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玠收回那帶有薄繭的指尖，轉(zhuǎn)而緊扣蕭扶玉的腰肢，指尖沾有淡淡的濕意。他的聲線低啞沉緩，卻充滿著求取，緩緩道：“臣有罪。”

    蕭扶玉還沒來得及思考此話何意，登時她粉嫩的指尖一抖，眼眸里當即浸上水氣，呼吸難平。

    幔帳的幌動讓蕭扶玉難以言語，膚色泛粉起來，她哽咽著，“你...放肆，罪不可恕...”

    她聲線一下又一下的，仍在斷續(xù)的惱道：“朕要...拿你問罪！”

    這樣的聲線在衛(wèi)玠的耳里沒有絲毫威懾力，他看著她嬌韻十足的桃花眼，未停下來，卻哄著她，“好，陛下問臣的罪?！?/br>
    一旁的檀木椅上還放著衛(wèi)玠的玄衫，衣擺上還有淡淡的濕意，被白梨湯汁灑到的地方，還未干，仿佛還有那香甜的梨香。

    蕭扶玉抑不住聲線的嬌氣，是質(zhì)問也是輕泣，“朕幾時允許你如此了...嗯?！?/br>
    她的指尖泛著粉，緊攥他凌亂的內(nèi)衫，聞見衛(wèi)玠那清雅的氣息，世人道他宛如謫仙，不可觸碰，誰人知他一向清冷自持的面龐，也能滿是世俗的灼烈情意。

    衛(wèi)玠低著眉眼，睫毛纖長，掩蓋著深眸里的情緒，他緩下動作，輕吻她柔嫩的臉龐，低語道：“你知道我是怎樣的?！?/br>
    蕭扶玉的耳畔被他的話語擾得發(fā)麻，腦子一片迷離，喉間微哽，“你......”

    從君臣之禮走到親密無間，她了解他清正的外表下，素來需求旺盛。不然怎會有前世他們的契合，不然她也不會用這種方式誘他重新和她在一起。

    蕭扶玉香汗?jié)M身，雙手抵著他的雙肩，衛(wèi)玠俯首與她鼻尖相蹭，是想討好她......

    迷朦中她服了軟，輕語道：“輕些...還累著。”

    衛(wèi)玠言語不多，只有微粗的氣息聲，抱著她明顯輕了幾分力氣。

    龍榻寬敞，金檀色的幔帳因動靜滑落下來，掩蓋了肆意的荒唐。

    蕭扶玉面頰紅潤，輕咬唇瓣，她已分不清那幔帳上繡的是什么，只知心里熱得發(fā)軟。

    不知過了多久，寢殿里傳了一次熱水。

    蕭扶玉這回是真的累到不行，困乏地倚衛(wèi)玠的胸膛任他伺候，迷糊間在想，這到底是誰伺候誰啊，舒服是舒服了，但她很累！

    片刻之后，蕭扶玉已然入睡，額角細發(fā)還有些潮濕，衛(wèi)玠側(cè)臥在她身后，大掌摟著她的腰肢，二人之間難得有了一絲祥和。

    直到寅時，夜與日交替之時，一切都還在霧蒙蒙的，四下寂靜。

    寢殿里燈火未燃，一片昏暗中，身量頎長的男人攏上那件玄色的外衫，身姿挺拔，藏不去那渾然天成的清貴。

    他抬手將幔帳微撩，看了一眼榻內(nèi)未醒的人，眼眸中滑過一絲柔情，或許他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那份溫柔。

    最終衛(wèi)玠轉(zhuǎn)身離去，帶著滿身的梨香消失在玄華宮中。

    ......

    待到天色明亮，庭院里暖陽和煦，草木蔥蘢。

    蕭扶玉醒來時已是辰時，宮殿里已再無那人的身影，殿外的宮女梨雅敲了門，端著洗漱用具進來。

    兩側(cè)的幔帳被攬起，掛在榻的兩側(cè)，蕭扶玉坐在榻旁，榻內(nèi)沒有絲毫交織過的汗意，她接過干凈的錦帕凈容。

    一切的一切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唯有她肩頸處若隱若現(xiàn)的紅色證明著昨夜發(fā)生了什么。

    蕭扶玉不知道衛(wèi)玠何時走的，不過走得無影無蹤，毫無痕跡，就像很久以前似的，那時他從不覺得累。

    昨夜的事，候在一旁的貼身宮女梨雅和紅袖是心知肚明，蘇公公早就吩咐過，所以二人從不敢議論半分。

    只嘆號清風明月之稱的丞相大人，榻上之事著實強悍，夜半聽得兩個宮女紅了臉，害得此刻見著皇帝陛下，都羞得緊。

    蕭扶玉腳尖落地，試著起身，腿上還有些無力發(fā)軟，宮女見此，紛紛上前攙扶她，“陛下可還好？”

    蕭扶玉還是會知羞，身體里似乎還殘留那人的氣息，她因此紅了臉，輕輕道：“無妨。”

