還是稀里糊涂的喊著“抓錯了!”,有幾個性子暴躁的則已經問候到秦斐祖宗八代去了嗎,一旁的刀斧手正要塞住那幾個口吐穢語的家伙的口,秦斐卻喝止住,沉聲道:“讓他們罵,今日老夫所作所為本就該罵!人都要殺了,連罵都不許罵,也太屈了他們!” 不過數(shù)刻功夫,血淋淋的數(shù)十枚首級被已經送了上來,擺了一地。秦斐指了指地上的首級,冷笑道:“陳虞候,首級便在這里,你查驗吧,老夫有些倦了,先去休息了?!闭f罷便自顧轉身離去了。陳佑趕緊行禮恭送,待到秦斐走遠之后,方才走到首級旁一一對照清點。 大侵攻 第547章 俘虜(1) 第547章 俘虜(1) 杭州,在呂方取下此地之后,便修筑陂塘,清理溝渠,修繕道路,苦心經營這座大郡,作為自己的根基所在,這幾年來雖然兩浙還是戰(zhàn)事頻繁,但畢竟戰(zhàn)場并不在杭州本地,以古代中國人的勤勞樸實,只要官府不要搞得太過分,自然就會繁盛起來。于是天佑三年九月的杭州,雖然還無法和后世柳永口中的“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人間福地相比,但也人煙稠密,商旅繁盛,不知不覺間也有了首善之區(qū)的模樣了。 北關,又名余杭門,后世更名為武林門,相傳乃是因為附近有山名為虎林山,吳音訛傳為武林門,自隋唐起,此地為京杭運河南端碼頭、販米、運貨、進香之人晝夜不絕,漸成鬧市。呂方擊退淮南兵的進攻,攻取廣德之后,北方的威脅大大削弱,湖、蘇二州的財稅順運河而下,于是此地更為繁榮,雖在城墻之外,但房屋密集、物價昂貴,便是杭州城內也相較不及,每當夕陽西下,“檣帆卸泊,百貨登市”,入夜,“篝火燭照,如同白日”。加上游人集宿于此,“熙熙攘攘,人影雜沓”,形成熱鬧的夜市場面,素來有“北關夜市”之稱,北關市場直到深夜起更時也未散去,加之此地又是杭嘉湖地區(qū)一帶漁民的集散地,到了后半夜,附近的漁船便早早的到了此地出售漁獲,是以杭州城內懂行的吃客往往清晨就來到此地享用剛出水的鮮魚。 一名穿著犢角短褲的漢子帶著十來個短衣隨從,正在北關外的河岸散步,岸邊??康臐O船上的魚販遠遠看到便紛紛躬身行禮,打著招呼,而此人卻是挺胸凸肚,愛理不理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原來此人便是此地的魚牙主人,開市之前,所有魚販都要經過他定價開市,否則便不得出售漁獲,若是未經他允許,在這北關連一尾魚蝦都買不到。每日光是收到的經手抽水都有數(shù)十貫,光這一項杭州城中的中產之家都是遠遠不及。 那魚牙在河岸上轉了兩圈,便覺得有些氣喘,畢竟這兩年手里有了錢,便多納了幾房小妾,身子骨自然不如年輕時候了,于是他便走到河堤旁的涼亭中,一旁的隨從趕緊擺好矮榻憑幾。魚牙坐下喝了兩口涼茶,便吩咐一名心腹道:“某家今日有些不適,外間的事情你便去看看,莫讓閑雜人等前來煩我!” 那魚牙在矮榻上又喝了兩口涼茶,剛剛躺下閉目養(yǎng)了會兒神,便聽到外間傳來一陣爭吵聲,依稀正是自己手下的聲音,他眉頭跳了跳,最終還是忍耐不住,站起身來,只見不遠處的河岸上自己的手下正和一個跛足老漢吵的不可開交。