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節(jié)
旗艦上,周本端坐在望臺上,看著兩岸的景致,本來秋季的長江兩岸,江面廣闊,草木豐茂,正是一年景致最好的時節(jié),可在他的臉上卻是掩不住的愁容,這名幾乎是淮南碩果僅存的老將,心底卻好似寒冬一般。 這時身后傳來一陣緩慢的腳步聲,周本也不回頭,便通過腳步聲辨認出了來人的身份,低聲嘆道:“劉公,你傷寒剛剛痊愈,這里風大,小心病勢再轉重就麻煩了。” “咳咳!”來人咳嗽了兩聲,嘆道:“我現(xiàn)在哪里還有心思養(yǎng)病,在那艙中悶也悶殺人了,不如上來和你說上兩句話,還覺得好些!”只見來人兩鬢斑白,臉色蠟黃,正是大病初愈的模樣,正是劉威。 周本苦笑了一聲,站起身來,將屁股下面的胡床讓給劉威,劉威也不客氣,一屁股便坐了下來,憤憤不平的罵道:“也不知道徐溫那廝怎么搞的,把江東諸州丟給呂方不說,還一紙書信過來,讓我們領兵回廣陵,卻把辛辛苦苦才打下來的江西之地丟給鐘延規(guī)那個反復小人,那廝連對他恩重如山的養(yǎng)父都會背叛,何況我們。若是三個月內江西那邊沒出事,你便讓人把老夫這對眼珠子挖了去!” 周本見老友這副模樣,只得苦笑著搖頭道:“徐溫也不是傻瓜,他豈不知道鐘延規(guī)是個反復小人?可他也沒辦法,武進一戰(zhàn)將萬余沙陀鐵騎輸?shù)酶筛蓛魞簦惧X折光了,連朱瑾都跑到呂方那邊去了,不把咱們這兩把老骨頭調回來,難道還看著呂方殺進廣陵城去?” 聽到老友這樣一席話,劉威不由得啞然,過了半響,嘆氣道:“武忠王在世的時候,呂方也就在浙江兩岸鬧騰,也沒看出有多大本事,可武忠王去世沒幾年,就讓他打到長江邊上來了,這到底是他太有本事還是咱么這些老家伙太無能了,連這點基業(yè)都守不住!” 周本聽到老友這番自怨自艾的話,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望臺上一時間不由得寂然。過了半響功夫,周本突然站起身來,指著遠處大聲喝道:“那邊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出了什么變故?” 劉威被周本這一驚一乍的不由得嚇了一跳,起身沿著老友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卻是長江北岸旁的一個小沙洲,依稀可以看到上面有個破落的小寨,已經(jīng)被點著了火,岸邊有個小碼頭,正有一小隊軍士往船上搬運東西,一副正準備撤離的樣子。 “周公,那是哪里,發(fā)生什么事情讓你如此失態(tài)?”劉威問道,他這一路上都在船艙里面呆著,剛剛出來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周本一面厲聲下令派出幾只快船,去那沙洲將那隊軍士帶來問話,一面低聲向劉威解釋道:原來那沙洲名叫白沙鎮(zhèn),又名白沙洲,位于揚州儀真縣南濱江沙洲之上,對岸便是潤州丹徒縣,乃是江防要津。在南北朝時,只要北方有警,南朝都有在此地駐扎軍隊戰(zhàn)船,以為哨所。田安之亂時,楊行密也有在此地駐扎軍隊,后來平定了田、安之亂,大江兩岸都是淮南的領土,才將此處駐軍撤掉了??扇缃矜?zhèn)海軍已經(jīng)盡得江東之地,這白沙洲的戰(zhàn)略地位又變得重要起來,怎么淮南軍不但不增兵加強此地的防御,反而從此地撤兵,豈不是萬分奇怪? 