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中午的事后，付一默放學約了朋友一起走，避免再單獨遇到“它”。這天放學，她靜靜聽著友人一搭沒一搭的八卦，心里還處于中午被“它”拍照的驚恐中。si了，以前就說沒證據(jù)嘖，對同學們的調(diào)侃還可以冠冕堂皇地否認。現(xiàn)在那個人渣有照片在手，會不會到處給人看啊？付一默細思極恐，渾渾噩噩，連華諍響徹云端的口哨聲都沒注意。

    “一默，一默”

    好友卜玉連喊幾聲，付一默才應聲：“?。俊?/br>
    “你是飄啥？你們家諍諍又來了”

    “什么？！”

    付一默聽到老鷹叫聲的小j仔似的，轉(zhuǎn)頭搜尋“它”的身影。見那個“垃圾”被他的幾個小跟班簇擁著，一手向后g著肩膀上的書包，一臉惡心si人不償命的壞笑盯著她，正走過來呢。付一默拉住好友的手，臉se變白：

    “玉，不管發(fā)生什么，你都陪著我到家，好吧？拜托了。我今天真不想理它···”

    付一默話還沒說完，“它”已經(jīng)走到她earshot的范圍了，付一默只好收聲，佯作沒事人一樣，繼續(xù)拉著友人低頭走路。

    “大嫂”、“大嫂”···

    “垃圾”的幾個小跟班ga0得很懂事地朝她喊。付一默在心里翻翻白眼——這流里流氣的稱呼，肯定是“它”教的。付一默生平最煩這種一天不好好讀書，把自己ga0得像黑社會一樣的小流氓些了。

    “你們先走吧”

    華諍抬抬下巴，朝他的跟班們道：

    “我跟我馬子有話說?！?/br>
    最煩這種裝“大人物”的口氣——付一默心想著，躲開伸過來搭自己肩膀的大手，轉(zhuǎn)過頭去對友人說：

    “快走”

    華諍滿意地看著朋友們加快了腳步，便加入了兩個nv生，走在付身邊，頭稍向前傾，繞過她的臉，對她的朋友道:

    “玉，你也先走吧。我們想單獨呆一會，不好意思哦”

    卜玉為難地舉起她被付一默拉著的手，乜斜了一下nv主角，臉卻朝著華諍。華諍嘆口氣，拉住對從頭到尾、眼角都沒掃過他的付一默，對卜玉道：

    “玉，等等，給你看一張中午我和一默照的照片。哇，你不知道，一默真上鏡！”

    他說著，真的從付一默面前，把手機遞到卜玉眼下。付一默一驚：

    “玉，你先走吧。我回頭再打電話給你。”

    這回換卜玉不樂意了：

    “唉，我不走，我要看照片！”——一默不是一直都對這個追求者避之唯恐不及的嗎？怎么可能和他合影？難道她終于不眼盲，開始講究顏值了？

    付一默幾乎要尖叫了：“你別他瞎說！根本就沒有?！?/br>
    卜玉的指尖剛要觸到手機時，華諍突然縮回手，邪氣地笑道：

    “她說得沒錯，我真是瞎說的。sorry,欺騙你表情了，拜拜?！?/br>
    和卜玉分開后，付一默跟男孩走到一個稍微僻靜點的地方，抬頭，恨恨對著他道：

    “你怎么能這樣？！”

    華諍裝出一臉無辜：

    “我怎么了？我今天可什么——唉，還好我反應快！”

    男孩把頭機舉過頭頂，任nv孩像小猴子一樣在他面前蹦蹦跳跳地亂抓。在印象中，華諍從沒享受過她”主動”離他這么近。夜光下，她白晰的皮膚攏上一層朦朧感，長長的馬尾辮在空中甩過洗發(fā)水的香氣，因?qū)Ｗ⒍嚲o的紅唇那樣迷人，g人采擷。吻她時候的甜美滋味，在華諍腦中如大海泛月，層層浮動。

