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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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到廣場水池旁邊的時候,駱揚追了出來,他喊著我的名字:小韻!你姐還在里面呢,怎么,不進去祝賀祝賀?還沒等我開口,駱揚又對小梅說:嫂子!都到小弟這屋檐下來了,就不賞臉進去再坐會兒?我感到萬分驚訝!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駱揚竟然叫小梅嫂子! 我還沒有愣過神來,小梅就淡淡地答道:不敢當!駱大老板的場子,人山人海,哪還有我待的地兒?我完全給他們弄糊涂了,摸不著邊際。駱揚仍是一臉笑意:嫂子說的可是什么見外話?小弟還得多謝嫂子肯賞臉過來捧場呢不是?我只感到這個世界太瘋狂了。駱揚,這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竟然叫還不滿二十歲的小梅為嫂子!先不管他們之間到底是怎么一個關系,只聽他一口一個嫂子,就挺別扭的。 突然,我身后響起一陣音調(diào)高高的哈哈笑聲,跟個公公太監(jiān)似的。我們循聲望去,是一個大腹便便、又矮又胖的中年男人,額頭頂上的頭發(fā)掉光了,留下一個難看的地中海。 又矮又胖的男人慢慢走過來,沖我們哈哈大笑著,然后才伸出手攬著小梅的腰,說:寶貝兒,怎么一個人跑這兒來了?這天涼風寒的,可別凍到肚子里咱寶寶了。 我定睛一看,眼前這個男人就是那天我們在渝香子火鍋店里見到的跟鐘老板同桌進餐的那個滿口金牙的穿灰白西裝的中年男人。現(xiàn)在湊得近了,我才清楚地看見,原來他不僅僅是地中海頭型、滿嘴金牙,而且還生了一對斗雞眼,兩只眼角一個勁往下塌,眼珠子還老往一堆湊,更要命的是,眼睛已經(jīng)生得這樣丑陋不堪了,竟然還一大一小。 我想我此時關心的并不是眼前這個男人的相貌到底有多丑,而是他、駱揚和小梅之間奇怪的關系。其實不用想,我也應該從他們的稱呼中明白了,金牙男人應該是駱揚的兄長,而小梅,則是他的妻子。 一時之間我不能接受,小梅竟然是這個暴牙男人的妻子。我看到小梅的臉有些哀傷,她極其不情愿但又不得不挽住那個比她還矮三分的丑男人的手。 駱揚冷笑了一聲,對金牙男人說:師兄,敢情是來聽戲的?不過好像這時間不太對哦。瞧瞧,都散場啦。金牙男人便哈哈大笑起來,像武俠小說里面的大jian角。他笑夠了,才說:這戲嘛,有啥好聽的?師弟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師兄都把這玩意兒丟了十幾年了,哪像你那么能奈啊,還出國巡唱,這不,回國還開劇院。 駱揚依然只是冷笑,一雙精致的畫眉眼纖長細膩,語氣淡定從容:那既然師兄不是過來看戲捧場子的,敢情是來拉客的?聽駱揚這樣一說,金牙男人就笑得更大聲了,瞇著一雙斗雞眼:師弟可真會開玩笑。不過來拉拉客也沒啥不妥呀!都是為了掙錢嘛!這客人,聽戲也聽膩了,換換口味,下次才有興趣再來聽戲嘛。他們上半夜捧你的場,下半夜捧我的場,咱哥倆都有得賺,利益雙贏,你說這多好呢!哈哈哈哈…… 駱揚瞅了他一眼,做了個不屑的表情,轉過頭來問我:小韻,跟駱叔叔進去坐坐?你姐還在里邊呢。我還沒來得及回答,那金牙男人搶先道:師弟,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啊,這下半夜的客人,你怎么能給師兄拉走了呢?聽他這樣一說,一直沉默的小梅拉了拉他的手,說:罡哥你就別說了,咱們回去吧。夜里涼。金牙男人對小梅低吼了一聲:男人說話,女人不要插嘴。 然后他繼續(xù)對駱揚說:師弟,看這小子長得白白嫩嫩的,要身段有身段,要臉蛋有臉蛋,莫不是你打算金屋藏嬌?駱揚的臉色驟然變得烏青,指著金牙男人吼道:姓龍的!你不要給你臉不要臉!我駱揚敬你一聲師兄,你還登鼻子上臉了不成?那金牙男人冷哼一聲,說:師弟何必動氣,為這一乳臭未干的渾小子,傷了咱兄弟間的感情,多不值得不是?那好吧,師兄這就回了啊,不掃你雅興!說著,他便拖著小梅走了,跨過那座月亮橋,徑自走進對面那間仙池舞廳。 我還沒有明白過來他們?nèi)齻€到底是唱的哪一出戲,就給駱揚拉著往劇院里面走,他一邊走一邊說:你姐讓我來找你的,她正在里面等著你呢。