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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列國浮沉在線閱讀 - 第三百六十二章 江上祭禮(上)

第三百六十二章 江上祭禮(上)

    楚王林瓔攜十二佳麗,與東方公主不歡而散。楚王和東方公主于馨嵐殿中的口舌之爭,一字不漏地傳遍了楚國朝野。朝野上下,皆知楚王將東方公主軟禁在了昭凰宮里,意在控制她腹中那未出世的孩子。

    翌日起,連續(xù)三日無朝會。文武百官皆赴臨江楊柳岸,為戰(zhàn)死晉陽關(guān)外的蜀王烏邪和四國殘軍舉行祭禮。祭禮盛大,堪比國喪。

    百官皆披縞素,與楚王共乘一大船。船頭飾白布,甲板奏悲歌。大船緩緩駛于楚水之上,有武官踏悲歌舞長劍,亦有文官誦悼文寄哀思。

    恕兒跪坐于武官之首,靜靜望著江水煙波,心中無限悵然

    這險惡世道,難道就容不下那最后一個性情中人嗎?

    她記得,初見蜀王時,王不似王,倒像個無拘無束、暢飲暢談的江湖俠客。他咧嘴一笑,他們便成了忘年之交。

    蜀王明明中意她的懷王寶劍,卻并不強取豪奪,而是與她定下了三年的紫川送劍之約。她赴約遲了些,蜀王則忽然變了卦,將他愛不釋手的囊中之物又轉(zhuǎn)而送給她作為新婚賀禮。

    蜀王與王后為她和諸葛從容主婚,在懿斕宮的鴛鴦殿中大宴四國英雄。

    青石臺比武選將時,蜀王閑來無事,將他畢生最得意的烏衣劍法傳授給了同樣閑來無事的東方愆。蜀王千方百計地想收她的弟弟為徒,可惜東方愆嫌棄他是高手榜第二,并未拜師。

    宋國滅蜀,劉下令血洗紫川城,蜀國王親國戚,無一幸免,唯有領(lǐng)兵驅(qū)逐戎人出蜀的烏邪免遭劫難。他三次刺殺劉而不成,便在劉的勸引之下,舉四國殘兵,直奔漠北狼城而去,從此一去不返。

    恕兒長嘆,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坐于文武百官之前的楚王林瓔。林瓔烏發(fā)垂肩,白袍纖塵不染,面色平靜,也正看向恕兒。

    悲歌未徹,兩人眼神交匯了一瞬,便雙雙望向別處。

    一曲罷了,林瓔起身走向琴師,道:“可否借閣下的琴一用?寡人也要為蜀王奏曲?!?/br>
    琴師退下,林瓔坐于七弦琴后,對眾人道:“江風(fēng)乘哀思,舊曲祭故人。寡人雖然從未見過蜀王殿下,但久仰蜀王俠義心腸,早就敬佩不已。今日寡人遙為蜀王奏曲,愿他在天有靈,永享安息,也愿這險惡世道,能多些俠肝義膽、熱血心腸?!?/br>
    林瓔雙手覆于琴弦:“寡人今日要奏的第一曲,叫做‘巴蜀戰(zhàn)歌’,是流傳巴蜀之地數(shù)百年的一首古曲,頗有兩軍交戰(zhàn)、風(fēng)雨交加之感。而今巴國不再,蜀國已滅,此曲不知還能流傳多久?!?/br>
    話音未落,七弦俱動。