    付一默情覺不對，抬眼，便見到男孩的臉正慢慢變大，便一歪頭躲開他的意圖不軌，同時趁他走神，奪走了手機。

    “咳咳”

    有些失落的華諍清清喉嚨，清走意亂情迷。對正忙找照片刪的nv孩背影，從容不迫地道：

    “沒關(guān)系，刪吧，我云端有備份的?！?/br>
    nv孩釘在原地。

    說句掏心窩的話，華諍開始真沒想拿照片威脅她。經(jīng)歷今天中午的事，他知道從此要她再跟他說上一句話，可能b以前更難了。果然，下午上t育課時，跟她單獨相處的愿望，都被跟在她身邊的nvx朋友打破，他超沮喪的。剛剛真是急中生智使的下下策。

    從后面抱住她僵y的身t，華諍伏在她耳邊悄悄道：

    “放心，照片在我這里，安全著呢。你看，我們都kiss了，就別耍小脾氣了,跟了我吧，??？”

    “放開我，你，你···”

    付一默掙脫男孩的懷抱，雙手捂著臉，肩膀抖動起來。

    華諍這下慌了手腳：

    “唉，別哭，哦，你，別哭。我刪了就是了，?。窟B備份一起刪，你可別威脅我！人家都在看呢”

    付一默背過身子，上前一步走進旁邊的墻角，臉依然埋在手里，ch0uch0u嗒嗒道：

    “你知道人家都在看，那，嗚嗚，那還煩我！”

    “我不是煩你，我是···我就想和你——就想和你好嘛。你要答應做我nv朋友，那我就不煩你了。”

    “想得美！”

    “用‘想’的都不美，那不有病嗎？”

    付一默本還在哭，但回味過來他的話，就忍不住“噗嗤”一聲，邊笑邊拉著袖口擦眼淚。

    聽到她笑聲，華諍的心光風霽月，涎皮賴臉道：

    “怎么樣嘛？考慮一下啦！你看我也不賴吧？我條件很好的，喜歡我的姑娘都排著隊呢！你到底喜歡怎么樣的男生嘛？”

    惡~自大狂！就這水平，還好意思說自己“條件”好？

    “你條件才不好！”

    “怎么不好？”

    “你功課不好”

    提這一茬，華諍像xiele氣的皮球——其實他也不是說“功課不好”啦，而是，他平時就沒怎么學習！他每天的生活，除了吃飯睡覺，就是打游戲、打籃球、追nv孩。“讀書”這種事，一向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以內(nèi)。不過在付一默這樣的“質(zhì)優(yōu)生”面前，他這種學渣，總被看作是低人一等的。

    他啞了半晌，才悻悻道：

    “那如果我功課好，你就會和我在一起嗎?”

    付一默想了想，道：

    “是啊。如果你高考的分數(shù)b我高，那就可以?！?/br>
    “可以做我nv朋友？”

    “可以。但是——”

    付一默急急轉(zhuǎn)彎：

    “如果你考不了，那你要答應以后都不要煩我?！?/br>
    這條件，也忒苛刻了，根本沒有任何誠意嘛。

    可華諍沒有選擇了，纏了她這么久，今天她肯開條件，對華諍來說，本就是意外之喜了。

    “好。那就說定了。可是，你知道，對我來說，這很難。所以，我還要再加一條?！?/br>
    “你說”

    “如果我高考分數(shù)b你高、考上和你一樣的大學，你不但要做我nv朋友，而且還要——”

    華諍頓了頓。

    “還要什么？”

    華諍四下看了看，等旁邊經(jīng)過的兩個同學走遠二十米，才上前帖著她也站在墻角。

    他站得這么近，像被人用無形的手抓住脖子的鴨子，頭和肩膀盡量歪開距離，付一默用手臂擋開他x膛，免得他再靠過來：

    “有話說話，站一邊去！”

    nv孩的這點力氣，對高大的男孩來說，不過滴水入大海。華諍一手撐在nv孩腦后的墻上，低下頭，在nv孩耳朵邊輕輕吐了幾個字：

    “還要和我shang”

