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望上門來找弄月時，她剛醒，頭發(fā)亂糟糟的，滿臉不耐煩，“你怎么來這么早？”

    “給你帶早餐你還嫌棄？去刷牙。”

    弄月懶得管他，呵欠連天地進了衛(wèi)生間。

    在弄月眼里，周望和唐嘉莉的地位相當，都是她難得能夠交心的朋友。像周望這種隨意上門的行為，再尋常普通不過。

    刷完牙，弄月擦著臉，探出半邊腦袋看正在擺早餐的周望，“你家那位安小姐怎么樣了？”

    安小姐是周望家里給他安排的女朋友，兩家人門當戶對，生意上也有來往。弄月見過安小姐的照片，一個很可愛的小姑娘，還在上大學，一派青春。

    “……”塑料聲斷了一瞬，周望很平靜，“分了?！?/br>
    “分了？”

    弄月走過來，捏起一粒小籠包，“你mama沒生氣?。俊?/br>
    周望搖頭，遞給她一雙筷子，“能不能改掉用手抓東西吃的毛病？多不衛(wèi)生。”

    弄月全當沒聽見，她坐下來，“我一會兒還有事出門呢，你那邊什么安排？”

    “你要出門？大周末的你能有什么事？”

    嘴里塞著包子，弄月好一頓吞咽，才含糊道：“我阿姨回來了，讓我過去找她?！?/br>
    “哦，在哪兒？我送你過去吧。”

    “不用，很近，就在啟茗大廈?！?/br>
    *

    秦麗是秦芳的親meimei，從小弄月就和她親，她嫁去加州那年弄月還跟著飛去玩了一趟，小小年紀，滿嘴的舍不得。

    整整八年，秦麗回國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這次回來，當然也不是一時興起，而是……她離婚了，還帶回了一個小豆丁。小豆丁的中文名叫秦生，六七歲的男孩，伶牙俐齒得很，經(jīng)常在視頻里直呼弄月的姓名，還說長大了要娶她做老婆。

    最近西州的天氣總是陰晴不定，前一秒還陽光明媚，后一秒就能狂風大作。

    雨落下來的時候弄月離目的地還剩五十米的距離，饒是她加速快跑，還是被淋到了一些。她一邊走一邊梳絡沾了雨水的頭發(fā)，頗顯狼狽，路過安全通道時又恰巧有電梯下來，眼看著門就要合上，她下意識喊了一聲：“等一下——”

    門又開了。

    “謝謝?！?/br>
    弄月低頭揉著發(fā)梢走進電梯，全然忘了摁樓層的事，還是旁邊的人出聲提醒：“幾層？”

    聞聲，她面色一僵，目光先是落在了擱在一旁的行李箱上，再是緩緩抬頭，“你住這里？”

    葉燃是凌晨六點的飛機。飛行兩小時，沒回酒店，他一落地就去了啟茗大廈。

    和物業(yè)做完記錄，進電梯前他還在想弄月這會兒在做什么，是睡懶覺，還是吃早餐，聽到她聲音時，他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

    但不是幻覺。

    她穿著簡單的衛(wèi)衣和短褲，露出一雙腿，修長又筆直，因為淋到了點雨，發(fā)絲微亂，看上去有些不開心。

    是了，她最不喜歡雨天，也最愛惜自己的一頭長發(fā)。像這樣突然的暴雨，最不得她心意。

    “嗯，住這。”他答。

    一時沉默。

    弄月看著不停上跳的數(shù)字，腦子里一片空白，想說點什么，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最后是葉燃打破了沉默：“樓層，還沒按?！?/br>
    弄月：“……”

    她抿唇，“和你同一層?！?/br>
    這該死的巧合。

    ……

    葉燃輸入密碼進了18c。入門眼前一亮，開放式格局，整體格調黑白灰，看著很冷清，也很干凈。

    給曾霓說了聲謝謝，他放下手機，徑直去了廚房。

    冰箱里什么都有。

    取了瓶礦泉水出來，冰涼的液體極其醒神，葉燃想起剛才，弄月問他為什么找了這里的房子。

    他說：“因為你?！?/br>
    似乎早就猜到了答案，她沒有很驚訝，而是問：“葉燃，你這樣不累嗎？”

    她再清楚不過這單方面付出的疲憊，就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日復一日，在崩裂粉碎的最后，只給人剩下了一場徹頭徹尾的絕望。

    葉燃失神須臾。

    為自己曾經(jīng)的冷漠，也為弄月態(tài)度的變化。

    弄月說這句話時，看他的眼神比他剛回來那會兒，少了幾分戒備和疏遠。雖說其中仍是存在抵觸心理，但聊勝于無，已是很大的進步。

    他不急，愿意慢慢等，又怎么會累呢？

    “喜歡你從來就不是累贅。”

    只有和她在一起，他才能做真正的自己。

    一瓶水喝了見底，葉燃走到窗邊。

    窗外還在下雨，風裹著雨水肆意咆哮，刮出了張狂的形狀。

    一如當年，弄月去車站接他的那個雨天。

    那是他第一次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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