    楚水原本波瀾不驚,卻似被這一曲巴蜀戰(zhàn)歌攪得風(fēng)起云涌。

    眾人驚嘆于楚王的琴藝,文臣忘了作賦,武將劍不出鞘。

    林瓔十指已暖,伴著琴曲,揚聲吟道

    天地遼闊,歲月無垠

    北風(fēng)勁琢,東海浣滌

    南塑西嶺,九州奇景

    仙神往來,龍鳳盤踞

    靈氣不絕,故引魔障

    萬年爾爾,妖獸橫行

    烏煙瘴氣,纏戮千年

    斬妖除魔,壯士提劍

    煮酒烹食,人定勝天

    英杰層出,遂有巴蜀

    兩州爭雄,百年云涌

    擂鼓陣陣,風(fēng)雪疊疊

    循回往復(fù),戰(zhàn)火無止

    民不聊生,草不越冬

    成王十年,佯修山道

    巴軍伏兵,豈知蹊蹺

    巔山腳下,忽現(xiàn)巨洪

    絕世峰底,駭浪不絕

    赫赫名將,一夜隕歿

    昔日成敗,盡化泡影

    川流所匯,天意難違

    巴蜀兩州,終歸一統(tǒng)

    此去百年,奈河清淺

    不聞戰(zhàn)歌,只見炊煙

    恕兒從未聽林瓔奏過這首曲子,更未聽過他吟誦如此大氣磅礴的詞,心底不禁怔然贊嘆。

    林瓔看出了恕兒眼中一閃而過的欽佩,抑制住彎彎上揚的嘴角,隨即轉(zhuǎn)開了視線,平靜道:“寡人敬佩蜀王,故而為他舉行今日這場盛大的祭禮。一曲奏罷,寡人忽然又想起了兩個人,他們的死,原本也值得盛大的祭禮,可是寡人沒有以那二人之名舉行祭禮,眾卿可知道是為什么嗎?”

    一武官揚聲問道:“殿下所說,可是衛(wèi)王與齊王?”

    林瓔點了點頭,便死死盯著那武官,生怕自己忍不住去看恕兒的表情。

    那武官繼續(xù)道:“微臣以為,齊國初復(fù),百業(yè)待興,而齊王為天下大義,親自領(lǐng)兵救趙,又領(lǐng)兵援宋,有與蜀王一樣的俠義心腸,堪稱當(dāng)世英雄,的確值得一場盛大的祭禮。而衛(wèi)王為救齊王,只身跳下西嶺絕世峰,更是令人欽佩不已。請恕微臣愚鈍,不知殿下為何獨以蜀王之名舉行這場祭禮?”

    林瓔見文武百官均不再接話,知道他們不愿表現(xiàn)出揣度楚王心意的言行,于是朗聲道:“因為蜀王戰(zhàn)死沙場是中了戎族人的圈套,而齊王和衛(wèi)王葬身西嶺,是中了宋王的圈套!

    戎族人遠(yuǎn)在荒漠之外,楚國則在東海之濱,寡人此生恐怕永遠(yuǎn)也無法給蜀王報仇,所以只能給他舉行一場祭禮,愿他在天有靈,能夠聽到寡人為他奏的曲。

    可是宋國不同。宋國就在楚國之側(cè)!寡人此生,自詡可以為齊衛(wèi)兩王報仇雪恨!等到楚國滅了宋國,寡人要在玉都為齊衛(wèi)兩王舉行祭禮!”

    眾臣皆呼:“殿下英明!千秋萬歲!”

    林瓔這才看向恕兒,故作陰陽怪氣:“安邑王東方公主,不知有朝一日,寡人滅宋之時,可否殺了你的老情人劉呢?嘖嘖,可惜寡人若是殺了你腹中孩子的爹,你腹中的孩子再來找寡人報仇,豈不是很麻煩?”

    恕兒狠狠瞪著林瓔,林瓔立即拍手道:“為了免去往后的麻煩,不如寡人先賜死你腹中的孩子可好?坊間應(yīng)該有這樣的猛藥吧?”

    眾臣雖然聽說殿下與東方公主不和,卻從未想過殿下竟能如此當(dāng)眾羞辱東方公主。此時眼見為實,所有人便都不再忌憚先王的子女,反而對東方公主和公子愆二人心生了一絲憐憫之情。

    恕兒亦故作忍氣吞聲道:“殿下若是現(xiàn)在就殺了宋王的孩子,宋王不會輕饒楚國的。還是等殿下什么時候真的滅了宋國,手刃了宋王,再來殺他的弱小孩兒吧?!?/br>
    林瓔邪魅一笑:“此言,甚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