    付一默如遇洪水猛獸，大驚失se。華諍還沒來得及欣賞她的羞憤，臉上就一片風聲呼過。

    華諍忙看了看四周，沒人，才放下心來。m0了m0自己的臉，忿忿道：

    “不賭就算了。g什么啊你?謀殺親夫??？”

    付一默不語。華諍便又道：

    “當心哦，我要去告你”

    為這點事要告老師??？付一默急嗆道：

    “神經(jīng)病。是你先惹我的。”

    華諍見她當真，笑道：

    “我要到婦聯(lián)去告你，告你家庭暴力”

    付一默才會過意來：原來在開玩笑。

    見她神se緩和，華諍補道：

    “怎么樣嘛？剛剛說的？”

    氣頭上打了他，見他可憐兮兮的，還裝作很幽默的樣子，付一默又有點心軟。仔細想想，反正他也考不上，答應他又怎么樣？再說，離高考還有一年多，就算真讓他瞎貓撞上si耗子，至少還能換個一年多的清靜。到時考上大學，誰還認得誰？

    平日里他來煩她、在教室門口等她放學、間或偷拉她的手或偷親她、召喚起一幫臭男生叫她“大嫂”···僅僅這樣，就算了，她都忍了。

    最煩的就是：好像同學朋友們，對她和這個人渣的關(guān)系都認定了似的。每天都有人拿這個說事，各種打趣玩笑——所用之詞禮崩樂壞、瓦釜雷鳴。唉，拜托，她也想在學業(yè)有成以后，可以找個本本分分的學霸男、認認真真談場戀ai好吧？

    可是現(xiàn)在眼前這個男生，像要絕了她這個正常的念想似的——造勢運動曠日持久，學校里別說同學，連有些老師都知道他們是一對。叫她以后還怎么好好過自己的生活？特別是，有時候兇他兩句想叫他知難而退，被人看到了，別人還會批評她不夠溫柔t(yī)貼——簡直，簡直就“軟綁架”！······如此種種，對于他，她是有點“啞巴吃h連”、“不堪其擾”了。所以也想趁機一勞永逸地擺脫這個麻煩。

    于是她沉y了很久，慢慢道：

    “可以”

    2.胸無大痣

    華諍嚇一跳：

    “可以什么？”

    “你剛剛說的，都可以。”

    華諍本來就那么一說，沒  想她真答應。便收了笑容，也嚴肅起來。在她耳邊小聲再確認一次：

    “上床也可以？”

    又直起身子，大聲說：

    “是么？”

    忽略他的用詞帶來的不自在，女孩紅了臉，接道：

    “可以。但如果你考不上，就永遠不要再來見我，而且高考之前，你都不能煩我，你答應嗎？”

    這局，

    賭大了。

    華諍咬咬牙，媽的，人生能有幾回博？

    “好。一言為定。付一默，你記得你今天說的話，可不準反悔！”

    “我不反悔。但你要說話算數(shù)。”

    華諍伸出小指頭，付一默翻翻白眼——幾歲了，還玩這個？華諍本來心里就沒底，便道：

    “不敢賭，就算了。以后可別嫌我煩。”

    付一默忙用小指勾住他的，小指勾著小指，華諍遞個眼色，兩人異口同聲道：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高一才進校沒多久，有一次上課的時候付一默去拿班上的練習冊，在辦公室遇到華諍，他好像因為什么事而被他們班老師罰站。當時辦公室只有他們兩個人，華諍無聊了半天，手機又被老師收了，正犯悶呢。見有人來，便問：

    “唉，那個誰，有沒有老師在外面？”

    付一默抱起自己老師桌上的練習冊，迷惑地搖搖頭——這個男生，怎么搞得好像跟她很熟似的？她根本不認識他好嗎？

    華諍便裂開嘴笑了，一歪身坐在旁邊的坐椅上，兩條長腿交疊著搭在前面的辦公室桌上：

    “唉喲，真舒服。正好你來了陪我玩，我一個人都無聊死了，喂！”

