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相處了這么多年，總不至于會認(rèn)錯。

    孟聽鶴無意識地摁了摁食指，抿唇看那個方向。

    但是以孟行昱的性格，這怎么可能。

    更何況他們已經(jīng)一年多沒有好好溝通了。

    孟行昱上一次跟他說話，還是在過年的時候。

    說的也不是什么好話。

    那時候柳殊韞已經(jīng)半年多沒見兒子，臨到過年前的半個月，天天給孟聽鶴打電話催他回家，柳聞箏更是眼巴巴地等他回來。

    孟聽鶴沒有舍得拒絕柳殊韞的請求，A大放寒假沒幾天就飛回了京市。

    那天還不是除夕夜，孟家主宅沒有其他的親戚，冷清得有些過分。

    孟聽鶴撐著一把傘，擋住飄落的細(xì)雪，拉著行李箱緩步往主宅走。

    路過莊園門口的崗?fù)さ臅r候，孟聽鶴耳邊有人驚喜地喊他：“大少爺，您終于回來啦？”

    孟聽鶴停住腳步，朝對方笑著點(diǎn)頭：“方伯。”

    方伯走出崗?fù)?，被冷得打了個哆嗦，搓了搓手說道：“您快進(jìn)去吧，外邊兒太冷了，風(fēng)還大?！闭f完看著孟聽鶴肩上飄雪融化的痕跡，有些心疼。

    大少爺哪次回家不是好好的坐車被接回來，什么時候在大冬天走回來過。

    孟聽鶴朝他擺擺手，往莊園深處走。

    主宅的屋子離大門有挺長一段距離。小時候他和柳聞箏玩遍了莊園，即使半年沒回來，也對每一段路都熟悉得很。

    “小鶴！這里！”

    小路那頭拐出來兩個人。

    柳殊韞畫了淡妝，穿著玫紅色的大衣，和柳聞箏一塊迎了過來。

    孟聽鶴快步走近他們，彎下腰讓柳殊韞抱了抱：“媽，小箏?！?/br>
    “哥?！绷劰~在旁邊看他。

    孟聽鶴的笑意深了些，轉(zhuǎn)身抱住柳聞箏，拍了拍他的背。

    柳聞箏心滿意足地低頭蹭了蹭，并偷偷和他哥對比了一下身高。

    他們站的地方是通往主宅的主路，寬敞而冷清。

    一輛車緩緩?fù)Ｔ谒麄兩砗蟆?/br>
    柳聞箏是面對著那輛車的，蹭完一抬頭看見車后座下來的人，下意識手臂收緊，不想讓他哥跟他爹碰上。

    畢竟那天晚上實(shí)在是太陰影了。

    孟聽鶴拍拍柳聞箏的頭：“怎么了？”

    柳聞箏猶豫了幾秒，還不知道怎么開口，孟行昱已經(jīng)出聲了。

    “回來了？”

    孟行昱的聲音和他的為人一樣，冷靜又肅然。

    孟聽鶴聽到他的聲音，動作頓了頓，隨即輕輕掙開柳聞箏，轉(zhuǎn)過了身。

    時隔半年，父子倆再次面對面站在一塊。

    孟聽鶴應(yīng)了一聲：“嗯?！?/br>
    孟行昱皺起眉，對孟聽鶴沒有喊他有點(diǎn)不滿。

    “既然回來了。”孟行昱內(nèi)心默默想著孟聽鶴沒有喊他的事情，嘴上還是很冷淡，“那你應(yīng)該也想明白了吧?！?/br>
    ——當(dāng)初孟行昱趕孟聽鶴出去的時候便說了，改不了就滾出去。

    氣氛瞬間冷了下來。

    柳殊韞憤怒地瞪了丈夫一眼，想跟孟聽鶴說什么又不敢開口。

    孟聽鶴平視著他的父親：“我一直都明白我在想什么?！?/br>
    孟行昱身居上位多年，性格也冷硬，聽到兒子這樣說，脫口道：“想不明白？那你回來做什么?！?/br>
    孟聽鶴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他。

    一如那天晚上無聲的反抗。

    孟聽鶴的眉眼大半隨了柳殊韞，精致又漂亮。孟行昱越是看著兒子好好的，越是無法忍受可能發(fā)生的事情。他多年以來因?yàn)榻壖馨高€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而擠壓的怒火和顧慮幾乎無法壓抑。

    話再出口，就冷漠得不近人情。

    “你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嗎？”

    寒風(fēng)凜冽，旁邊的景觀樹不堪重負(fù)地掉了一截?cái)嘀Α?/br>
    孟行昱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了什么，推了推眼鏡，掩飾自己懊惱的神情。

    柳聞箏緊張地扯住孟聽鶴的袖子，生怕他們又打起來。

    沒等孟行昱說點(diǎn)什么挽救一下，孟聽鶴已經(jīng)開口了。

    “爸，我不想和你吵架。但我是天生的，你說再多，我也沒辦法改?！?/br>
    正常人。

    能嗎。

    ——不能啊。

    孟聽鶴最后幾乎是笑嘆著說出這句話，“爸，我就是喜歡男人啊。”

    說完打開了行李箱，把準(zhǔn)備好的新年禮物給柳殊韞，又給高三的柳聞箏送了一套五三和手繪畫冊。

    做完這一切，孟聽鶴聲音低了不少，跟他們說：“新年快樂。我走了?！?/br>
    “哥！”

    柳聞箏扯住他的袖子，一塊往前走了幾步，最后在他哥溫和的眼神下失落地松開了手。

    身后，柳殊韞氣急地錘了孟行昱一拳：“小鶴好不容易回來，你非得這樣說話？！”

    “……”

    孟行昱的氣勢很弱，半晌才解釋：“抱歉，我沒有控制住?！?/br>
    “這話你得和小鶴說去?！绷忭y依舊生氣，看都不看他，“算了，又死要面子，懶得說你什么了?！?/br>
    ……

    孟聽鶴的耳邊飄著聽不大清楚的說話聲。

    再往前走，身后的爭執(zhí)也弱了下去，行李箱硌在石板路上的轱轆聲成了風(fēng)聲以外唯一的聲音。

    ……

    ——

    那天完全就是不歡而散。

    所以那個人影怎么可能是他父親孟行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