劉威也是宿將,聽了周本這番解釋,立刻便明白了過來,沉聲道:“周公所言甚是,看來廣陵那邊形勢復雜,我們若是這般一頭撞回去,反而不妙,不如我們先靠岸,駐軍六合,待情況清楚后再做處置!” 大侵攻 第612章 絕望 第612章 絕望 周本點了點頭,道“嗯!待將那沙洲上人拘來詢問罷了,再做主張!” 周本傳下令去拘拿沙洲上人,便與劉威一同回到船艙中靜待回音。劉威坐在艙中,等了好一會兒功夫也沒有得到回音,都不覺有些煩躁,頓足罵道:“蒙閣那小子平日里辦事也伶俐的很,怎的這次如此拖拉,連拘幾個人來也花了這么久功夫?!?/br> “劉公莫要心焦,這大江之上空曠,方才你我看那沙洲近,實際上也有兩三里開外,便是快船來回也要兩刻?!敝鼙疽姞钰s緊笑著勸慰道,劉威這才察覺出自己心氣有些浮躁,不由得苦笑著自我開解道:“罷了,見了一輩子陣仗,到老了反倒越活越回去了,還沒見真章心氣就這般浮動,真的打起來還得了?五心不定數(shù)個干干凈凈,若能過了這關,劉某人還是卸了這副擔子回老家去種菜去吧!” 周本見劉威如此頹唐,正要出言開解,但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他驚恐的發(fā)現(xiàn),自己心中何嘗不也是對前景悲觀的很呢?在他漫長的軍事生涯里,并非沒有遇到比鎮(zhèn)海軍更強大的敵人,也不是沒有遇到更惡劣的戰(zhàn)局,但那時候的自己卻從沒有像對未來有著這么灰暗的看法,周本不但不對眼前的戰(zhàn)局不樂觀,甚至在內心深處,他還認為即使萬一自己能夠擊敗呂方的入侵,解除了鎮(zhèn)海軍的外部威脅,反而會使得淮南的內部矛盾爆發(fā)出來,將包括他自己在內的所有人炸的粉身碎骨,想必劉威也是想到了這些,才有了離開廣陵這個政權斗爭的中心,好保全自己性命的想法,周本不由得喃喃自語道:“內憂外患交織,外患去則內憂發(fā),這可如何是好呀!”說到這里,艙中兩人臉帶苦笑,目光中滿是慘然之色,對坐無言。 正當此時,外間傳來一聲通報:“都統(tǒng),白沙洲上的駐軍頭目帶來了!”周本趕緊收斂精神,沉聲道:“將那廝帶進來!”他挺直了有些佝僂的背脊,方才的頹唐之氣一掃而空,一下子那個威嚴深重的淮南軍大將仿佛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不一會兒,牙兵便從外間帶了一個有些神情慌張的軍漢進來,剛進得艙門便斂衽下拜。周本道:“罷了,你便是這白沙洲上的頭目?” “小人姓許名亮,正是這白沙洲上的守捉使!下轄有兩百兵,十條船只!”那軍漢不敢起身,只是伏在地上回答道。 周本點了點頭,突然問道:“我方才看洲上好似正在撤兵的模樣,可否屬實?” “正是!” 周本的聲音突然嚴厲了起來:“可是你看敵軍勢大,臨陣怯懦,私自退兵,將這江防要地讓與鎮(zhèn)海賊?” “不是,不是!”那許亮聞言連聲否認,周本方才口中的罪行可不是開玩笑的,臨陣怯懦,私自退兵,至少是個殺頭的罪行,說不定還會牽連家中的妻小,他唯恐周本不信,急道:“并非小人私自退兵,實在是軍令在身,小人才敢退兵的,都統(tǒng)若是不信,我這里有軍令。”說到這里,那許亮從懷中取出一封白麻紙,雙手呈送了上去,早有一旁的牙兵取了送給周本,周本打開一看,果然不錯,正是讓其撤兵的軍令。