    華諍朝女孩抬抬下巴道：

    “我講個腦筋急轉(zhuǎn)彎給你猜——一個女人的rufang上，長了一些很小很小的黑點，打個成語！”

    付一默以為自己聽錯了，正發(fā)愣，卻聽那個男孩自己先笑起來：

    “猜不著吧？這個成語就是‘胸無大痣’，哈哈哈哈，是不是，哈哈，是不是很好笑？”

    付一默驚悚地看著他，直到確定眼前的男孩不是自己的幻覺，才皺皺眉，咕嚕道“沒規(guī)矩！”

    “你說什么？”

    華諍跳起來，沖過去擋過她的去路：

    “你剛剛說我什么？”

    付一默沒想到他耳朵這么尖，看他窮追猛打的樣子，雖有點害怕，卻挺直脊梁骨道：

    “說你沒規(guī)矩！怎么了？神神叨叨的。站沒站相，坐沒坐相。居然還敢坐老師的位置！”

    看他臉都繃緊了，站在男孩陰影里的付一默，正以為他要揍她，沒想華諍只是低頭看了看她胸前抱的一大摞本子，重新笑道：

    “喲，A三班的？學標班??？難怪這么拽！我可聽說A三班是盡出丑女的‘豬扒班’啊。唉，A三班的豬扒妹，你叫什么名字？”

    試問哪個女孩子喜歡被人叫做‘豬扒’？付一默翻翻白眼：

    “你有病吧你？快讓開！”

    他們學校高一A部的前三個班都是“學習標兵班”，雖還沒分文理，但學校按文理的強弱，A一班側(cè)重培養(yǎng)文科，A三班側(cè)重理科。A二班則是收納一些優(yōu)勢不明顯、不怎么偏科的優(yōu)等生。而按照向來“重理輕文”的風氣，付一默在的高一A三班，從分班那天開始，就一直是高一年級的“傳奇班”。

    可惜，可能是讀書太過用功而無暇它顧的原因，跟智商成反比的，是高一三人的顏值——特別是女生的顏值。華諍暗嘆：沒料想的‘豬扒班’的女生，居然也有這種美目綽約、巧笑精華的姿色——瑰麗而不妖嬈、端莊卻不失風情——如果放在A四班，她的容貌是進不了三甲、不算傾國傾城，但卻獨有一番讓華諍欲罷不能的韻味。

    只怕自己魂魄要被勾出竅，男孩便醒醒神，逗她道：

    “你說你叫什么名字，我就讓你走。否則你就在這里陪我站到下課，等老師來救你！”

    好漢不吃眼前虧。

    “付一默，我叫付一默。可以走了嗎？”

    華諍本還想再逗逗她，見她不戀棧，便有些悻悻然：

    “切，沒意思?！?/br>
    付一默趁他不注意，溜開身跑到門邊，卻重心不穩(wěn)，一大摞練習冊嘩啦啦掉得滿地都是。

    華諍在她后面拊掌大笑。

    付一默又惱又羞，慢慢蹲在地上，一邊擦眼淚一邊把書撿回懷里。

    華諍見她哭了，便有點過意不去，又不好拉下臉來哄她。只得斂了笑聲，干咳兩下，站在她身后道：

    “唉，付一默。你做我馬子怎么樣？你做我馬子，我就幫你撿！”

    馬子？——哪里來的臭男生？居然用這么惡心的詞？付一默不答言，等整理好了書，就伸手去開門，男生卻又叫住她：

    “還有一本??！”

    付一默回頭，果見那個男生手上拿著一本撿漏了的練習冊，便伸手去拿，卻抓了個空。

    男孩伸直的手臂，向天花板擎著書，笑嘻嘻地道：

    “記住哦，我叫華諍，“華”是中華的華，但是讀四聲?！罢姟笔茄耘约右粋€爭論的爭，也讀四聲。我是A四班的?！?/br>
    原來是A四班的華諍！果然聞名不如見面！

