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長公主再說下去，李照要變成水煮蝦。

    長公主擺擺手：“才說兩句呢，這就護上了，行，我走了。”

    顯然，后面的夫人們也聽到了長公主和李照顧玖的對話。每輛馬車經(jīng)過，夫人們都會在窗口，露出姨母笑。

    李照和顧玖還得一個個行禮，笑著笑著，原本覺得沒什么的顧玖，臉也熱了。

    最后兩人上了馬車，李照道：“公主說笑呢。”

    顧玖“嗯”了一聲。

    兩人之間流動著尷尬又有點曖昧的氣氛。

    “你……”

    “你……”

    兩人同時出聲，相互觸上對方的眼神后，又不自在地轉(zhuǎn)過頭去。

    僅僅一個對視，卻好像印在了腦海里。

    顧玖雙手交握，手指有節(jié)奏地敲擊手背，以此調(diào)節(jié)心臟跳得有點快的速度。

    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默契地沒再開口。

    兩個人之間奇怪的氛圍直到到了莊子才正常起來。

    因為人變多了，不再只有他們兩人處于一個小小的空間內(nèi)。

    顧玖下車，一眼看到了她的乳娘，因擅自做主送徐府禮的方嬤嬤。方嬤嬤圓潤的身材，在一干瘦小奴仆中極為顯眼。

    顧玖這次專門挑了一個地廣人稀的莊子，用來試驗棉花種植。沒想到，湊巧是方嬤嬤下放的莊子。

    方嬤嬤站在最后面，看起來欲言又止。

    顧玖裝作沒看見，和李照一起進去了。

    一坐下，她就招來莊子的管事，一邊擦手一邊問：“方嬤嬤怎么了？”

    管事畢恭畢敬道：“回夫人，前兩天，有人自稱是方嬤嬤的兒子，找到這里來了?！?/br>
    顧玖心里有了底，暫時撇去這件事，拿出棉花種子。

    “這里有些新種子，是從商人那里買來的，具體怎么種你們自己摸索，要注意蟲害。”顧玖只記得棉花很容易害蟲這個特點，其他一概不知。

    管事：“是?！?/br>
    顧玖想了想，道：“莊子上種一些，再給佃農(nóng)們每家都分一點。告訴他們，種得好有賞。收成的時候，記錄一下他們都是怎么種的，從中吸取經(jīng)驗?！?/br>
    李照在一旁聽著，等管事走了，問：“方嬤嬤是那個臉圓的婦人？”

    顧玖答道：“對。”然后和李照解釋了一下方嬤嬤來這里的前因后果。

    李照見是后宅之事，沒多言語，起身道：“我去看看莊子上的護衛(wèi)是怎么安排的?！?/br>
    顧玖點頭。

    沒多會兒，顧玖還沒坐熱乎，有丫鬟來報：“春芽想見夫人，說是有事?！?/br>
    那丫鬟又添了一句：“春芽一直待在方嬤嬤身邊伺候?！?/br>
    顧玖：“讓她進來?！?/br>
    要是方嬤嬤過來，她不一定見?？涩F(xiàn)在是春芽過來，怕不是方嬤嬤那邊出了什么幺蛾子。

    果然，春芽的話驗證了她的猜想。

    “求夫人為奴婢做主，方嬤嬤想把奴婢許給她兒子，奴婢不愿意?！?/br>
    說罷，“砰砰”磕起頭來。

    顧玖忙讓小丫鬟扶春芽起來。

    可春芽太實誠，起來的時候，額頭已經(jīng)出了血。

    “帶她下去處理一下傷口，”顧玖吩咐，扭頭和春芽道，“你放心，你不愿意，沒人能勉強得了你，下去吧?！?/br>
    春芽似是終于放下心來，眼眶盈滿淚水，哽咽道：“多謝夫人?！?/br>
    “把方嬤嬤叫過來?！鳖櫨寥嗳囝~角。

    “說說吧，什么事?！鳖櫨撩C著一張臉。

    方嬤嬤顯然被顧玖之前不留情面的cao作嚇到了，現(xiàn)在到了顧玖跟前，舉止倒是規(guī)矩了許多。

    方嬤嬤吞吞吐吐的，“老奴就是想給春芽找個人家?！?/br>
    “你是想給你兒子找個人家吧?！鳖櫨烈会樢娧?，“春芽在這里過得好好的，要是攤上你兒子，估計就的養(yǎng)你兒子，之后是不是還得養(yǎng)你兒子的爹，養(yǎng)你兒子全家？”

    顧玖的話沒有半分起伏，方嬤嬤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姑娘，老奴也是沒辦法……他哭著求我給他找個媳婦，說是家里窮，沒人肯嫁他?！?/br>
    “那春芽就肯嫁他了？”顧玖被方嬤嬤的邏輯氣笑了。

    方嬤嬤訥訥不說話。

    “如果你有女兒……”顧玖質(zhì)問道，而后輕輕嗤笑一聲，輕輕搖頭，沒再說下去。

    她想說的是，如果你有女兒，你會肯把女兒嫁給這樣的人家嗎？

    可是，世間的一切情緒，最難做到的，無過于感同身受。

    方嬤嬤被帶了下去，春芽被派了別的活計。顧玖沒有再派小丫頭在方嬤嬤身邊。

    下午時，顧玖還是有些悶悶不樂。

    李照見狀，提議道：“我們出去走走吧?！?/br>
    也好，出去透透氣。

    顧玖還沒出去逛過外面呢。

    兩人并排走在路上，土黃色的大地，夕陽是橘紅色的，周圍是青青綠綠的草和秧苗，不少紅紅紫紫的野花也開了，如同一幅油畫。

    顧玖好久沒有看到過這么心曠神怡的場景，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嘴角不自覺露出笑。

    李照側(cè)頭，恰好看到這一幕。

    微風吹過，顧玖的幾縷碎發(fā)吹向腦后。

    他的心，又一次怦怦地，劇烈跳動起來。

    李照忙目視前方。

    兩人安靜地走著。兩人都很享受這樣的靜謐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