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夢境破壞者
……白野蒼衣站在樓梯平臺上。 一切都已結(jié)束的平臺。這里只剩下一件被燒焦的苔綠色制服,至今為止的心情、瘋狂、噩夢,還有人類,都原封不動地從這里消失了。 蒼衣帶著感情麻痹的表情,俯視著掉落在平臺上的制服。 他回想起了一切,在回想起的時候也失去了一切。蒼衣已經(jīng)無法返回普通的生活。他想,至少不可能露出無憂無慮的笑容了。 蒼衣用自己的手結(jié)果了對自己懷有好感的女孩。 因為已經(jīng)太遲,又不能讓事態(tài)變得更嚴重。 感情雖然發(fā)出了悲鳴,但是他不得不這么做。這只不過是重復葉耶那件事,但是在蒼衣?lián)碛胸瑝舻那疤嵯?,他不得不面對?/br> 蒼衣知道了至今為止都束縛著自己的枷鎖。 葉耶與噩夢束縛了自己的一切。 為什么拒絕和恐懼他人。 為什么無法拋下雪乃不管。 蒼衣感情中的很大一部分都被葉耶束縛住了。 蒼衣封印了跟葉耶共有的噩夢記憶,一直無意識地拋棄了吶喊的葉耶。 至今為止認定為普通的事物束縛了蒼衣的一切。 這就是蒼衣的“斷章”。 《……沒錯,你可以理解別人的“斷章”。》 風乃走近無言佇立的蒼衣說。 《你可以理解別人持有的“斷章”,有時還能與其共有。但是一旦你拒絕了對方,被舍棄的人就會跟噩夢一起消失。噩夢會讓那個人變回對他來說最為鮮明的現(xiàn)實。也就是說,那個人會變成那種事物?!?/br> “………………” 《回歸的噩夢會讓那個人變成“異形”。直到徹頭徹尾。本來就是能讓很多人變成“異形”的噩夢。一直會變到失去形態(tài)為止。變到慘不忍睹?!澳闵釛壍娜藭纭?。這就是你的“噩夢”。你不得不選擇。是跟對方共同感觸,還是舍棄對方?!?/br> 風乃這么說著,忽然從背后抱住了蒼衣。 《————可憐的孩子?!?/br> “……!” 被抱住的蒼衣很困惑。 “怎、怎么了……?” 《之前也說過吧?我如果有身體的話,也想抱抱你呢?!?/br> 這么說來,她之前似乎確實這么說過。蒼衣姑且將風乃拉開,向坐在樓梯上的雪乃搭話。 “雪乃……沒事吧?” “……還用不著你來擔心?!?/br> 她用雖然冷淡,卻十分無力的口氣給出回答。 “但是……” “啰嗦。那就讓我快點收回在那邊玩耍的jiejie。傷口堵不住了。” 因為出血過量,雪乃本來就很白皙的皮膚變得慘白。她的左臂還是印有刻度般的傷痕,等待事情全部結(jié)束的颯姬現(xiàn)在正在照顧她,用紗布和繃帶拼命按在她的傷口上。 蒼衣看著風乃,風乃則微微聳了聳肩,下一個瞬間她像融化在風里一般消失了。之后,臺階下傳來颯姬慌亂的聲音。雪乃像是用盡了力氣般失去意識。 蒼衣慌忙往下走的時候,背后傳來了呼喚聲。 “……白野。” 是佐藤老師。老師將背靠在平臺墻壁上坐著,用沾有凝固了一半血污的手按著一只眼睛,他以另一只眼睛看著蒼衣。 “老師……” “你們對杜塚做了什么?” 老師用嘶啞的聲音質(zhì)問。 被真衣子挖出一只眼睛的老師還保留著意識,他在平臺上從始至終地目睹了一切。 “老師……” 蒼衣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對說不出任何話的蒼衣,老師繼續(xù)說。 “這里發(fā)生了什么,我看見了什么,說實話我搞不懂?!?/br> “………………” “但是,杜塚做了不得不被那樣對待的事了嗎?” 明明才剛被真衣子挖出了一只眼睛,老師還是以嚴肅的表情詢問蒼衣。 “………………” 蒼衣還是無法說出什么。 然后, “……颯姬,拜托了?!?/br> “是。” 蒼衣拜托了觀察情況的颯姬,颯姬點了點頭,拿下發(fā)卡。 從她的耳朵里瞬間爬出無數(shù)紅色的“吞噬記憶之蟲”。然后,“蟲”又排著隊爬向沒有發(fā)現(xiàn)發(fā)生了什么事的老師的耳朵里,最終,老師的眼瞼如同掉落般閉了起來。 ? 滿是消毒水氣味的病房里,佐藤老師醒了過來。 “嗯……這……是哪里?” “是醫(yī)院。老師?!?/br> 坐在床邊的蒼衣對呻吟的老師如此回答。 “醫(yī)院?你是……白野嗎。” 被紗布和繃帶覆蓋了半邊臉的老師還是一副茫然的樣子,以一只眼睛看向蒼衣。 蒼衣點頭。 “是的,學校里發(fā)生了事故。