    A四班明面上是好班，其實只是老師配得好。學生很多是“關(guān)系戶”、“擇校生”，憑中考分數(shù)是進不了付一默他們學校的。付一默心里連道“難怪！”。

    不過，A四班還有一個花名：“校草班”，風傳A四班的男生個個都又帥又花。還聽說他們班一個叫華諍的男生，帥得一塌糊涂，行事更是飛揚跋扈恣意狂為，開學第一周就弄壞了一間老師辦公室的窗戶。在某周一升國旗時，被校長當著全校點名批評——那個A四班的“招牌”，原來就是面前這位小爺了。

    付一默平生最見不得這種仗著家里有點背景，就作jian犯科不刻苦用功、天天被罰站的廢青人渣了。這種垃圾居然還被吹噓成“校草班的班草——鮮rou中的鮮rou”？也不知道是誰評的，腦子里進水了吧？

    “以后你就是我馬子了。從今天開始，誰要想欺負你或者追你，你就說，你是A四班華諍的人，聽到?jīng)]有？”

    華諍說著，見她大眼睛里又盈上了兩彎清泉、滿滿要溢出，便裝作不在意地把本子輕輕放在女孩胸前的書上。

    對他的話，付一默充耳不聞，只留給他一個被淚水浸得更明亮的衛(wèi)生球眼。

    除了生怕華諍把她哭鼻子的事說出去以外，付一默在回教室的路上，就把A四班那個男孩的模樣忘得七七八八了。

    可華諍，心房里就像飄了根羽毛，一直癢癢的，想去撓吧，又無處下手。晚上回家躺在床上時，閉上眼，付一默噙淚不語的小模樣，就像被朝霞染紅了的白云，一朵一朵，飄滿了他的腦袋。

    對他來說，和女孩子打鬧就像吃飯一樣正常。以前那些女孩子，都知道他沒有惡意，并不介意而且很配合——甚至多數(shù)時候，都是女孩子們主動和他玩耍的。可這次不一樣，A三班的這個付一默，還沒說兩句話呢，就急赤白臉地動真格，完全不甩他面子，最后竟然還被氣哭了。想到她哭的樣子，華諍大不是滋味，心里脹脹地、裂開了小口似的——竟然有些疼……越想越睡不著，唉，不管她！v

    十七歲的大男孩哪里知道：這個帶著玫瑰色云朵搬進他思緒的女孩，從此，將再也不會離開了他的心了。

    愛情的力量

    華諍的母親岑蘭晚上九點回家，見華諍的奶奶宋云貞端著一杯牛奶朝孫子的房間走去。岑蘭往衣鉤上掛著外衣道：

    “今天不是星期六嗎？還在學習?。俊?/br>
    宋云貞向她擺手示意她小聲點：

    “可不是嗎？我剛剛叫出來吃點水果，理都不理我。我這大寶貝是要考狀元啊?！?/br>
    岑蘭笑道：

    “那您就別理他，小子蹭鼻子上臉的?！?/br>
    老人家拉下臉來，冷笑一聲：

    “我孫子學習這么辛苦，  你這當媽的也不知道心疼，一回來還說人家！”

    “過來過來”

    華諍的父親華瑞軍，本躺在沙發(fā)上，此刻坐起來朝妻子招手道：

    “我還想問問你，今天談得怎么樣了？怎么這么晚？”

    岑蘭走過去，在另一張沙發(fā)上坐下，看看表道：

    “這還算晚??？才九點呢?！?/br>
    華瑞軍看母親走進華諍的房間，才笑著對妻子道：

    “媽疼孫子，你就一句話也別說了，省得她說你?！?/br>
    岑蘭笑道：

    “謝謝您啊，還幫我解圍。唉，你說兒子也奇怪哈？突然就懂事了，知道要學了。怎么回事??？”

