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蘇汐番外
成婚后一月,蘇府總算收到蘇浣來信——“擅自成婚,一切皆好,勿念,今已啟程回京,向姊姊和家中長輩請罪。” 蘇汐最后憂心的事總算落下,將信予姨娘和祖母道過,安心等著她們回來。 成婚后的日子,除了每日與蘇淺廝纏,越爾也會時時從宮中出來,到蘇府走動,與蘇汐解悶。 越爾與蘇汐結識,緣于一場宮宴。 那時蘇汐與蘇淺鬧得不可開交,關系幾要凝冰。蘇汐心頭愁悶,用過宮中晚膳,本想獨自散散心,可身后腳步聲不緊不慢,執(zhí)拗地寸步不離。 她總算發(fā)了氣性,“便是囚犯,也還有放風的時候,蘇淺,讓我安靜片刻也不行嗎?” 趁著腳步聲頓住之際,蘇汐抬腳便走。 時值守衛(wèi)輪替,蘇汐心思浮動,渾不覺自己闖入了禁地,直到耳際傳來低低的吟誦聲,她方抬頭注意到前方坐于亭中挑燈夜讀的女子。 “——怵迫之徒兮,或趨西東;大人不曲兮,意變齊同。愚士系俗兮,窘若囚拘;至人遺物兮,獨與道俱?!?/br> 蘇汐靜立原地聽她默了會兒書,聽得心頭發(fā)緊糾纏,又恍惚慢慢解開。吐出胸中一口濁氣,方才緩步上前。 出聲問道,“何故反復吟誦這幾句?” 那女子驚了一跳,抬起來望著她的眼中極是詫異,只是瞧著她緊鎖的眉頭,又悄然按捺下去,緩笑答道,“勸自己想開些?!?/br> 蘇汐的眉擰了又擰,行至她面前坐下,少見的不依不饒,“想開什么?” 女子望過來的眸子柔緩清澈,溪流一般,似未經世事的懵懂,又似靜默沉淀后的通透。 也未計較蘇汐的失禮追問,輕聲答道,“生于紅塵,困于紅塵,行走其間,身心皆不由己。我被困在此地,可若心無牽絆,便只能算一場休憩?!?/br> 蘇汐無奈嘆息,聞她一席話,心頭須臾少了些遷怒,卻又更多一層清醒的痛苦。 牽絆……牽絆…… 她思索許久,卻也總是無法,只好將其撇下。此時意識到自己失禮,才又緩了緩心緒,問道,“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她不知自己陰差陽錯地闖入,只當對方同她一樣是宴后散心的官家小姐。殊料對面的女子眨眨眼,溫聲提醒她道,“我名越爾,排行第九?!?/br> 蘇汐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回想起前些年傳言宮中九皇女殊色驚人,十四歲時便有異邦王子提親求娶,卻突然傳出惡疾纏身,不得見人,讓人唏噓不已。 回首四處望了望,四下無人,然外頭已不像她來時那樣空寂,巡邏的盔甲腳步聲緊鑼密鼓。再一望好端端坐于面前的女子,心里已知怕是撞破了什么皇家秘事。 “原是九殿下?!彼h首點頭,卻未曾起身行禮。 整日被困在此地,閱書聊以慰藉。蘇汐看著面前的女子,眸中劃過一絲柔軟。 “殿下想出去走走么?” 越爾抬起頭來,眸中似潺潺流動的溪水一瞬凝住。 她久居在此,外面的人皆是越歌眼線,既是遵皇命對她進行監(jiān)禁,卻也更多是一種變相的保護。 只要她此時一喚,外面的人即刻便能沖進來,將面前這個居心叵測欲攛掇她出去的女子亂劍殺死。 蘇汐確是居心叵測,除了憐她如幼時的自己一般,卻也是惱著越歌拿捏蘇淺,她便也拐一拐她的meimei,讓她嘗嘗這般滋味。 越爾凝住的眸子又緩和下來,笑了一笑,伸出手,“那便勞煩jiejie?!?/br> 可她確也有些想出去看看了,整日自我安慰,念這些書,都快念得要去道觀里當姑子了。 ——蘇汐本是心懷二心,想要刺探刺探越歌,可也不曾想,刺探出越歌對越爾那般隱晦的心思。 越歌同蘇淺尋來的時候,兩人丟了魂一般跑來,臉上神情,眸中占有,幾無二致。那時,她才知蘇淺為何會同越歌站到一起。 她并未帶越爾走出很遠,離得近卻十分隱秘,因此害越歌提心吊膽了頗久,才在這咫尺之地找到兩人。 蘇汐轉頭看向越爾之時,越爾正被越歌眸中的神情震得發(fā)悸。可她模樣并不十分驚訝,亦未躲閃,被越歌抱進懷里之前,她還轉過頭來看著蘇汐,笑得幾分相惜和了然。 兩人重又回到方才的亭子,蘇汐已明白她的處境,想起當初蘇淺發(fā)現她要離開之時對她做的事,心里對越爾愈發(fā)歉疚。 斟酌著開口道,“抱歉,私自將你帶走,你皇姐……” 越爾輕聲將她打斷,“jiejie不必多想,當初是我自己不愿嫁,皇姐才弄出身有惡疾一說,將我看顧此地,今日一事,她不會生我的氣?!?