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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子空落落的,上面早已沒有了人。 而此刻本該坐在椅子上的人,正坐在滿地狼藉中。 頭上唯一的昏暗燈光打下來,在他頭頂打下黃光,地面映出一個殘影,像是舞臺上的光,只籠罩在他一個人身上,帶著一種莫名的孤寂感。 闕安頭頂?shù)募t色酒液順著發(fā)絲淌下來,一滴一滴“滴答滴答”混在血色的河流中,少年的眼睫、鼻梁、臉龐全都浸在酒液中,在昏暗燈光的映襯下現(xiàn)出一種妖異而驚艷的美。 他單手撐住地面,單手握著兩個黑黝黝的東西,手上不知是血液還是酒液,往下肆無忌憚的流淌。 顧不得底下的玻璃渣,秦郁之慌忙跑到闕安身邊,蹲下扶住他。 靠近他時,闕安身上的寒氣侵蝕著他,整個人仿佛是一塊堅冰。 還是散發(fā)著酒香的堅冰。 秦郁之緊緊把這塊堅冰抱在懷里。 近距離看,才發(fā)現(xiàn)闕安的狀態(tài)有多不好,嘴唇早已失去了血色,眼眸半睜半合。 秦郁之慌忙握住他的手,一驚。 手里全是割人的玻璃殘渣,手上往下淌的,是紅酒,也是血水。 秦郁之不敢亂動懷里的人,焦急的在他耳邊呼喊: “闕安,闕安?” 聽到聲音,闕安微微側了側臉,看到來人笑了笑,聲音輕的仿佛要飄起來: “現(xiàn)在可以抱我上床了。” 說完這句后,闕安像是終于撐不住般,重重跌到了秦郁之懷里。 * 趙醫(yī)生連夜接到電話,難得的聽出向來沉穩(wěn)的秦郁之也會有慌亂的時候。 電話里人語氣焦灼不安,不只是擔憂這么簡單,隔著電話趙蔣都能感受到他漸漸往下沉的心,像是床上的人快要死了一般, 他點點頭忙穿上外套: “行,你先別急,我馬上過來。” 到了秦家,趙安見到秦郁之時,微微皺眉。 秦郁之此刻手腳冰涼,滿是紅血色的眸子能看出十分疲憊和焦慮。 “你先別急,去休息會兒,我去看看人?!?/br> 趙蔣安撫完秦郁之忙走上樓。 闕安躺在床上,緊閉著眸子,從蒼白的血色中能看出狀態(tài)并不是很好,和平日活蹦亂跳的少年完全是兩個模樣。 趙蔣差點認不出來。 幾秒后,秦郁之跟著走了上來,安靜的坐在一旁,但從緊鎖的眉間能隱約捕捉到不安的神色。 片刻后,趙醫(yī)生取下聽診器,轉頭對秦郁之道: “他昏迷過去了,目前生理指標都很平穩(wěn),沒有大礙,只是身體還過于虛弱,需要靜養(yǎng)。” 病人像是經過了一場惡斗,然后體力不支撐過去一樣,沒什么大問題,只是秦郁之這表情看上去倒像闕安馬上要進ICU一般,他忍不住問: “這是怎么了?” 秦郁之沒回答。 站在旁邊的管家小聲對他比了個口型: “喝——多——了?!?/br> 趙醫(yī)生:“???!” 他低頭看著闕安蒼白的臉,這才注意到闕安渾身散發(fā)著濃郁的酒香。 喝多了能成這樣? 趙蔣學了十二年的醫(yī),心道可別合伙蒙自己。 幸好也沒什么大事,趙蔣松了口氣,開了些養(yǎng)精活血的藥,正準備離開時,秦郁之抬起眼眸: “還有外傷?!?/br> 雪白的床單被緩緩揭開,闕安的右手手心處插著兩塊尖銳的,破碎的黃豆般大小的玻璃殘渣。 原來還有兩大塊手掌般大小的,被秦郁之小心取了出來,但這塊實在是太碎了,秦郁之不敢輕舉妄動,只做了簡單的止血處理。 趙安倒吸了一塊冷氣: “這是怎么弄的?” 劉管家在旁邊緩緩重復的比了個口型: “喝——多——了?!?/br> 趙蔣:…… 行吧,喝多了把酒瓶砸了自己把手往玻璃渣里戳,這也說得過去吧。 這真是會喝酒啊,酒喝完了自己命也差不多搭進去了。 他不敢怠慢,忙準備了酒精、鑷子和一系列包扎工具和藥水,經過了漫長的半個小時,終于取了出來。 他長舒了一口氣,正打算取下手套,把玻璃渣丟到垃圾桶時,突然發(fā)現(xiàn)了血液上不同尋常的地方。 血液有些奇怪,比普通人的更為粘稠,延展性和流動性都相對普通人的較差,而且看起來顏色偏暗。 趙蔣拿起鑷子,正想接著燈光繼續(xù)觀察時,突然聽得秦郁之開口: “麻煩趙醫(yī)生了?!?/br> 趙蔣噢了聲,沒反應秦郁之話中的隱藏含義,搖搖頭道: “不麻煩不麻煩,只是這血看起來有點不太對勁啊,你要不要帶著闕安去做個——” 秦郁之從他手中取過鑷子,放在托盤中,不待他說完,點了點頭道: “好?!?/br> 說完轉身對劉管家道: “給趙醫(yī)生倒一杯熱水?!?/br> 趙蔣忙道:“哎哎哎不用麻煩了,我回了,太晚了,那個——” 他轉頭對著秦郁之道:“有問題隨時聯(lián)系我,醒來后病人有任何不適,也隨時找我。” 說完后趙蔣就揮了揮手告辭,把剛才疑心的血液一股腦兒忘到了腦后。 也沒有發(fā)現(xiàn)秦郁之拿著鑷子的手,有一點不穩(wěn)的發(fā)抖。 像是在心虛,又像是怕有東西被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