這魚牙都是市井里長大的,個個伶牙俐齒,兼之人多勢眾,那跛足老漢哪里是對手,被說的啞口無言,滿臉怒色,眼看就要廝打起來。 那魚牙本準備讓手下將那人攆遠點,莫要礙了自己打盹,可走近幾步看清了那跛足老漢容貌,立刻臉色大變,趕緊搶上前去,劈面便給了手下一個耳光,將其打倒在地,厲聲喝罵道:“不長眼的東西,連王府的孟三爺都敢罵,想作死嗎?”說到這里,那魚牙轉過身來,臉上已是笑容可掬:“孟三爺您可別這瞎了眼的狗東西一般見識,您有啥事何必親自來,吩咐一聲,小人便與您親自送到府上去便是!” 孟三本來被對手的污言穢語氣得臉紅脖子粗,偏生他又是個口舌笨拙之輩,無法出口反駁,看到這魚牙如此,才覺得出了口氣,氣道:“今日管事的說有主上有要客要招待,讓某家早些出門,買百尾新鮮鱸魚聽用,老夫來了這里,那些魚戶卻說未得魚牙子允許,不得開市。某家念著上司催著急用,想要與這廝商量則個,這廝卻開口便罵,好生可惡!” 魚牙趕緊又對手下痛罵了一番,直到看到孟三不再計較方才松了口氣,趕緊親自陪著對方去船上挑魚,一連上了十余條船方才湊齊了孟三所要的鮮魚。那魚牙又準備了十余輛驢車,將鮮魚養(yǎng)在水桶中,派了幾個得力后生與孟三一同送去,至于魚錢,自然是一文不收。待到那孟三走遠了,方才那挨罵的隨從疑惑的問道:“主人,平日里便是這北關的守吏您也沒有這般恭敬,這孟三是什么來歷,您怎的這般恭敬?” 魚牙冷哼了一聲:“你懂什么,這老漢本來可是在殿前親軍中的校尉,征討武勇都時斷了一條腿,無法再在軍中效力,他又是個鰥夫,在此地并無親眷,便被安置在吳越王府中,管些雜事。某家?guī)状嗡汪~到王府去見過一面。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這孟三可是在大王府中做事的,尤其是這沒品的北關守吏能夠比的,說句不好聽的話,人家可是大王身邊的人,得罪了他,隨便說句話,莫說是你,便是我也是家破人亡的份呀!”說到這里,他聲音轉低:“不過大王府上有什么貴客?居然還要讓人專門來采購鮮魚。” 那隨從早已是面如土色,一想起自己方才無意之間差點丟掉身家性命,便不由得汗?jié)裰匾?。經歷此事之后,他性格大變,謙和待人,因此生意興隆,一世安康,倒是因禍得福。 那孟三帶了驢車到了王府后門,喚了人手出來搬鮮魚進府,自取了零錢賞了車夫,才進門向管事交差。剛過了兩重院落,便看到管事快步走了過來,剛剛看到孟三,那管事便笑道:“那些魚夫人都看過了,都是活蹦亂跳的鮮魚,還親口夸獎你孟三這次差使辦的不錯?!?/br> 孟三叉手行禮道:“托福托福?!彪S即他壓低嗓門問道:“你可知道這次到底宴請的是何方貴客?夫人竟然這般大費周章,居然連魚新鮮與否都要親自察看?” 那管事左右看看無人,壓低嗓門道:“哪有什么貴客,還不是那個想要和大王聯(lián)姻的鐘匡時,這不,夫人聽說那邊人喜歡吃鮮魚,還專門安排了一個擅長江西那邊口味的廚子?!?/br> 孟三聽了一愣:“怎的鐘匡時來了杭州,莫不是被吳賊打敗了逃到這邊來的,倒是好生沒用!” “呸!”管事啐了一口,語氣中滿是不屑之意:“若是逃來就好了,乃是咱們王自生王虞候到洪州生擒來的,一起抓來的還有他夫人和一個和尚,都關在西邊的廂房里?!?