他將那書信遞給一旁的劉威,聲音稍微柔和了點,問道:“這白沙洲乃是廣陵咽喉之地,十分重要,如今鎮(zhèn)海賊軍就在江東,豈有自去門扉的道理,你可知道上峰讓你撤兵的原因。” 許亮苦笑道:“小人職位低微,如何知曉這等機密?不過。”說到這里,許亮猶豫了起來,周本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擺了擺手,示意除了自己和劉威以外的其他人退出艙外,笑道:“你只管說,對與不對我自能分辨,說的對了有賞,說的錯了我也不怪你!” 那許亮見周本如此,咬了咬牙下定決心抬頭道:“小人也知道這白沙洲乃是江防要地,只是這沙洲上已有六七日未曾送上糧食補給,冬衣醬菜更是沒有,袍澤們都難熬的緊。小人聽與信使同來的弟兄說,數(shù)日前廣陵城中發(fā)生大變,諸將自相攻殺,死了好幾萬人,城中到處都是尸體,連井水都是紅的,還說咱們督將調咱們回去就是為了自保,防備廣陵城中的……” “夠了!”那許亮剛說到這里,便被周本一聲斷喝打斷,嚇得他全身一顫,趕緊又跪伏下去,連連叩首道:“小人胡言,小人該死,都統(tǒng)恕罪!” “罷了,你先下去吧!”周本的聲音里滿是疲倦之意,好似一下子老了十歲一般,許亮小心翼翼的爬起身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保住了性命,對周本又叉手行了一禮,向門口的位置倒退而去,他正要轉身開門,便聽到周本道:“你下去后去中軍那里領二十貫錢,便說是我賞你的?!?/br> 許亮聞言一愣,謝了一聲才開門出去,當艙門剛剛被帶上,便聽到周本說道:“大敵當前,還在自相殘殺,這還打什么仗?這打得是什么仗呀?”他的聲音越說到后來越大,到了最后已經(jīng)和吶喊無異。 劉威看著臉上滿是絕望的老友,心中不由得滿是酸楚,他笨拙的安慰道:“周兄,這也就是一小卒之言,未必屬實,徐溫雖然做事情陰微了點,但還是識大體的人,應該不會這樣瞎搞,不如我們先派人去廣陵城中探察一番,再做打算如何?” 周本疲倦的搖了搖頭,嘆道:“你不用安慰我了,我心里什么都明白,白沙洲這種門戶之地,卻棄之不守,守將把兵撤回去自保;援兵離廣陵最多也就一天的路程了,卻連個接應的人都沒來,若是廣陵城中有個稍微懂事點的主事的人,會弄成這樣一個局面?就這樣一個樣子,還能打得贏呂方?這不是胡鬧臺嗎?” “那現(xiàn)在該怎么辦?進兵廣陵?平定局勢?”劉威斟酌著言語,低聲問道,他很清楚自己這貌似平淡的話語背后意味著什么,如果廣陵真和那個小頭目所說的那樣,已經(jīng)殺的一塌糊涂了,那么能夠最快重新平定局勢的辦法就是快刀斬亂麻,用血來淹沒混亂的火焰,但如果這么做,他們倆和現(xiàn)在廣陵城中的那些家伙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不行!”周本搖了搖頭:“呂方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來人!”他提高了嗓門,外間進來一名校尉,叉手行禮?!皞魑业能娏?,諸軍靠岸,讓第三指揮準備好,上岸后隨我前往六合!”待到那校尉領命退出艙外后,周本回過頭來,苦笑道:“廣陵城就不要去了,他們都去爭權奪勢,總要有個人來守江吧!” 