我被駱揚拉到化妝間,jiejie已經(jīng)卸完妝,披著一件厚厚的米黃色羽絨服。她看到我,便興奮得尖叫起來:小韻!我是名角啦,我是名角啦!以后我可以經(jīng)常開專場,還可以到外地演出啦!看到jiejie喜極而泣的樣子,我很替她感到高興。想想我們江家還真是不錯,一下子就出了兩個川劇名伶,一個是小姑,一個是jiejie。 雖然jiejie不是嫡親的江家后人,但在我心中,她就是我親jiejie。這不禁又讓我想到奶奶。我覺得這是一件挺諷刺的事情,當年奶奶打死不讓小姑學戲,結果小姑偷偷跟著駱揚學戲,還私定了終身,最后奶奶硬是狠心地拆散了他們?,F(xiàn)在,連jiejie也走上了小姑當年的路子,不知道奶奶泉下會不會不開心呢? jiejie看了看我,忽然問我:前幾天你是不是去渝香子火鍋店吃火鍋了,還鬧事啦?我怯生生地看了看jiejie,只覺得后背發(fā)涼,她是咋知道的? jiejie用語重心長的口氣說:聽姐的,以后別去那兒了,知道嗎?重慶好的火鍋店多著呢。那個鐘魁就不是一個好人,他才是真正的混蛋!跟那個暴牙龍是一伙的! 暴牙龍?我覺得這名字好生奇怪。 駱揚解釋道:就是剛才門口那個滿口金牙的又胖又矮的男人。駱揚見我一臉迷惑的樣子,繼續(xù)講道:他叫龍罡。原本是我的嫡親師兄,只因沒有戲劇天份,又偷懶不好學,師傅便對他失去信心,把精力放到我一個人身上,于是他心生忌妒,背叛師門,從此遁出戲劇界。 后來他為了謀生,干過很多雜七雜八的事,前科無數(shù),監(jiān)獄都蹲了好幾回。這回不知道他媽的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發(fā)了點洋財,底氣也就足了,故意把劇院對門兒那塊樓盤買下來,開了一個仙池舞廳,跟我對著干。名義上是舞廳,實際上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都有,雞鴨成群,糜爛不堪。那天晚上,我們?nèi)齻€就坐在后場閑聊到凌晨。劇院里有員工宿舍,我就在那里借住了一宿。 禿頂?shù)睦栳t(yī)生又給小華做了一次腎透析,覺得目前的狀態(tài)可以進行腎臟移植了,就準備做手術。焰子哥哥是瞞著干爹給小華捐腎的。一開始的時候,我始終認為這件事情一定要讓干爹知道,不能欺騙他,但焰子哥哥死活不同意,他說要是讓干爹知道了,這腎就捐不成了。醫(yī)生說了,就算是少了一個腎,只要以后注意生活規(guī)律,好好調(diào)養(yǎng),就沒事的。 在手術室外心急如焚地等了幾個小時,手術終于結束了,醫(yī)生說很成功。護士們立即把腎臟送往小華的手術室。 我和杜世菊阿姨箭步流星地跑進去,焰子哥哥正羸弱地躺在床上沖我們微笑。他臉色煞白,嘴唇又干又青,一雙眼睛也沒有以前那般犀利的光澤。我倒了杯水,用棉簽蘸著給他潤潤嘴唇。 杜阿姨淚眼模糊地坐在床邊,抓著焰子哥哥的手只是抽泣,眉頭緊鎖,激動得說不出一句話來。我知道,此時的杜阿姨,一定是跟我一樣難過的。她一定也是那樣心痛焰子哥哥,不忍心他捐這個腎,但是她又沒有辦法,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小華就這樣離開她。 我看到焰子哥哥為了讓我們開心,那樣強顏歡笑,卻又掩飾不了傷口上的創(chuàng)痛,我便捂著嘴巴跑到洗手間痛哭起來。我用自來水沖刷掉眼淚,可是眼淚又來了,再沖,再掉,掉了再沖,到了最后,連我自己都分不清哪是水,哪是淚。 小華的手術很很成功。很快他就醒來,可以睜開眼睛像往常那樣對著我們微笑了。他依然是笑靨如花,一雙可愛的招風耳,兩顆白白的小虎牙。但是他瘦了,他原來圓圓的像向日葵一樣的臉由于過度消瘦而凹陷下去。 我實在不忍心看著如此瘦弱的小華,還把一張最最純真、最最漂亮的笑臉展現(xiàn)給我們。即使是在病痛難忍的時候,他都不皺一下眉頭,他就是這么堅強的一個孩子,堅強到令人心碎。 杜阿姨沒日沒夜地守著小華,我就整日整夜地陪著焰子哥哥。他的身體恢復得很好,很快就可以下地了。這幾日,黎醫(yī)生都一直在給小華做全面檢查,以及數(shù)據(jù)記錄。值得慶幸的是,這么久了,新的腎臟運行良好,沒有出現(xiàn)排異反應。 我把焰子哥哥接回家,讓他在家里好好調(diào)養(yǎng)休息。mama現(xiàn)在還不知道他捐腎的事,她跟小姑一樣,都長著一張記者嘴,搞不好就鬧得滿城風雨,天下皆知。 