    華瑞軍也道：

    “是啊，我也納悶呢。開始我還以為他是換種玩法，關(guān)起門來玩手機之類的。”

    “沒有嗎？”

    華瑞軍正色道：

    “真沒有！你看，手機還在那邊充電呢！你猜剛剛吃飯的時候，他跟我說什么？”

    岑蘭饒有興趣：

    “什么？”

    “他說，最近英語有點難，叫我找個老師，給他補補英語?！?/br>
    岑蘭失聲笑道：

    “真的？還有這種事？唉喲，我兒子真要考狀元??？今天早上才奇怪，我八點鐘下來，想說出去看看那個果子今天有熟的沒有，給他摘幾個新鮮下來放著，等他起來吃。誰知道人家早站在院里里背單詞唉！我還以為他沒起呢。他說，奶奶起的時候他就起了?！?/br>
    “哼”

    華瑞軍鼻子里嗤出一口氣：

    “我看你是成天瞎忙，才發(fā)現(xiàn)??？人家都堅持好一陣了。對了，英語老師的事，交給你了？”

    岑蘭笑道：

    “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什么事都是我的，您干嘛?。烤驮谶@兒吃水果看電視呢？”

    華瑞軍也不在意：

    “你能者多勞嘛。我做一天手術(shù)，很累了。老婆，從來都是我主內(nèi)，你主外的嘛！”

    岑蘭冷笑一聲。華瑞軍忙笑道：

    “好好，你全主，全是你主好吧？電視里演的是小主，你是大主！怎么了嘛，剛剛？談得怎么樣？你同學怎么說？考慮好了沒有？”

    岑蘭道：

    “我看是有戲的，意向是絕對有的。可是他們，你知道，經(jīng)濟上面比較緊張，入股的話，會有點難?！?/br>
    華瑞軍道：

    “老婆，這個我們商量過的。他們是一定要拿錢進來的。是，咱們家是有錢，可是他們?nèi)绻怀鲥X，只是咱們出，他們只入干股，那他們就不會把這個當成是自己的生意。他們會覺得只是在跟我們家打工而已?！?/br>
    岑蘭沒好氣道：

    “這個我還不知道？可是，那可是錢唉！能說出就出??？人家考慮考慮，是人之常情嘛！我打算，還是要給他們看看我們家本院或是江北的生意，實地看看，找個會計師事務所算給他們聽，讓他們清清楚楚地知道里面的利潤，用錢說話！鄧爺爺說的嘛‘黑貓白貓，抓耗子才是好貓’。見到‘好貓’，我想他們會出錢的。老實說，他們那些拿點死工資的人，能出多少錢？不過是個責任而已，人家把積蓄搭上，人家才會死心塌地地跟咱們綁在一起、一門心思幫咱們賺錢?！?/br>
    華瑞軍豎起大拇指：

    “說到這個‘領(lǐng)導的藝術(shù)’，還是岑總厲害！那先接洽著吧，?。课依У镁o，我先睡了？”

    岑蘭拍一下沙發(fā)：

    “你就知道睡！我還想和你說說拿地的事呢！你知道現(xiàn)在審批有多難走嗎？”

    “??？我知道我知道。都指著您吶！我真的要先睡了，岑總，您多cao心了，??？”

    高三的日子緊張而乏味。付一默家離學校近，到學校都很早?？刹还芏嘣?，都有個人比她還早。她走進教室，見自己的桌上放著一個雞蛋和一瓶鮮奶，便往窗外的走廊望去。

    “別看了，來過了”

    班里負責開門的生活委員兼班長程樹東，笑道：

    “我來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站在咱們門外看書了?！?/br>
    華諍天天早上都來。有時他會送水果和牛rou饃，有時是油條和豆?jié){，如果是沒有早自習的星期六，還有熱騰騰的麻辣面···匆忙點的早晨，也有只送面包和水果的時候?？蓛芍苤畠?nèi)不會重樣。可惜付一默通常都不吃，都送給同學吃。只是好像這周一，他送了雞蛋和鮮奶，付一默喝了鮮奶。才過去兩三天，竟又是雞蛋和鮮奶。