京口,江南運河的末端,面朝大江,連岡三面,其地因山為城,緣江為境,由于緊靠六朝古都建鄴,南朝建鄴之有京口,便如同北朝洛陽之有孟津,自孫吳時,東南有大事,必定以京口為津要之地,京口若有失,建鄴之危立至,是以南朝出鎮(zhèn)此地的,不是宗室心腹,便是朝廷重臣。隋統(tǒng)一中國之后,為防止重新出現(xiàn)南北朝割據(jù)的局面,故意將六朝古都建鄴拆毀,又將其行政區(qū)劃分隔開來,京口的戰(zhàn)略地位大為下降。但在鎮(zhèn)海軍占領了江東之地,與淮南軍隔江對峙的現(xiàn)在,京口又重新變成了雙方爭奪的重要據(jù)點,只不過進攻一方不是來自通常的江北,而是來自背后。 隨著鐵鎬的揮舞,一塊塊的土壤和石頭不斷滑落下來,一旁等候的民夫趕緊用鐵鍬將滾落下來的土塊掀到上面去,然后用鐵鍬拍平,很快在土坑的兩側和前方就形成了一道矮墻,很快,后面又運來了事先做好的木排和竹排,士卒們先將木排消尖了的底部***土中,然后在兩副木排的中間放入裝滿泥土的草袋,這樣就形成了一道胸墻,有了這個防護,約莫七十步左右開外的城墻上的守兵的弓弩對于坑內的鎮(zhèn)海軍士卒來說,就沒有什么威脅了。最后,鎮(zhèn)海軍的士卒們在胸墻上挖出了射孔,將火繩槍和弓弩準備好,這一切做的迅速而又熟練,仿佛農夫在收割自己的成熟的莊稼一般。 城樓上,李遇指著城下忙碌的鎮(zhèn)海軍士卒對李簡說道:“看到?jīng)]有,先是挖坑,然后是壁壘,最后是火炮,我敢跟你打賭,明天早上,第一排炮彈就會落在守兵的腦袋上,三天之后,我們現(xiàn)在腳下的城墻就會變成一堆廢墟,你和我的腦袋就會被掛在那里?!闭f到這里,李遇手指著不遠處的城樓最長的一根椽子,一只烏鴉正站在那里,饒有興趣的看著城上城下的忙碌的人群。 “哦!”李簡應了一聲,看樣子他對下面挖坑堆墻的敵軍士卒很有興趣,他看了看那根同伴指的椽子,笑道:“依我看不太可能是那里,如果鎮(zhèn)海軍的那玩意有那么大的威力的話,這里早就垮了。又怎么會剩下那根椽子掛你我的腦袋?” 大侵攻 第613章 離散(1) 第613章 離散(1) 聽了李簡的憊賴回答,李遇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生氣,嗔道:“這城都要守不住了,你還有余暇說這些有的沒得的,快說,你有什么打算?” “還能有什么打算。”李簡回頭看了看隨行的軍士,壓低了嗓門說道:“咱倆在江南頂了這么久,也對得起徐溫那廝了,待會下城就讓親軍收拾一下行裝,明天夜里二更渡江,將這座空城丟給呂方就是了。” “渡江。”李遇臉上并沒有什么驚訝的神色,自己這個同僚也是打老了仗的,眼下京口的形勢也是一目了然,幾千敗兵,一座孤城,三面被強大的彼軍包圍,背后的大江上也早已被鎮(zhèn)海軍的戰(zhàn)船控制,只有夜里才能潛渡。從軍學上講,除非淮南在近期要發(fā)動猛攻,否則以寶貴的兵力為代價,保持京口這樣一個橋頭堡是很不劃算的行為。他們之所以沒有渡江而是據(jù)守這里只不過是為了盡可能的拖延時間罷了,只是沒有想到鎮(zhèn)海軍如此迅速的就完成了對江東部分的侵攻,掉過頭來發(fā)起了對京口的圍攻戰(zhàn),這么來說,在對方攻破京口之前,主動撤到江北也是理所當然的選擇了,只是李遇心中現(xiàn)在還有一個疑問:“現(xiàn)在是不是到了應該離開淮南這條大船的時候?” “你認為我們還應該渡江嗎?”李遇突然問道。李簡下意識的答道:“不渡江還能怎么樣,你剛才不是說守不住嗎?難道你還要與這京口共存亡嗎?”