/br> 蘇汐有些驚訝,她仿佛總能明白她想說什么??伤綘枺允怯行╇[晦的擔憂。 越爾清澈的眸子微微睜大,又明白過來,臉色微紅,搖頭道,“jiejie多慮了,皇姐從未那樣對我?!?/br> 蘇汐更加沉默,心頭擔憂散去,可又升起綿綿的憋悶。 蘇汐同蘇淺走后,越歌抱住越爾,心里揪緊的地方才一點點放松下來。 越爾伏在她肩頭,拍拍她的背,聽她隱忍道,“那蘇汐不是個單純的,也怪我招惹了她,差些讓她將你拐走。” 越爾笑道,“我知曉,可我也確實想出去走走。在這皇宮里,她也只是嚇嚇皇姐罷了?!?/br> 她笑起來純美動人,如今長開了,又比十四歲時更招人眼。 她態(tài)度溫和,越歌瞧著她看,試探地低下頭去,又被她別臉躲開。 “抱歉……皇姐,我還接受不了?!?/br> ——越爾想起蘇汐擔憂地看著她的那個隱晦眼神。 越歌直起身,收斂住眸中情緒,“是我唐突,小九,本就不是你的錯?!?/br> 夜里被蘇淺抱上床的時候,蘇汐滿心憋屈,只覺白日里那番想找越歌出氣的別扭心思直是喂了狗,尤其被她不管不顧地射了滿滿當當的滾精,哪怕渾身酥軟,亦是氣得直發(fā)抖。 她恨著聲罵她“禽獸”,可蘇淺只是沉默著舔舐她的淚,就著滑膩的jingye又在她身體里動起來,“只是這樣看著jiejie,roubang子都好硬?!?/br> 蘇汐啞口無言,顫著身子緊閉了眸,心涼如冰。 她想——至少越爾比她幸運。 然越爾再見到蘇汐時,蘇汐眼底深藏的掙扎和抵抗卻已是微乎其微。 她曾抗拒得那樣強烈,可如今,不知道是為了什么屈服。越爾以為,她那樣的女子,該是柔而韌的,誰也壓不垮她。 彼時蘇汐方從崔巍山回來,被蘇淺那樣狠心對待,又得知自己日后恐不得懷孕,若此事被蘇淺得知,或許她難得生出的愧疚,將成為她更要執(zhí)拗地綁住蘇汐一輩子的借口。 蘇汐好似被逼到了絕境,她什么也不能說,她只能拼了命地逃。即便后來見夏昭兮當真對她生出了情意,她也只能想著,若日后延續(xù)不了夏家香火,只好替她多納幾門小妾。 那是她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是最后依然落得荒唐可笑。 兵荒馬亂的拉鋸,仿佛只是一場胡鬧,一切佯作回到了正軌??伤啦灰粯樱K淺也知道。 她踏落泥潭里,難得掙扎。 “蘇jiejie……不逃了么?” 越爾看她懶散地趴在桌上,臉色醉紅,滿眼頹唐,“心有牽掛,如何能逃?愚士系俗,窘若囚拘……我也不過是個愚人?!?/br> 她將自己困住了。 亂戰(zhàn)結束,蘇汐回京之后去看過越爾。 那時,她眼里只余了深不見底的平靜,仿佛剩下的路該如何走,她總能尋到法子。 她陪越爾去看望幽禁在宮中的越楚,她也從未曾想過,越爾同越楚是同胞姐妹。 宮中的臘梅凜凜綻香,兩人步在宮路上,花瓣簌簌飄落。 她側首望著容色平靜的越爾,問道,“殿下同越楚……” 越爾看她一眼,已是了然。 她總能明白蘇汐話中之意,回眸答道,“皇姐沒有殺她,便已很好。我明白她,可她不適合坐那個位置。” 她轉過身來拉住蘇汐的手,嘆息道,“我代她傷害你的那些事情抱歉……她是我jiejie,幼時,卻也是極疼我的?!?/br> 蘇汐搖頭,塵埃落地,她也不想再理會什么。 越爾便拉著她慢慢走,問道,“蘇jiejie如今已想清楚了么?” 蘇汐點頭,“已猶豫太久了?!?/br> 越爾從她身上收回目光,不再多問。 她卻也沒有時間猶豫了。越歌從前不會對她做什么,可如今成了皇帝,一切也都不再一樣。 蘇汐在她身后看著她,眸光靜靜,“如果確定不了自己的心意,退不了的時候,進一步也無妨。” 越爾皺起眉,不想她也來勸她,“你要我進一步?” 她少見地沒有懂得自己的意思,蘇汐搖頭,道,“總是被人逼著走,心里的厭倦總也分不清到底是因為被逼,還是因為真的不愿。你試試,若真的不愿,我便助你離開。” “就像當初拐我出離落殿?”越爾含笑看著她。 蘇汐被她戳破當年心思,也有些不好意思,低著眸從她身旁離開,“隨你試不試?!?/br> 聞聲竟有些惱羞成怒的意味,惹得越爾追在她身后笑。 直到兩人在宮中交換身份,各自沉默點頭,做下生命里最慎重的決定,望著彼此眼中前所未有的清明,相視一笑—— ———————— 本來越歌和小九才是副cp的,映襯jiejie的心思,簡單寫成一章番外好了,七夕快樂,姬友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