    付一默便把雞蛋放在程樹東桌上：

    “你吃”

    程樹東笑道：

    “那我不客氣了？”

    吃人嘴軟，程樹東幫著華諍說好話：

    “現(xiàn)在這樣疼女朋友的好男人不多了哦?！?/br>
    付一默不以為然：

    “又不是他做的”

    程樹東不理會，邊剝著雞蛋邊道：

    “不過一默，也跟你男人說，你喜歡吃辣。要注意換點口味哦。”

    ‘你家諍諍’、‘你男人’、‘你家那位’、‘你男朋友’···甚至‘你老公’這種稱呼，在向同學們反駁多次無效后，付一默早在兩年前，就放棄抵抗了。

    付一默道：

    “是你喜歡吃辣吧？我才不要說”

    “你不說我?guī)湍阏f?！?/br>
    就知道你是個內(nèi)jian！付一默沒想到程樹東的節(jié)cao這么經(jīng)不起推敲。

    自從兩人有過約定后，兩個月了，付一默還沒和華諍有正常的見面。有時在校園里見到他，中間總隔著很多人，付一默也沒想要和他主動打招呼，也就不咸不淡過錯過。他們兩個班體育課是一起的，總有擦肩而過的時候，他也只是看著她，跟她微笑裝熟，卻沒有要走近的意思。付一默開始很贊賞他的信守承諾，可漸漸地，也覺得有點怪怪的。

    他從高一就開始出現(xiàn)在她的生活里，后來不管光天化日還是夜闌人靜，都大膽地追她sao擾她，從不介意別人的眼光和她的冷淡。付一默煩他、惱他、躲他，但她的生氣、懊惱、尷尬，因為有他的在乎，所以有了平臺。她是那么矼信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

    但，原來因為一次因不現(xiàn)實而略顯幼稚的協(xié)定，他就可以訇然退卻。就算大海退潮，也還留下滾滾的波浪呢。

    付一默擰開奶瓶蓋，正要往嘴里送，聽得同學在一旁道：

    “你吃早餐了嗎？空腹喝牛奶，肚子會痛的?！?/br>
    付一默喝了一口，道：

    “管他呢。”

    她有點生氣——他故意早上送牛奶給她喝，害她肚子痛：

    “他就沒安好心?！?/br>
    程樹東一邊抹嘴角的蛋黃，一邊道：

    “唉喲喲，他還沒安好心？我昨兒跟他說你喝了牛奶，今天就又送牛奶。他真挺寵你、對你挺有耐心的。是你一直在給人甩臉子好吧？”

    “我，我···”

    怎么還變成她的錯了？付一默氣怔了，待要哭，當著同學面，又不好意思。忙翻出一本書來打開，擋在臉前面，趁同學三三兩兩走進教室的熱鬧勁兒，悄悄抹了抹眼淚。她以為自己隱藏得挺好的，卻聽得頭頂上，不知哪位同學在起哄：

    “大清早的，一默怎么又哭了？又在想她男人了？”

    程樹東的聲音接話道：

    “華諍剛剛才送早餐來，哪那么快就想了？”

    “這你就不懂了，人家是‘一分鐘不見，如隔三秋’”

    程樹東正色道：

    “瞎說！”

    付一默心里正感激程樹東為她解圍，卻聽得他話鋒一轉(zhuǎn)，尖著嗓子道：

    “不見面就想??？人家是‘面對面睡覺，還想你’?！?/br>
    同學們哄堂大笑。

    付一默辯駁又不是，不辯駁又不是。她的好友卜玉拍拍她的肩膀道：

    “別理他們。程樹東，你們就作吧你們，小心一默晚上回家告狀，明天華諍來找你們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