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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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子疏說:“明日打探了消息,午時過后,咱們在這里再度聚集,交換得到的線索,再做打算?!?/br> 眾人中沒有人有異議,各自回屋子去休息,餓的就叫些吃的,要小二送上來,也可以去樓下大廳吃,順便跟還未回房的一些凡人打聽點信息也不錯。 冷慕詩沒有興致去樓下,她許久沒有出來,現(xiàn)在覺得這鎮(zhèn)子上的煙火氣和凡人,讓她有種熟悉卻又陌生的感覺。 不過區(qū)區(qū)一年而已,她便已經(jīng)對這塵世的生活感覺到陌生了。 不過快要入夜了,她沒有出去逛的欲望,回到自己的屋子,屁股還沒等挨上椅子,門被敲響了。 蕭勉站在門口,抬手召喚她:“我看后院有一顆柿子樹,你白天沒少吃干糧,肯定不餓,我?guī)闳フ磷映园桑覇柫诵《?,可以摘的?!?/br> 他是給了小二一些銀錢,人家才讓他摘的。 他很聰明的沒有直接摘回來,就是趁機和冷慕詩互動,這是他在“做兄弟”期間總結(jié)出來的經(jīng)驗。 能互動就互動,實在不能再表達(dá)惋惜之后,把事情做好,給她驚喜,讓她從適應(yīng)親近,到主動親近,最后見不到他,會想念。 蕭勉一直做得很好,冷慕詩有時候會覺得他們未免太好,有些超出兄弟,但是每次她表現(xiàn)出一點苗頭,蕭勉卻依舊如初,不見絲毫的別扭,冷慕詩又覺得自己多想。 時間久了,她越發(fā)的愛和他互動,跟著他到處跑,去看一點點新奇的東西,全當(dāng)做在煉丹的途中放松自己。 可以說除了煉丹的時間以外,再刨除她如廁洗澡和睡覺這一段時間,冷慕詩基本都是和蕭勉在一起。 蕭勉還在門口等著冷慕詩的決定,冷慕詩看了一眼天色,“快黑天了,被夜哭郎纏上怎么辦?” “我們快些去快些回來,”蕭勉說,“你夜里若是怕……” 他頓了頓,清了下嗓子,說:“也可以來跟我住?!?/br> 冷慕詩看他,他又馬上說:“你睡床,我打坐就行。” 冷慕詩笑著搖頭,蕭勉見她松動就進(jìn)屋來,自然地拉著她的手,帶上門之后快步領(lǐng)著冷慕詩朝后院走,“快些,我瞧著樹尖上有很大的,小二說待會要打下來喂仙羽獸吃了。” 冷慕詩和蕭勉跑起來了,兩個人穿過了大廳,很多吃飯的弟子和凡間的普通人聞聲看過來,他們卻已經(jīng)通過大廳進(jìn)了后院。 裙擺帶起的風(fēng)一出門口之后,呼啦的不知道卷起了什么。 天色就在這個時候徹底黑了下來,那些被帶起來的絨毛一樣的卻散發(fā)著光亮的小玩意,像有生命的螢火蟲一樣,圍繞著兩個人飛。 蕭勉又抽劍在后院劃了個大圈,呼啦啦―― 數(shù)不清的,如同千萬散落的靈絲般,后院小院這一方天地里面,都是這毛毛絨的亮光。 饒是冷慕詩再怎么不夠少女情懷,也不由得被這一幕給驚到了。 她伸手去觸碰,難得的在緊繃的滿腦子只有煉丹的狀態(tài)下松懈下來,笑著說:“好美啊……” 蕭勉微微吁了一口氣,嘴角露出繾綣的笑意,雙眸比這漫天的發(fā)光毛絨還要溫柔,心說時間剛剛好。 第38章 夜哭郎(只是交付,不是托付...) 這如散落靈絲般發(fā)光的毛絨, 是日暮草的種子,白天吸取了些許陽光,夜里便會幽幽地散發(fā)亮光, 很輕很細(xì)的如同發(fā)絲般,可隨風(fēng)而浮動。 這是為了吸引趨光的昆蟲和動物, 好散播種子, 到很遠(yuǎn)的地方。 不過它只有被風(fēng)帶起來,才會亮,且亮的時間很短, 畢竟這小小的絨毛一般的種子里面, 能儲存的光亮十分有限。 所以蕭勉在后院巡視的時候, 發(fā)現(xiàn)了這房檐下成群的日暮草, 就開始計劃著時間,打算帶冷慕詩來看看。 “這是什么?”冷慕詩伸手去接, 卻因為這種子實在是太輕了,總是偏離掌心。 “是日暮草, 好看吧, ”蕭勉說, “我上一次下山驅(qū)邪, 那個地方的山里面, 全都是這樣的草, 日頭一落,山風(fēng)吹過林中, 整片林子都幽幽地發(fā)亮。” 冷慕詩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 頓時心中升起一種柔軟來, 像吸進(jìn)了這細(xì)細(xì)軟軟的日暮草種子,癢癢懶懶的。 “你要我夜里出來, 就是看這個啊?!崩淠皆娍戳艘粫漳翰萘凉忾_始變?nèi)?,她也放下了手,“蕭勉,你還是小孩子嗎?” 冷慕詩話雖然是這么說,卻語氣十分輕快,還帶著笑意。 蕭勉聞言也笑起來,“這院子真的有柿子樹,走,我?guī)闳フ ?/br> 冷慕詩被蕭勉拉著朝著院子里面跑去,沒一會,兩個人當(dāng)真來到了一顆不算高的柿子樹下面。 “你能看見吧,樹尖上的柿子很大個的,”蕭勉說著,半躬身單膝跪地,雙手交叉形成如同馬匹的腳蹬一樣的窩,對冷慕詩示意,“你踩著我的手,我托著你上去摘。” 冷慕詩如今的修為也有星重中品,雖然她沒有學(xué)御劍乘風(fēng),但她最擅長輕靈的跳躍扭轉(zhuǎn),用于逃跑,這是在蒼生院中練出來的。 哪里用得著蕭勉給她當(dāng)?shù)首硬龋淠皆娫谶@將黑的夜幕之下,對上了蕭勉堪稱寵溺的神情,微微晃神,“你做什么,我又不是夠不到。” 冷慕詩說著,足尖一點,身體便輕靈地越上了樹梢,準(zhǔn)確地抓了兩個最大的柿子下來,就落在蕭勉半跪的面前,對著他揚眉抬下顎,一副“你看,我多厲害”的模樣。 蕭勉還半跪著,他單膝跪地對著冷慕詩,看著她驕傲得像個小狐貍似的笑意,心口像是塞了滿滿的日暮草,有什么想要說出口。 這一年來,他已經(jīng)成功的讓冷慕詩完全的接受了她,讓她意識到自己不會耽誤她的大道,反而會幫助她,對她有助益。 他會照顧她,也喜歡照顧她,只要她點頭讓自己作為伴侶留在身邊,他可以為她去做很多很多,她希望他做的事情。 蕭勉自認(rèn)證明自己的時間已經(jīng)足夠,甚至也無數(shù)次的試探過,冷慕詩并非對他全無感情,她不自覺的許多親近之態(tài),也已經(jīng)超出了朋友的范圍。 蕭勉仔細(xì)看著那兩個大柿子,將大一些的遞給冷慕詩,覺得今夜是個非常適合挑明的時機。 一同出行她無法回避自己,且這是在山外,驅(qū)邪除祟他有經(jīng)驗得多,他可以保護(hù)她的。 “你還不起來,跪上癮了?”冷慕詩用大柿子砸了下蕭勉腦門,“黑天了,小二說了黑天不宜外出走動?!?/br> 冷慕詩翻轉(zhuǎn)手腕,將大柿子遞給蕭勉,“走吧,我們回屋吃。” 蕭勉卻沒有起身,也沒有接那個大柿子,而是抓住了冷慕詩抓著柿子的手,“念慈,我有些話語……” “嗚哇哇……嗚哇哇……娘親娘親你在哪里啊……” “嗚哇哇……嗚哇哇……娘親你不要平安了嗎……” 蕭勉百般醞釀千般誠摯的話,就這么被猶在耳邊的男童啼哭聲給打斷了。 冷慕詩乍然聽到,屬實是被嚇了一跳,因為這聲音確確實實是陰森尖銳。 小二說讓他們夜間不要隨意開窗,免得被夜哭郎纏上,蕭勉總以為邪祟出沒要夜半三更,畢竟向來如此。 夜半陰煞之氣較重,于邪祟有所裨益,又正是人困倦非常,意識松懈的時候,自然最適合邪祟作亂。 可蕭勉是真沒想到,這天色才將將黑下來,陽間氣息還旺盛著,夜哭郎竟然就出來活動了! 蕭勉見到冷慕詩肩膀劇烈抖了下,連忙從地上起身,接過柿子后,自然而然地抓住了冷慕詩的手。 他一邊拉著冷慕詩迅速朝著屋子里走,一邊安撫著:“念慈別怕,我在呢?!?/br> 冷慕詩只是最開始被尖銳凄厲的聲音給驚了下,并不是害怕。 從前她身為凡人畏懼一切妖魔鬼怪,現(xiàn)如今她成了丹修,又飼養(yǎng)了那么長時間的妖魔獸,這世間的所有妖魔鬼怪……對于她來說早已經(jīng)變成了她能或者不能入藥的東西。 冷慕詩沒在怕的,蕭勉拉她的時候,她甚至忍不住咬了口柿子。 嚯。 果真又大又甜! 