他話剛出口便察覺道不對,稍一思量便驚訝的睜大眼睛,滿臉都是不敢相信的神色,道:“你的意思難道是要?”說到這里,李簡伸出手向城外正在挖土的鎮(zhèn)海軍指了指。 李遇回身做了個手勢,隨行的衛(wèi)士立刻退開了不少,他回過神來,肅容道:“不錯,就是向呂方投降,前幾天徐溫還派他義子從我們這兒借兵,你說廣陵四周又沒有敵軍,他借兵干什么?還不是壓服廣陵城中潛伏的敵對勢力,內憂外患交織,他徐溫又不是武忠王,早晚都要完蛋,咱們倆又何必死抱著他這條破船不放?” “不行!”李簡搖了搖頭:“你忘了武進城下那件事了?咱倆把朱瑾和大軍丟在那里,單獨逃生,還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在了朱瑾身上,那廝現(xiàn)在可在呂方手下得意得很,咱倆投過去還不成了砧板上的rou,任人宰割!” 李遇聞言稍一猶豫,搖頭答道:“我看不會,呂方那廝野心極大,乃是個少見的梟雄,如今兩軍隔江對峙,正是形勢微妙的時候,像咱們這種降將,他定然會厚待,不然將來還有誰敢投降他。鎮(zhèn)海兵鋒雖銳,可要想憑硬打,想要將淮南啃下來可是千難萬難。朱瑾雖然恨咱們,可鎮(zhèn)海軍主事的也不是他,而是呂方,咱倆只要立下功勞,那呂方就算是為了做給后來人看,也不會薄待了咱們倆。若是北渡之后,看徐溫那個樣子,怎么看都是要完蛋的樣子,那時候咱倆落在呂方手上,才真的是死路一條?!?/br> 李簡聽了李遇的分析,沉思了良久,猶豫不決的問道:“你我的親眷都在廣陵,若咱倆投降呂方,他們怎么辦?”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著親眷?“李遇苦笑道:“眼下的形勢你還看不清楚,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咱倆手中的權位沒了,親眷還能保得?。恐灰W×耸种械臋辔?,這些東西總能保的住的,依我看,以徐溫那廝的性格,說不定會將我們的親眷扣押起來,以為要挾之用,倒不一定會下死手?!?/br> 李簡聽得李遇這般說,猶豫良久,最后還是點了點頭。他何嘗不知道李遇最后關于徐溫不會對二人親眷下殺手的說法很勉強,不過是一廂情愿罷了,可正如李遇所言,廣陵那邊的確是爛泥潭,不是個好去處,歸降呂方這條路要好得多。可他卻沒想到此時廣陵那邊徐溫受了米志誠的箭傷,大權卻是在嚴可求手中,此人親族早就被呂方殺的一干二凈,孑然一身毫無牽掛,動手起來分外不留余地,這幾天來已將廣陵城變成了人間地獄,得到二人歸降呂方的消息后,不由分說的便將兩家親族全部推到東市,一股腦兒殺了個干干凈凈,以為后來者戒,為了這樁事,李簡李遇二人便鬧翻了臉,幾乎成為死敵,這卻是后話了。 廣陵城中,一片肅殺的景象,此時乃是秋天,若在往年,正是三秋桂子,飄香滿城的好季節(jié),廣陵周圍土地肥沃,物產豐富,每年秋收之后,龍舟、祭社之類的慶?;顒映侵斜缺冉允?,加上各地的商旅,正是一等一的大都會繁榮景象。可此時的廣陵,草木凋零,路上的行人稀少,無數(shù)昔日的朱門大戶,門上早就多了個雪白的封條,青石的臺階上多有暗紅色的血跡,便是少數(shù)殘留下來的,也是門可羅雀,若非道上頻繁出現(xiàn)的甲衣鏗鏘的巡邏軍士,整個廣陵城便好似一座死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