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子看著程爾林難受的樣子，有些慌了，他探了探程爾林的額頭，倒是不燙，怎么就這么難受呢，他不放心，趕緊跑下了樓，附在康熙耳邊:”萬歲，我看程姑娘病的厲害，剛才上樓，根本走不穩(wěn)，直接倒床上了，奴才叫也沒叫醒，要不？奴才去請個大夫給瞧瞧？”

    康熙點了點頭，卻也吃不下什么了，一撂下筷子就上樓去了，小毛子則去柜臺上，找了正在“噼里啪啦“算賬的掌柜。

    “掌柜的，這縣里最好的大夫在哪？”

    掌柜停下來手中的活，抬頭問道:“是剛才上樓的那位姑娘不舒服嗎？我剛才就看著不對勁兒，臉色很難看……這么著吧，我去給你請大夫，你在這等著吧，這天兒也不好，說話就要下大了，我去很快就回來！”

    小毛子從袖籠子里掏出一錠約摸五兩的銀錠兒，塞給了掌柜，囑咐道:”那就麻煩了……”

    掌柜的先推辭了幾番，看小毛子確實誠心，也就收下了。

    “這姑娘是？那位老爺?shù)拈|女兒？”掌柜的還是忍不住問道，他覺得有些奇怪。

    “什么閨女兒啊！”小毛子又想笑，又生氣?！笨烊タ烊グ?，別瞎猜！”

    那掌柜的被小毛子呲的，也是臉上掛不住。

    “別見怪，我多嘴了！當(dāng)我沒問過啊，我這就去了，放心！馬上到了……”

    小毛子趕緊追上了樓，看見康熙坐在程爾林的床邊，深情的盯著程爾林的臉，一會兒摸下額頭，一會兒握著她的手?？吹贸鰜?，心中十分焦急。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

    掌柜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過來，踏著實木的樓梯”哐哐”直響。

    康熙回頭看時，一個約摸三十多歲的人，拎著藥箱快步走了進(jìn)門。

    “是床上躺著的姑娘么？”

    康熙趕緊放下程爾林的手，起身向著大夫一躬身，把大夫讓了過來。

    那大夫把手搭在程爾林的手腕處，探了一會兒脈，又在她額頭和手心試了一下溫度。

    “她這是受了風(fēng)寒了，邪風(fēng)入體，只是這熱癥還沒有發(fā)出來，看著像是極其兇險，其實還好?！?/br>
    康熙自己也頗通醫(yī)書，剛才大夫沒來的時候，他也給程爾林診過脈，這大夫說的沒錯?？滴跻贿吢牬蠓蛘f，一邊點頭。

    “這被子不夠厚，在拿一床來，用碳火吧屋里再烘暖和一些，注意窗戶稍微欠點兒縫兒，不要關(guān)太死”

    掌柜的聽著吩咐，趕緊下去準(zhǔn)備了，不一會兒，屋里就暖了起來。

    大夫從藥箱里拿出一個拇指一樣粗的藥條，拿火石點燃了，扇滅了明火，頓時冒出了縷縷青煙。

    “這是艾草，我還混進(jìn)去了姜黃等幾味腰，熏一熏，這姑娘發(fā)了汗，就能醒過來了?！?/br>
    康熙看著大夫，坐在床邊，那這那冒煙的烏黑色的草條，在程爾林的頭頂來回轉(zhuǎn)著，轉(zhuǎn)著，大概小半柱香的時間，程爾林的腦門上就開始滲出來汗珠了。

    “沒什么大礙，她這毛病，出汗后，緩過來就好了，不打緊，我這兒再來兩副藥，喝兩天，別受風(fēng)了”

    那大夫又走到藥箱邊上，從里面取出來筆墨，和紙，快速的寫下來方子，給了掌柜。

    “那幾位，我先去抓藥了……有什么事兒去柜上，那有人”掌柜的把藥方疊在袖子里。

    “掌柜的，有勞了……”康熙又對他一躬身。

    “爺，別客氣，出門在外的，都是互相照應(yīng)，那我先去了”

    康熙又吩咐小毛子拿給了大夫十兩銀子作為出診的費用。那大夫剛出門，卻又轉(zhuǎn)了回來，吭了一聲，面色有些猶豫。

    “這位老爺，我看這姑娘的脈象，除了風(fēng)寒似乎心脈很重，像是有些心癥難以消除的以為，只是這些關(guān)于心癥的，很難把握，我也只是猜測，等熱癥過去了，再慢慢的調(diào)養(yǎng)好了”

    “有心了……若是有什么不好，還得請教先生”

    康熙陪著那大夫慢慢的走出了大門，躬身告別了。

    他想，程爾林應(yīng)該是剛進(jìn)城時，被那流民的景象嚇住了，有已經(jīng)死了的，將死的，橫七豎八的臥了一地，自己這經(jīng)歷過戰(zhàn)場的，看著也萬分不忍，何況她。

    康熙站在客棧二樓的走廊上，心情沉重的看著縣城的街道，濕漉漉的石板路，行人稀少，剛進(jìn)這個客棧的時候，看見的三兩個蜷縮在墻角的流民，也都被安置在縣衙騰出來的地方了，這縣令行動之快，也算是稍微讓康熙安心一些。

    “主子……三爺！”小毛子興沖沖的跑了出來。

    “三爺，程姑娘醒了！”

    快進(jìn)去看看，這么快！”康熙這出來也就一小會兒，他沒想到，那大夫還真是很有辦法的。

    “對了，小毛子，去到柜上打一盆熱水”

    看著小毛子連走帶跑的下樓去，康熙趕忙進(jìn)了客房。

    程爾林正向著這邊看來，康熙走到了床頭，摸了摸他的額頭。

    “還好，還好，發(fā)出來了，之前朕擔(dān)心你發(fā)不出來汗就麻煩了，現(xiàn)在就放心了……”

    程爾林幾乎使盡了全身的力氣，說道:”讓……三爺擔(dān)心了……”

    “沒事，躺下好生養(yǎng)病”

    “三爺，熱水來了……”只見小毛子端著一個銅盆，里面的水熱氣騰騰的，康熙上前接過那木盆，放在了門頭的盆架子上，準(zhǔn)備擰個熱敷子給程爾林。

    小毛子見康熙要干這種伺候人的事兒，嚇的趕緊往回端:“爺！奴才來，奴才來……使不得……”康熙卻不理他，硬是奪了過來。

    “你別管了，你下去，在弄點熱水給她喝……你自己也去吃飽飯了再來當(dāng)差，告訴底下的人，好好吃飯才能好好當(dāng)差”

    康熙拿著剛擰出來的敷子，搭在程爾林的額頭上，程爾林盯著康熙忙前忙后的，眼淚止不住的簌簌落下，康熙看著笑了，拿出帕子把程爾林的眼淚拭去。

    “你總是伺候朕，讓朕也伺候你一回，哭什么啊，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么？怎么就哭上了？”康熙看著程爾林梨花帶雨的模樣，心里也許暫時忘卻了煩心事兒，上次在養(yǎng)心殿的躺了那幾天不同，這次她是真的病了，那么虛弱，上次康熙還覺得，這姑娘怎么那么迷糊，現(xiàn)在則更多的是打從心底的憐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