老師從樓梯上掉下來,眼睛不幸被圓珠筆刺到了?!?/br> 蒼衣說。 “我是第一發(fā)現(xiàn)者。您不記得了嗎?” “樓梯……不記得了。是真的嗎?” “是的,您傷得很厲害,也許是因為驚恐讓記憶混亂了吧。很遺憾,您的一只眼睛不得不變成假眼。真的很遺憾?!?/br> “假眼……是嗎……” 老師嘆了口氣,看向不知何處的遠方。 蒼衣注視著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說。 “既然老師醒來了,我去叫下醫(yī)生吧?!?/br> “是嗎。抱歉了,白野?!?/br> “不客氣……” 蒼衣走出病房。 離開病房后,蒼衣看到神狩屋正和醫(yī)生在走廊里談話。對方是位頭發(fā)全白,剛邁入老年的醫(yī)生,是一開始蒼衣在那座公寓卷入“泡禍”的夜晚,明明是非正常時間,卻為蒼衣的眼睛進行了診斷的醫(yī)生。 “佐藤老師醒過來了?!?/br> 蒼衣說完,白發(fā)醫(yī)生給出“哦,是嗎”的回答。 神狩屋與此相照應地低下了頭。 “那么就拜托您了,三木目醫(yī)生。” “哦。” 老醫(yī)生揮起一只手,走入病房。 目送著那位白衣大夫的背影,神狩屋面帶疲倦的笑容看向蒼衣,說了句“辛苦你了”。話雖如此,神狩屋的笑容差不多一直是這種感覺。 身穿制服的雪乃正不愉快地站在不遠處。 她引人注目的面容上表情很強硬,那個狀態(tài)簡直就像是在威懾通過走廊里的人一樣。 蒼衣對那樣的雪乃苦笑著揮了揮手,是敏感地覺察到他的笑容了嗎,雪乃皺著眉頭向蒼衣這邊走來。不過,她沒有說出抱怨或抗議,只是沉默著,老實地站在蒼衣他們身邊。 “……這次還真是遇到棘手的事了呢。白野君?!?/br> 神狩屋說。 “不……沒關(guān)系?!?/br> 蒼衣回答。 “但是沒想到這次會把《灰姑娘》跟《鳥葬》聯(lián)系在一起。為了凈化人類而讓鳥類啃噬的想法完全就是鳥葬啊?!?/br> “鳥葬嗎……” 學者氣質(zhì)的神狩屋說出關(guān)于這次“泡禍”的感想。 “讓鳥兒吞噬人體,令其將靈魂運到天上的過程就是鳥葬。凈化人類的罪惡這種想法大多源自西方,但是,在離我們很近的地方可能也有這種事發(fā)生。 看待人的邪惡眼光也有‘邪視’這種有名的說法。還有說法是惡魔會寄宿于人類帶有惡意的視線中。所以在西方,眼睛形狀的飾品是驅(qū)除邪視的護身符。在神話故事里當然也有很多邪視的例子,有名的有凱爾特神話里的魔王巴羅爾。巴羅爾的邪眼只需一瞥就能讓頑強不屈的士兵化作灰塵,如果被挖出的邪眼落在地面,似乎還會保持著魔力融入大地?!?/br> 興致漸漸上來的神狩屋被雪乃瞪了一眼,他“啊”地嘟囔一聲,停止賣弄知識。 “啊~……對了。首先不得不向白野君的活躍道一聲謝?!?/br> 神狩屋撓著自己混雜著年輕白發(fā)的頭,轉(zhuǎn)移了話題。 “多虧你覺察到那個‘泡禍’的內(nèi)容,才在很大程度上抑制了受害。謝謝?!?/br> “沒事……” 不是害羞也不是謙虛。蒼衣對于這次事件,有一種失敗的看法。 如果能更早一點發(fā)現(xiàn),他們就能得救。至少病房里的老師不用失去一只眼睛。 應該更早一點發(fā)覺。 應該還有更妥善的解決方法。 “……對了,白野君?!?/br> 就在蒼衣陷入深沉的思索中時,神狩屋突然詢問他。 “我聽過了你的愿望,但是那樣真的好嗎?” “啊,是的?!?/br> 蒼衣點點頭。 在學校,一切都結(jié)束之后前來支援的“騎士”沒有趕上,蒼衣向一同前來的神狩屋表達了自己的愿望。 “我想成為‘騎士’?!?/br> “嗯,對我們來說,持有你這樣‘斷章’的人作為“騎士”活動會幫到很大的忙?!?/br> 神狩屋說。 “但是,盡可能不要陷進去。像雪乃那樣?!?/br> “沒事的?!?/br> 雪乃繃著臉,看向其他方向。 “在聽嗎?雪乃?!?/br> “………………啰嗦,殺了你啊?!?/br> ? 就這樣,白野蒼衣成為了與“神之噩夢”戰(zhàn)斗的“騎士”。 蒼衣的“斷章”與他的別名,之后被命名為“覺醒的愛麗絲”。 就像愛麗絲到訪的神奇國度會在醒來后一起崩壞一樣。他的“斷章”————能摧毀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