夜哭郎的聲音還在耳邊,察覺到兩個人要朝著明亮的屋子方向跑,他的聲音越發(fā)的急迫凄厲。 “嗚哇哇!娘親娘親你不要我了嗎!” 冷慕詩被吵得微微轉(zhuǎn)頭,試圖去看清身后,蕭勉卻及時地捂住了她的眼睛,幾乎是半抱著將她帶進(jìn)了明亮的大堂。 而后蕭勉的聲音才自頭頂上傳來,“別看,模樣有些嚇人?!?/br> 冷慕詩被捂著眼,心說再嚇人能有粉蓮那個經(jīng)常性連臉都瞎亂畫的畫皮嚇人嗎? 但她沒有說話,而是又把柿子送到嘴邊咬了一口。 還是很甜,這一次嘗出了一點點的澀。 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蕭勉為她剔除一切不必要的東西,習(xí)慣了去看他為她精心準(zhǔn)備的風(fēng)景,習(xí)慣了他的照顧。 這種習(xí)慣,讓冷慕詩進(jìn)了大堂之后,甚至都沒有去扒開蕭勉捂著她眼睛的手。 不知道為什么,這樣被遮住了雙眼,本應(yīng)該是很不舒服的,對于無論任何人來說。 但自從那一次,在太初門問心陣中,蕭勉用他的手遮蓋住了冷慕詩一輩子不敢去窺探的噩夢之后,冷慕詩就開始不自覺地縱容他為她遮擋什么。 她自己意識到了她對蕭勉是有依賴的,這依賴來自蕭勉的縱容和示好,所以冷慕詩就算是意識到了,也沒有如從前那般梗著脖子去拒絕。 再是內(nèi)心堅強的人,偶爾也是需要交付的。 無論是自己,還是自己的某些情緒。 但冷慕詩分得很清楚,只是交付,不是托付。 她可以隨時抽離,就像她從來都知道,大道是孤路一樣。 一直到蕭勉覺得她進(jìn)入大堂的時間夠久,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這里明亮的光線,不會眼睛發(fā)花的時候,才松開了遮蓋著冷慕詩眼睛的雙手,也松開半抱著她的手臂,微微后退。 大堂之中先前用飯的人還在,見冷慕詩和蕭勉慌張地跑進(jìn)來,坐得距離他們倆最近的星洲轉(zhuǎn)頭來問:“怎么了師弟,你去后院做什么了,這般慌張地回來,是看到了什么嗎?” “夜哭郎?!笔捗愠撕屠淠皆娭?,基本和任何人都不會拐彎抹角。 他說:“我們碰見了夜哭郎,他天一黑就能出來活動?!?/br> 蕭勉一邊拉著冷慕詩朝著大堂里面走,一邊說道:“他似乎畏光,我們進(jìn)屋便沒有跟過來,大家今夜最好不要熄燈。” 一眾弟子聞言都緊繃起來,心思各異,有些低階弟子直接就吃不下去了。 他們都圍到蕭勉的身側(cè),聽著他說話,畢竟他是唯一見過夜哭郎的人。 蕭勉說:“如大師兄所說,是怨氣所化,我試圖攻擊他,能夠輕易地以靈力將他打散,但他很快又會恢復(fù)?!?/br> “他并沒有攻擊,因此不知他的危險程度,今夜大家都不要輕舉妄動?!?/br> 蕭勉說完,便準(zhǔn)備帶著冷慕詩上樓。 有些新入門弟子,自視甚高,以為自己入了仙門便無人能敵,又急于表現(xiàn)好讓自家?guī)熥痖L臉,聽蕭勉這樣說,蠢蠢欲動。 畢竟小二說了,這夜哭郎并不傷人,蕭勉遇見了,也并沒有受傷,還說能夠輕易地打散,他們便相互間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躍躍欲試。 蕭勉走后,星洲作為這一行人里面還算修為高的弟子,又說道:“大家早些回去休息,今夜切記不要開窗熄燈?!?/br> 新弟子們都含糊地應(yīng)聲,但是是否是真心,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星洲也并非是多話的人,很快也上樓去。 當(dāng)然不聽話的新入門弟子畢竟是少數(shù),大多數(shù)都回房去了,準(zhǔn)備按照師兄們說的,明天整合了打聽好的信息,再決定怎樣對付這夜哭郎。 但是也有幾個新入門弟子,并沒有回去休息,他們立功心切,聚集在一起嘰嘰咕咕,久久沒有上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