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果然，沒有出乎康熙的意料，他還是心有不甘，笑著說:”你覺得朕哪里不好么？”

    “怎么會……陛下是當(dāng)今雄主”

    “做朕的妃子不好么，非要做這伺候人的苦差事？”

    唉……程爾林心都碎了，你也知道是苦差事？寧可生下來沒娘也別叫人五更起床，別說五更起床了，這五更能不能睡覺都還是難說。

    “自由啊……陛下……”

    程爾林把康熙的腳盆端了出去給小毛子，小毛子正站在大殿外面發(fā)愁呢，看見程爾林安然出來了，才算是松了口氣。

    程爾林的心情卻完全松快不下來，完了，這兒算是呆不住了，程爾林心里七上八下的開始盤算起來，是時(shí)候該撤了。

    “若是做到錢謙益對柳如是那樣呢？”康熙一出口，頓時(shí)覺得不恰當(dāng)。也不，又或許是恰當(dāng)?shù)摹?/br>
    卻聽程爾林駁道:“不同，柳如是是自己想找個(gè)依靠。她自己想嫁，是前幾次所托非人，求而不得的報(bào)復(fù)，一生執(zhí)著于正室夫人的名號，而錢大儒又是有夫人的……而錢謙益呢，莫不是看上柳如是年輕貌美呢，各取所需罷了……”

    康熙拿著晚明一位名妓的一段風(fēng)月奇談做比喻，已經(jīng)夠驚世駭俗了，但如此凌厲的論點(diǎn)出自女子之口，卻讓康熙更是有些不知如何回應(yīng)。

    “你沒有需求？”康熙反問道。

    程爾林莞爾一笑，答道:”無欲則剛……”

    康熙在燭下，默默地看著程爾林，表面的她那么柔弱，內(nèi)心卻又是如此的執(zhí)著……

    “你認(rèn)為所有需求皆是欲望嗎？”

    “回陛下，是的，所有需求皆是欲望”

    “有欲望，也不一定是壞事，若是沒有征服天下的欲望，我太祖皇帝也不可能入主中原……”

    “成者王侯敗者賊，所以……李自成是闖賊……”這話一出口，程爾林就覺得說錯(cuò)了，馬上跪下請罪，自己肯定是困得不行，腦中開始漿糊了……

    “沒事，是大實(shí)話，朕喜歡你這樣的脾氣”

    “陛下，所以，奴婢只能做奴婢……奴婢沒有向上的欲望……只求……順著自己的心過一生就好……”

    這話說的再明白不過了，程爾林不肯充實(shí)自己的后宮，康熙本來心里有些惱了，但是轉(zhuǎn)念一想，何嘗不是，自己后宮女子太多了，多到自己都不認(rèn)識，也不差她這一個(gè)，而她，以這種身份作為自己的陪伴，卻是不可少的了。

    還是不要去打破這種寧靜好了。

    夜里，康熙還是讓敬事房送來了那幾個(gè)人的牌子，他也不能駁了皇貴妃的美意，在程爾林的眼前，一名富察家的女孩，被裹著錦被抬進(jìn)了冬暖閣的臥房中，程爾林這才退下去休息了。

    就在康熙煩躁不安的同時(shí)，在上書房中爆發(fā)了一件駭人聽聞的事兒，內(nèi)閣大臣李光地竟然和胤祉府里的閑散翰林陳夢雷在上書房扭打起來，二人還不同程度的負(fù)傷了，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兒了，由于李光地和八阿哥胤祀素來要好，當(dāng)晚，胤祀和胤禟用過晚膳后，便帶了一些藥物和補(bǔ)品到了李光地的府上。

    他也是第一次到李光地的府上，之前總是聽人說他清廉的名聲，今日看來，還真是。

    “八哥你記不記得前幾年，你府上來開過一次詩會，李光地也去了……”

    胤祀不解的看著胤禟，點(diǎn)了點(diǎn)頭，二人繼續(xù)向里面走去。

    “當(dāng)時(shí)，你的府邸是皇阿瑪新賜的，堪用奢華二字形容，應(yīng)邀前來的眾人，無不露出艷羨的神色，可唯獨(dú)這個(gè)李光地，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他在朝中清廉是出了名的，也樣也不奇怪，怎么？九弟，我看你是話里有話？”胤祀看看胤禟，胤禟卻笑而不語。

    他又四處看了一下，說道:”八哥……原來呢，我還不是很確定，今日，我才敢斷言，這李光地是個(gè)假清高的偽君子！”

    這話一出，胤祀渾身的汗毛倒豎，他也知道這個(gè)九弟為人隱忍，不動(dòng)聲色卻善察人心。

    “此話怎講？”

    “應(yīng)該是八哥沒注意到那次在府里的李光地，也是，那時(shí)候還是籍籍無名，可如今，卻已是又兩位皇子來探病的內(nèi)閣大臣了。說他是漢臣第一，也不為過。”

    “是，他這幾年深得皇阿瑪器重……”

    “那日，我就看出他強(qiáng)壓著自己的本性，與其說是不想看，倒不如說是不敢看，而故意流露出不屑一顧的模樣，如今想想還真是可笑，你看他家里”

    胤禟指著四周笑了笑，”這是做給別人看呢……當(dāng)朝一品大員，呵……”

    “九弟，你看人心確實(shí)比我通透許多”

    “老于成龍大人，也是很有清名的，可和這個(gè)李光地截然不同”

    這時(shí)，李府的管家過來了，胤禟忙止住了他們之間的談話，這管家約摸六十多歲，走路都有些費(fèi)勁了。

    “八爺……九爺……我們老爺出來在二堂恭候兩位爺，老爺說不能在臥房，怕二位爺染上晦氣，……還請二位爺見諒……”

    “還是李大人想的周到，麻煩帶我們?nèi)ザ冒伞必范K笑盈盈的說道，完全沒有了剛才那一幅深思熟慮的模樣。

    “爺們兒跟我來……”

    這李府本來就很小，頂多是一個(gè)三進(jìn)三出的院子，尤其是仆人也少的可憐，他們在天井中站了一會兒，竟然也沒看見幾個(gè)仆人，連點(diǎn)燈都是這個(gè)老管家在做。

    “你們府里怎么不多請幾個(gè)人？”胤祀還是忍不住的問了。

    “咳咳……咳……回八爺?shù)脑?，我們老爺清廉的很，各方的支出也大，在府里能省則就省了……”

    “府里的雜事兒你做主？”

    “回八爺，是老奴”

    “那行，明兒我給你送來四男四女，你照單全收就是，不用回你們老爺，內(nèi)閣大臣就要有內(nèi)閣大臣的模樣”

    那管家駝著背，擺了擺手，說道:”八爺……不是老奴駁您的面子，是真沒有用，原來也有人送過，都被我們老爺送回去了……”

    胤禟心中冷笑的呲了一下，這還真是做全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