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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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我,沖我笑了笑。他的臉色也比剛才好多了,有了淡淡的血紅色。謝謝你,小韻。我把東西擱到病桌上,替他開了一盒八寶粥,說:你醒來就好了。他接過粥,細細地品嘗起來。那是紅棗花生味的,有良好的補血作用。我坐在床前的椅子里,問道:發(fā)生什么事了? 你為什么要吃那些藥……鎮(zhèn)定劑,醫(yī)生說是鎮(zhèn)定劑……駱揚頓了頓,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只是揚起他那雙精致的畫眉眼沖我笑了笑,笑靨迷人。他瘦了,可是以往的神采又回來了。然后,他緩緩地說:回來幫我唱戲,好嗎?我一怔,支支吾吾道:我,我沒時間……我要上課。 沒關(guān)系,你可以周末回來登場。他不急不徐地說, 人們都說,哀莫大于心死。安迪和小周,是我一手帶大的。他們倆從小就跟著我,從國內(nèi)跟到國外,闖蕩了這么多年的天下,又跟我回國。我們師徒三人一直相依為命。對于他們,我也做到了傾囊相授,視為堅蘭。但我沒有想到,到頭來,他們還是背叛了我。我不太明白駱揚的話,只是愣愣地看著他。 他瞧我一臉迷惑的模樣,解釋道:他們被龍罡用金錢收買,偷了我的川劇演藝精要,逃到了他的門下。我原以為龍罡真的已經(jīng)放棄了川劇,做起了舞廳老板,但看來他還是沒有死心。他還是怨念著當年師傅對他的薄教之恨,一心想要跟我斗下去。我想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情況就是那兩條小蛇復活之后,便咬傷了善良的農(nóng)夫,過河拆橋、得魚忘筌、飛鳥盡良弓藏、絞兔死走狗烹,無義地背叛了師傅駱揚。不僅如此,還盜走了一本對駱揚來說極其重要的川劇演藝精要的書籍,并且無情地砸毀了化妝間??磥砟蔷鋺蜃訜o義說得還真是一點不為過。 你jiejie也走了。駱揚神情哀傷地說。我自認為待她不薄,給她不錯的酬勞,給她開個人化妝間,還讓她開專場,封她名伶的殊榮,想不到連她也走了。 一時間我覺得眼前的駱揚不再是一個君臨天下的帝王形象,而是一個被jian人迫害而貶為庶民、流落民間的可憐的孤家寡人?,F(xiàn)在,他的臉上寫滿了落魄與無奈,可他骨子里那股清高的氣質(zhì),卻愈加明顯地流露出來。 我知道,他那兩個徒弟是劇院里的臺柱子,jiejie雖然是新人,但也能撐起半個場面,這都一走,劇院勢必有種樹倒猢孫散的感覺。 沉默了一會兒,我說:你讓我考慮一下吧,或許……或許小姑她能幫上什么,她一定會有辦法……駱揚苦笑了一下,說:傻小子!你小姑她恨我還來不及呢!她怎么會幫我?你以為她像你,心比棉花還軟???我沖他勉強笑了一個,說:那也不一定。小姑其實是個很善良的人,典型的疾惡如仇,而在朋友有難的時候,她是一定會出手相助的。這時,兩個護士進來給駱揚再做檢查。 其中一個下巴尖尖的年輕女護士看了駱揚一眼,兇巴巴地說:誰叫你把輸液管扯掉的?找死???駱揚笑了笑,說:不就是洗一下胃嗎,我吃點東西就好了,不用輸液。那尖嘴猴腮的女護士一邊給駱揚量體溫,一邊跟另外一個拿本子做記錄的胖胖的女護士說:你說你大伯也真是的!是不是老眼昏花了呀!一世英名,竟然給那鄉(xiāng)下女人毀了。胖胖的女護士眼睛斜斜的, 她憤懣地說:誰知道他?。W了這么多年中醫(yī)藥理,從沒治死過一個人!這次竟然栽在一個肺結(jié)核病人身上!真不知道他這次是哪只眼瞎了,活該他相信那個鄉(xiāng)巴佬的鬼話!還沒聽說過蚯蚓加枇杷葉能治好肺結(jié)核的!真是丟臉丟大了,聽說這次連第一人民醫(yī)院都砸牌子了!我完全聽不懂她們的話,只是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對勁。那個尖嘴猴腮的女護士看了看溫度計,尖聲尖氣地說了一句三十七度五,甩了甩那只水銀溫度計,就推著醫(yī)車跟那斜眼的胖護士交頭接耳地走了。 