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手伸出來，去捏阿格里皮娜的臉，十分輕佻。

    “我倒要看看……尼祿死了，你還有什么辦法去實現(xiàn)你丈夫的理想？”

    阿格里皮娜冷著臉，打掉她黏蟲般的手。

    ……

    一大清早，就有幾名長著白胡子的法官匆匆到來，象一堆巨石滾動一般，轟隆隆地闖進(jìn)家宅。

    為首的法官手里還捏著一份遺囑。

    羅德如堅石般堵在臥室門口，依仗著他的冷劍。他深刻的下顎骨偏過去，比他手上的劍鋒還要銳利一些。

    “你們是誰？”警戒象利箭一樣繃在他眼中，即將躍出。

    法官亮出遺囑，“是大人的母親讓我們來的?！?/br>
    羅德定住，肅然的腳步不挪分毫，“這是多米提烏斯的家宅。你們的一言一行，都要遵照大人的意志執(zhí)行，而不是他的母親！”

    法官的胡須動了動。他板起嚴(yán)肅的臉孔，將遺囑湊到羅德眼前，指了指上面的印章說：“這上面有皇帝的印章！”

    羅德頓一下，鐵樁般的腳步硬是挪開，閃出一道勉強(qiáng)的空地。

    尼祿就在床上沉睡，厚重的毛毯幾乎蒙蓋住他整個頭顱，只露出用以呼吸的口鼻。

    法官向神明默聲祈禱，接著握起尼祿的手，用他指間的金戒指在遺囑上蓋了印章。

    這份遺囑規(guī)定：在尼祿死后，他所有的豪宅和土地都冠以“多米提烏斯”的名號，無償贈給全羅馬的民眾。

    身為皇帝的克勞狄烏斯當(dāng)然樂意見到這種遺囑。

    在阿格里皮娜向他提出這份遺囑時，他喜笑顏開，樂得就象一只雀躍的鸚鵡。

    以兒子的死亡博得民眾對家族最后的好感。這是阿格里皮娜絕境之中的謀劃。

    法官腳步轟鳴地離開后，尼祿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睛，迷離象碎冰般游離在他眼中。

    他進(jìn)入了瘧疾中最難捱和危險的時期，時而清醒時而昏沉。他仿佛在冥河邊界淌水，意識宛如一灘臟亂的碎冰，是不成體系的。

    羅德扶他坐起來，綁緊他額上的甘草包。

    尼祿眼眸黯然，那里象堆積一層層暗灰。他歪靠在羅德身上，一直在沉默。

    安靜好象死寂的枯藤般伸進(jìn)空氣里。

    尼祿忽然出聲，聲線好象被風(fēng)化，脆得馬上就要斷掉：“剛才是有人來了嗎……”

    “嗯?！绷_德依然鎮(zhèn)定，對他掩蓋了事實，“是一幫來送甘草和大蒜的奴隸?！?/br>
    尼祿輕輕笑兩聲。他抬臂圈住他的腰腹，在他硬得硌人的肋骨處蹭了蹭。

    他神色了然地說：“你騙我……羅德……”

    羅德緊閉的雙唇有松開的趨勢。

    尼祿摩挲一下指間的金戒指，沉沉地說：“我的印戒被人轉(zhuǎn)動過，上面還沾了濕濕的漆。這個時候蓋印章，一定跟遺囑有關(guān)，我說的對吧……”

    羅德默然。

    “沒想到我會連自己的遺囑都做不了主……”薄弱的咳嗽聲從尼祿口中溢出。

    病痛和現(xiàn)實，使他初嘗人世的辛酸。他的眉眼已染有幽邃的意味：

    “我的父親曾罵我為怪物，我的母親象鬼一樣束縛著我……我走的每一步，都是被推搡著走的，到最后還要受瘧疾的宰割……我什么都控制不了，真是個無能而任人魚rou的廢物……”

    羅德坐到床邊，猶如鍛造之鐵般的手撫上他單薄的肩膀。

    瘧疾于此時發(fā)作。疼痛象拉鋸一樣磨著尼祿的骨骼。

    尼祿暈眩一下。他的呼吸逐漸短促，無助地攀緊羅德的腰。這劇痛太烈，好象有鬼魂在一點點剔掉他的筋骨。他疼得甚至想要干嘔。

    羅德喂他喝一點柳樹皮水。他聽話地喝光，就鉆進(jìn)厚實的被褥里去了。

    這時候，窗外的庭院里響起一陣喧鬧，象一個轟雷一樣zhà進(jìn)院子里。

    羅德一步就跳下床，如游魂般疾速閃到門口。他烏黑的鬢發(fā)順勢被掃到肩前，象一根根細(xì)針。

    臥室門嘭一聲被踹開，帶進(jìn)來的門風(fēng)將他的發(fā)絲拂起。

    昆汀象一團(tuán)浸滿了油的棉花，嬉皮笑臉的，晃悠著從門框里擠了進(jìn)來。

    他身后還跟著四個奴隸，在合抬一只木箱。

    昆汀一手抱著陶罐，一手叉著圓水桶般的腰，挺出來的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