    昨兒夜里是丞相大人伺候陛下沐的浴，兩個宮女也沒得機會上手，更不好再問。

    聽蕭扶玉輕柔的說更衣，宮女將干凈的華服給她換上，本來今兒該有早朝的，不過昨兒陛下身子不好，三日后有是皇帝大婚，早朝由此就推了。

    梨雅給蕭扶玉系著腰間玉帶，輕聲道：“陛下，今兒一早，主衣局就把您的婚袍送來了，蘇公公說待陛下用完朝食便去瞧瞧，就這一件事兒，不會再累著?！?/br>
    蕭扶玉微抿著唇，回到那副皇帝的姿態(tài)，仿佛她的嬌氣只對那一人，她平淡的應一聲：“嗯。”

    ＊＊＊

    用過朝食后，蘇長瑞領著人走進來，身后太監(jiān)端著的正是精致奢貴的婚袍，接著便是各種配飾和發(fā)飾，看得出來是費過不少心思。

    蕭扶玉坐在黃梨花椅上，輕啜著茶水，纖翹的桃花眼瞥了一眼那婚袍，婚飾素來繁雜，皇室婚禮更甚，還有許多繁文縟節(jié)。

    就只是這么匆匆一眼，蕭扶玉便命蘇長瑞把鞋履墊得軟實些，剩下的都拿去放著吧。

    蘇長瑞一頓，本想讓陛下再婚袍試試可合身，但她興趣缺缺，精力不足的模樣，他也只好命人拿了下去。

    蕭扶玉平靜地放下茶杯，猶記得前世成婚，累了整整一日，雙腳跟處都磨得起泡，入洞房時一瘸一拐的。

    婚袍拿下去不久，蕭扶玉即便是身子有些不舒服，還是得去宣室殿坐坐，免得起居注的大太監(jiān)起疑心。

    聽聞皇帝出了玄華宮，禮部尚書趁著勢趕來宣室殿，將婚禮的章程事宜統(tǒng)統(tǒng)說個遍，還有各官員送的禮。

    蕭扶玉在名冊中找到衛(wèi)玠的名，所送之物是一套文房四寶，前世她不曾放在眼里，扔在庫房積灰，而后他不在了，她卻尋不到了。

    蕭扶玉指了指冊上，開口道：“將衛(wèi)丞相送的四寶拿給朕用。”

    禮部尚書點著腦袋接過名冊，近來陛下似乎尤為看重衛(wèi)相大人，二人走得還挺近。

    怪哉，年前陛下可躲衛(wèi)相躲得不行，也不知衛(wèi)相用了什么法子降住了陛下。

    很快，宣室殿的龍案上出現(xiàn)了一套筆墨紙硯，每一樣皆為上品，是那個人精致挑選的，一心念她熟讀治國之理。

    蕭扶玉坐在龍案前，提筆批著奏折。

    前世成婚時，太后因不滿唐柒柒，都沒有出現(xiàn)在喜堂上，不過洞房夜時，太后特命慈心宮的大宮女候了一宿，那時愣是讓不經(jīng)人事的唐柒柒假意哼唧了幾嗓子。

    不出意外的話，這一次也應該一樣，只要能將全天下的人都騙過去就行。

    蕭扶玉將朱批筆放下，輕輕靠回椅背，看著那文房四寶，思緒有些飄遠，相隔兩個宮的距離，她知道此刻衛(wèi)玠正在中書都堂務職。

    這個人除非有意為之，平日里是絕不會避開政務的，他身為丞相，為皇帝總理百政，站在她跟前才是。

    昨夜的畫面一一浮現(xiàn)腦海，蕭扶玉耳朵微燙，思索片刻，最后命蘇長瑞進來。

    午時將近，三月的天，陽光還不至于炎熱，幽長的宮廊里有人步伐沉穩(wěn)，氣宇清貴。

    不久之后，衛(wèi)丞相出現(xiàn)在宣室殿里，引人來的蘇長瑞，見勢退了下去。

    衛(wèi)玠面容沉雋，墨紫色的官服整潔有序，身前的仙鶴繡得栩栩如生，這樣的官服在他身上反而顯清貴雅正。

    靠在龍椅上的蕭扶玉見到這人，眼眸有了幾許神色，今早起來，她滿身乏累，如同快散架一般，反倒是這個人，依舊神采不減。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一向守時力民的丞相大人，今早頭一回朝班來遲，來色匆匆。

    蕭扶玉從龍椅上下來，腳步似乎比平日慢些，來到衛(wèi)玠跟前，他帶著眼罩卻能感覺到她的靠近。

    蕭扶玉拉著衛(wèi)玠的玉帶鉤，什么話也沒說，輕輕靠近他的懷里，分外親密。

    宣室殿內(nèi)無人，顯得有些安靜。

    衛(wèi)玠默了片刻，還是抬手握住她的腰肢，龍袍寬松藏著她的身段，對于她的親昵，他有些無力，“陛下?！?/br>
    似乎她以前沒有這么粘他，他們總是在需要的時候才會這般親近，各給所需，不相打擾，至于感情，他不會說，她也不會問。