我和駱揚相視一笑,大概我們都想說,這種女人真是女人中的惡俗,看誰愿意娶她們,連一點素質(zhì)都沒有,白白穿了白衣天使的制服了。 突然我電話響起,是焰子哥哥打來的,恐怕是突然之間找不到我,正擔心呢,于是我接通電話,還沒等我開口,焰子哥哥便在那邊激動地說: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我看他這一驚一乍的,沒事也給嚇出事來了。我定了定神,說:有什么事你慢點說,小心噎到了。 是吳阿姨……吳阿姨她出事了……我大腦里一陣充血,一種不祥之兆降臨到我腦海里。我的雙腿顫抖著,像等待宣布死刑一樣等待著焰子哥哥的后文。 果然,他的話驗證了我的不安:吳阿姨自縊了……聽說是那個中醫(yī)專家采用了她的傳統(tǒng)藥方,把一個患肺結(jié)核的病人治死了……那個專家便把責任推給吳阿姨,被指庸醫(yī)害人的吳阿姨不堪壓力,就上吊了……我雙腿一軟,癱倒在椅子里。駱揚一臉惶惑地問我:發(fā)生什么事了? 我只顧發(fā)著呆,半晌才說:吳阿姨……曉風他媽自殺了……駱揚的表情僵住了,逐漸浮起一絲悲傷的色彩。他喃喃念道:嫂子……嫂子……她怎么也隨師兄去了……在椅子里呆了許久,我驀地站起來,拔腿就往外跑,一邊跑一邊掉眼淚。 當我趕到陳家灣曉風家里的時候,只看到一副冷冰的寒尸。自縊的吳阿姨兩眼圓睜,雙眸已然失去了焦點,蒼茫地注視著空洞的天花板。焰子哥哥一個人耷拉著腦袋守在尸體旁邊,像一只折斷了的花枝,無精打采。 他看到我進來,只是一臉悲傷地看著我,臉上是已經(jīng)風干的淚漬,兩只眼睛又紅又腫。我撲地跪到地上,淚如雨下。 在我的記憶里,吳阿姨就跟母親一樣和藹可親。那時候的青龍灣,就數(shù)吳家最有錢,可是他們一家從來不恃財傲物,而是待人有禮。每次吳阿姨去鎮(zhèn)里趕集,她都會買回一大堆好吃的糖果,給村里的小孩子挨個挨個發(fā)。 所以,我們這幫小屁孩兒就特別喜歡上她家蹭好吃的、好玩的,久而久之,都把她家當成自己的家了,甚至還會在她家賴著不走,在她家過夜才肯罷休。每當這時候,吳阿姨總是騰出一塊空地,打掃得干干凈凈的,又墊上好幾床棉絮,鋪得軟綿綿的,才讓我們擠在一起睡覺。 那時候,她是村里倍受愛戴的民間醫(yī)生,被人們尊稱為妙手回春女華佗。就跟吳叔叔一樣,她在人們心中的地位也是那樣崇高。可是,就是這樣兩個天性善良、從不心存半點邪念的好人,卻不容于這座城市。 太悲哀了。 焰子哥哥說,曉風昏厥了,正在房里睡著。自從吳叔叔去世之后,他好不容易才將心態(tài)調(diào)整過來,好好應付高考,吳阿姨卻又在這當口出了這樣的事,這到底是造的什么孽呀!為什么一個好好的家,從來沒有做過半點壞事,老天卻要這樣大發(fā)雷霆來折騰他們呢?為什么不發(fā)發(fā)善心,放他們一條生路呢? 吳家真的支離破碎了。駱揚趕來的時候,他撲到吳阿姨身上,一邊喊著嫂子,一邊失聲痛哭,眼淚把吳阿姨的衣服都打濕了好大一片。我跟焰子哥哥拽他不住,就任由他哭個天昏地暗。 接下來我們聯(lián)系了殯儀管,按照城市里的殮葬規(guī)矩,是要火化的。當我們捧著吳阿姨的骨灰回來的時候,曉風醒了。 我們把吳阿姨的骨灰放到吳叔叔骨灰旁邊,現(xiàn)在,他們夫妻倆可以在天堂團聚了。我對著他們二老深深鞠了個躬。他們一個是我的啟蒙老師,一個是待我如母親般的好阿姨,從此,他們就與我天各一方了。 曉風很虛弱,他已經(jīng)哭得不能再哭了,倒在焰子哥哥懷里一聲一聲地抽噎著。晚上,我們坐在客廳里商量曉風以后的安排。令我們感到奇怪的是,曉風的叔叔,一直都沒有出現(xiàn)在吳叔叔和吳阿姨的葬禮上。曉風說他到國外出差去了,怕是還不知道兩位親人的喪事。駱揚說,曉風得繼續(xù)上學,學費由他來負責,因為怎么說曉風也是他的師侄,他不能不管。 那一夜,我仿佛覺得曉風真的長大了,變得堅強了。他不再哭了,也不再從夢中渾渾噩噩地驚醒。承受了如此巨大的家庭衰變,痛失雙親,曉風真的太可憐了。我想,這是不是城市變遷所導致的悲劇呢?如果是,那么那些生活在農(nóng)村里面的人,是不是都是這個社會進步下的可憐的犧牲者?他們同樣默默地耕耘著,面朝黃土背朝天,用一生在勞作,可為什么他們的結(jié)局,卻往往如此悲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