我什么活都不肯讓焰子哥哥干,他便按捺不住了:我又不是病人,你干嘛把我當成是廢人一樣?。∥艺f:你現(xiàn)在的情況,不能太cao勞的,否則腎臟運行會出狀況。對了,你要是真閑不住,你就回老家去把干爹接來吧。我想讓他到重慶來過年。焰子哥哥便對我的提議感興趣了:這樣成嗎? 沒等到我開口,mama就提了一包新茶從外面進來,一口答應道:成?。∥艺写艘饽?!想不到韻兒替我先說了!焰子,你就回家把他接來吧,他一個人孤零零的,腿腳又不方便,大過年的家里挺冷清,也讓他上重慶來享享福。焰子哥哥便興奮地答應了,急匆匆地跑到樓上去收拾行李。 又是一個陰冷的早晨,外面迷霧重重,路邊那排紅葉李禿著樹干,仿佛在嚴寒中瑟瑟發(fā)抖。小灰仍然像個店小二那樣賣命地招呼客人,小王則在開水房里燒水。mama很久沒有出去會她那群鐵桿牌友了,便把茶樓交給了我,提著坤包就出去斗地主了。 我正忙著記賬,突然一個電話響起,我剛提起話筒,那邊就傳來白亮撕心裂肺的哭聲:小韻!你現(xiàn)在有空嗎?出來陪陪我好嗎,我好難過?。≡谖矣∠笾?,白亮一直就像只快樂的小鳥似的,走到哪兒都是唧唧喳喳的,從來沒有這樣傷心過。 于是我忍不住感到幾分擔憂,便安慰道:小白,你別哭了啊,有什么事等我到了再說,老地方見!來到江邊的露天咖啡廳,深藍色的太陽傘下,白亮已經(jīng)坐在那里等我了。他穿著一身雪白的帶帽子的羽絨服,純潔得像一只白蝴蝶。他見到我,也不說話,就嚎啕大哭著撲到我懷里,嗚嗚咽咽哭了個痛快。 我輕輕撫摸著他的腦袋。我想,他一定是遇到棘手的事情了,不然一向開朗活潑的他,是不會傷心到這個地步的。他哭得嗓子都啞了,一陣干嘔。我拍拍他的后背,給他倒了杯白水。 他神情恍惚地抬起頭來看著我,眼睛紅腫得像一對兔子眼,良久才啞著聲音說:小康他不要我了……我愣了愣,白亮接著說:他說我們的結合可能太倉促了,可能不太合適。所以,他想再考慮考慮,但考慮清楚之前,不會再跟我在一起了。小韻啊,你知道我有多愛他啊!我把整個心都掏出來交給他了,他怎么能這樣對我呢? 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只是緊緊攬住他的肩,拽著他的手,讓他知道我還在這里,至少我是一刻也不會離開他。他濞了把鼻涕,繼續(xù)哭訴:我知道我是不完美,有時候太羅嗦,有時候會發(fā)小脾氣,有時候甚至無理取鬧,但是我是真的愛他??!他不能因此就忽略我對他的付出啊! 看著淚如雨下的白亮,我竟然啞口無言。嚴格來講我不太明白他們之間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我也不好下定論。是我太疏忽了,沒有好好關心白亮,絲毫沒察覺他們之間已經(jīng)走到了這步,甚至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出現(xiàn)裂變的。 我只好說:小白,你別哭了。你看你,哭得多難看,跟個小孩兒似的。這樣吧,改天我找小康談談,問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看他到底是不是還沒有忘記那個女孩…… 什么?聽我這樣一說,小白吃驚得跳起來,什么女孩?我驚訝地看著他,從他困惑的表情不難看出,他是不知道小康那個在車禍喪生的女朋友的。我原以為小康早就已經(jīng)把這件事跟小白講過了,哪知道小康竟然是瞞著他的,不然小白就不會這么暴跳如雷地問我了。 我閉上眼睛,像是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等待著應有的懲治。我討厭自己這張賤嘴,說話永遠這樣口無遮欄。一時之間,我竟然找不到合適的言語來向他解釋,只是喃喃說道:小康不告訴你,一定是有他的原因,所以我不會這么唐突地說給你聽。小白,你聽我的,不要去審問小康,知道嗎?這樣他只會越來越煩你,因為沒有哪個人是愿意被人揭開瘡疤的! 小白只是吃吃地看著我,一臉的淚漬。然后他絕望般地搖搖頭,指著我大聲呵斥:騙子!都是騙子!江韻,枉我把你當成是好兄弟,可沒想到連你也騙我,這么大的事都瞞著我!我正要解釋,他卻捂著耳朵,厲聲咆哮:你別說了,我不聽!我什么都不想聽!然后,他便轉身跑開,步履踉蹌,像一只翅膀受傷的白蝴蝶,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