/br> 這孟三本是殿前親軍的老卒出身,聽到老上司王佛兒的義子如此英雄,不由得喜上眉梢,翹著大拇指贊道:“王虞候雖然不是將軍親子,可這番英雄氣概卻是一個模子出來的,果然不愧是殿前親軍的好漢子!” 王府西邊的一間廂房中,鐘匡時坐立不安,倒是下首的鐘夫人和本寂禪師倒是鎮(zhèn)靜的很,房中三人除了頭戴簾帽的鐘夫人看不清面容以外,其余兩人臉上都頗有風霜之色,尤其是鐘匡時,過去那副面白豐滿的臉龐消瘦了不少,兩頰的顴骨突出,雙目深陷,就更顯得目光驚惶,若非身上的錦袍玉帶,哪里還能看得出數(shù)月以前他還是一方節(jié)度,鎮(zhèn)南軍十余州的最高主宰。 鐘匡時突然磚頭向本寂問道:“禪師,依你看呂相公該不會為難我吧?不管怎么說我還將親meimei許配給他,說來我還是他的大舅子呢?” 本寂還在斟酌如何安慰已經亂了心神的鐘匡時,一旁的鐘夫人對于丈夫這一路上的窩囊表現(xiàn)早已忍耐不住,冷笑一聲道:“夫君你這只是一廂情愿罷了,你將媛翠妹子送過去,別人又未曾應允你,怎的就成了你的妹夫了?天下間豈有這等荒唐事?更不要說我們是被呂方手下給抓來的,咱們現(xiàn)在就是人家的階下之囚,你說呂方會如何對待我們呢?” 鐘匡時被夫人這一番夾槍夾棒的嘲諷一沖,早已亂了方寸,連發(fā)火都忘了,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語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一旁的鐘夫人看了,更是鄙視不已。倒是本寂看不過眼,安慰道:“使君不必心急,若是呂相公要為難我們,又何必將我們留在王府之中。我看呂相公其志甚大,絕不止兩浙一隅,先王與江西頗有遺德,便是開在這個份上,呂相公也不會慢待了使君?!?/br> 此時的鐘匡時便好似落水將溺之人,聽到本寂的話也不細想便當做救命的稻草,連聲道:“禪師說的不錯,說的不錯,呂相公若是有意江西,在下自當為其前驅,我有這般大用,呂相公一定不會薄待了我,一定不會薄待了我!”他此時潛意識里也覺得沒底,每句話都下意識的重復了兩遍,旁邊的鐘夫人看到自己丈夫如此窩囊,想到自己竟然嫁給這樣一個錦繡皮囊,內里草莽的丈夫,心中其苦,不由得低聲抽泣了起來。 鐘匡時此時也顧不得夫人了,起身走到本寂身旁急問道:“禪師,要不我馬上求見呂相公,主動將鎮(zhèn)南軍留后之位獻給他,這樣一來他必然會厚待我們,你看這般豈不更好?” 大侵攻 第548章 俘虜(2) 第548章 俘虜(2) 本寂聽了心中一動,鐘匡時這話雖說懦弱了點,但在此時只怕也是唯一的出路了,畢竟現(xiàn)在人為刀俎我為魚rou,若是不識相點,等到毒酒白綾過來,那時就是后悔也來不及了。正當此時,屋外傳來一陣敲門聲。鐘匡時站起身來,臉色頓時變得慘白,看了本寂一眼,才顫聲問道:“什么人?” 屋外有人恭聲答道:“小人受大王之命,請鐘留后,夫人以及本寂禪師前往赴宴!” “赴宴?”鐘匡時頓時一驚,已經是驚弓之鳥的他此時將所有的消息都變成了噩耗,他壓低嗓門詢問道:“禪師,莫不是鴻門宴吧?” 本寂還來不及回答,一旁的鐘夫人再也忍耐不住,冷笑道:“我等此時不過一階下囚耳,呂方遣一童子持刀來便可殺盡我等,何必這般大費周章,郎君你這般多疑,只怕不待人家殺你,自家都嚇死自己了?!?