    蕭扶玉被衛(wèi)玠輕輕拉開，他提醒道：“這是在宣室殿?！?/br>
    宣室殿是帝王議政之處，即便殿內(nèi)無人，過于親密的舉止還是避免為好。

    蕭扶玉頜著首，回答道：“朕知道?！?/br>
    語氣像是在應付他。

    殿內(nèi)的窗牖微敞，透了些清風進來，是個好外出踏青的節(jié)氣，但蕭扶玉很少有機會出宮，多數(shù)都是偷偷出去。

    午膳的菜式清淡，蕭扶玉吃得不多，與衛(wèi)玠一同用完，便就在宣室殿里午睡。

    羅漢榻處放置著矮桌幾，上面紅豆糕淡淡的香甜，一疊折子放在一旁。

    衛(wèi)玠坐姿端正，看著手中的奏折，而蕭扶玉倚著他的肩膀，閉眸輕歇，蔥白的指間拈著他的眼罩。

    衛(wèi)玠的重瞳微微深沉，這些奏折皆是蕭扶玉批改過的，字跡清雅，條理分明。

    而這樣的筆墨，不像是最初那個不務正業(yè)的庸君蕭扶玉的所寫，倒像后來不再需要他輔佐奏折后的她。

    雖有幾處有些紕漏，但都是不輕不癢的小事，像是她故意為之，用作掩藏自己的才能。

    衛(wèi)玠唇角浮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便提筆做了修改，別人看不出來，他豈還能看不出來。

    衛(wèi)玠輕瞥微敞的窗牖，清風拂來還有些涼意，倚著他小憩的蕭扶玉不禁打了個小噴嚏，纖手攥著他的衣袖不放。

    待到午后，蕭扶玉午睡中醒來，宮殿里靜悄悄的，羅漢榻上無人。

    她撐起身子，不免轉(zhuǎn)眸尋望，在不遠處的圈椅處得見衛(wèi)玠，他正在平靜的喝茶，舉止優(yōu)雅。

    蕭扶玉放下微起的心，她還以為他走了，目光回到羅漢榻的矮桌上，疊奏折已整理好，不過那盤紅豆糕少了兩塊。

    衛(wèi)玠見她醒來，也不作言語，蕭扶玉看向他，一臉的肅正自持，記憶里衛(wèi)玠是個愛吃甜食的人。

    蕭扶玉嘴角微揚，從羅漢榻上下來，來到衛(wèi)玠身旁，他仍舊不為所動，平靜地放下茶杯，修長的手掌放于膝上。

    蕭扶玉輕輕俯身，柔軟地吻住他的薄唇，有淡淡的茶香，還有些許的甜味，果然偷吃紅豆糕了。

    衛(wèi)玠下意識地輕微蹙眉，只覺她溫軟可口，未能嘗夠，她就退出唇齒，口中只有殘留的柔軟，心中莫名有些失落。

    二人四目相對，蕭扶玉淺笑不已，“好像紅豆糕也不錯，還是讓御膳房做一些，給相府送去?！?/br>
    衛(wèi)玠眸色略有停頓，站起身來，高大的身形籠罩著蕭扶玉，淡淡道：“時候不早了，微臣告退?！?/br>
    蕭扶玉沒有阻攔，算是默認容他退下，踮腳替他將眼罩系上。

    衛(wèi)玠似乎有些不習慣，但還是輕微躬身迎合著她，“你不該如此?！?/br>
    不該如此親昵，也不該替他系眼罩。

    蕭扶玉自然而然地道：“朕心情很好。”

    衛(wèi)玠沉默住，不知在想什么，蕭扶玉的雙腿還在無力，有點踮不住腳，身形不穩(wěn)。

    衛(wèi)玠伸手輕輕托著她的腰肢，龍袍下的細腰，他一掌便可攬握，既柔又軟。

    蕭扶玉將眼罩系在他的發(fā)后，隨后落穩(wěn)身形，衛(wèi)玠的手掌在她腰間停了片刻，才舍得緩緩收回。

    衛(wèi)玠收斂心神，轉(zhuǎn)開了話題道：“不久便是大婚，臣會一路隨行陛下左右，洞房之時陛下謹慎。”

    前世經(jīng)歷過一次，蕭扶玉自有經(jīng)驗，回道：“朕已命蘇長瑞將旁的事處理妥當，當晚慈心宮的大宮女會駐留新房前，朕會注意的。”

    聽此，衛(wèi)玠不再言語，拱手作禮后，便退出宮殿。

    蕭扶玉心緒微斂，收回目光，殿內(nèi)不再有微涼的清風拂來，那窗牖不知何時關上的，或許是她睡著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