/br> 本寂苦笑道:“夫人所言雖然偏激了點,但確屬實情,依貧僧所見,呂相公乃是好意,使君還是放心吧!” 鐘匡時起身收拾了一***上衣衫,開門出來,只見階下站著一人相侯,青衣皂鞋,打扮的頗為干練,臉上笑容滿面??吹界娍飼r出來先斂衽行禮,然手側身伸手做了個延請的手勢。鐘匡時見狀才把一顆心放到肚子里,他此時也不敢托大,也微微拱了拱手還了那人一禮,接著笑道:“請先生帶路!” 那青衣侍從在前帶路,過了兩重院落,到了一處園林門口,便停住腳步,指著園中一處紅瓦亭頂處笑道:“列位請進,大王便在那亭子中等候三位,這園子非極端親密之人都不得進入,小人只能送到這里了?!?/br> 三人進得園來,只見這園子林木森森,多半是桂花樹,如今已是九月時分,正是桂子花開之時,一陣陣濃郁的桂花香撲鼻而來,幾欲讓人醉倒。鐘匡時等三人走在林間,一時間也忘了自己身為人虜?shù)默F(xiàn)狀。那亭子從園外看過去不遠,可林間道路曲折,三人又無人帶路,結果走了足足半刻鐘方才到了亭前,只見亭前站著一人正披甲挎刀相侯,三人也都認識的,正是王自生。 鐘匡時見了這冤家,臉色不禁一變,下意識便要后退。王自生也看到來人,搶上兩步,躬身行禮道:“鐘郎君請恕末將甲胄在身,不能全禮!大王正在亭內相侯,列位請進吧!” 鐘匡時見這般情況,也只得擠出一臉苦笑還了一禮,向亭內走去。王自生搶到亭門,替三人揭開門簾,待三人都進去之后,自己也進得亭來,站在呂方身后。 鐘匡時剛進得亭來,便聽到一個驚呼聲,定睛一看卻是自己的小妹鐘媛翠,只見鐘媛翠雙目圓瞪,一只手掩住檀口,臉上滿是不敢相信的神色,鐘匡時還也是吃了一驚,還來不及打招呼,鐘媛翠便跳起身來,一頭撲到哥哥的懷里,哭泣起來。鐘匡時一開始吃了一驚,接著心頭滑過一股暖流,他經連番大變之后,心態(tài)也有了很大的變化,對親情較之往日也多了幾分看重,更不要說他將小妹送到杭州來與呂方結好,內心深處也不無歉疚之意,此時情不自禁的伸手在鐘媛翠的頭上撫摸起來。 鐘媛翠在鐘匡時懷中哭訴了一會兒,突然站直身子,問道:“哥哥,你不是在洪州嗎?怎的也來杭州了,延規(guī)哥哥他現(xiàn)在如何?” 鐘匡時被小妹這一問頓時愣住了,難道她還不知道所有發(fā)生的事情嗎?他向亭子中人望去,只見首座上的是一個四十許人的紫袍男子,頭上未著冠冕,臉型圓潤,頷下微須,觀之和善可喜,應該就是此間的主人——鎮(zhèn)海軍節(jié)度使呂方;呂方身旁坐著一名華衣婦人,端莊秀麗,應該就是他的正妻;再就是披甲持刀站在呂方身后侍衛(wèi)的王自生,此外其間便再無他人。鐘匡時推開小妹,對呂方躬身行禮道:“在下拜見呂相公、呂夫人!” “免禮免禮!”呂方笑道,卻沒有起身,堂堂的受了鐘匡時一禮:“鐘留后遣陳掌書與我家修好,共抗吳賊,本王深以為然。后來得知吳賊圍洪州,形勢緊急,本王出兵不急,只得遣王虞候去洪州與留后聯(lián)絡,商討共同對敵之事,卻沒想到形勢突變,洪州已經失陷。幸喜他見機快得很,搭救鐘留后及夫人、本寂禪師,將其一齊救到杭州來了嗎,這倒也時不幸中的萬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