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先不說aa戀并不是社會主流,陶風澈光是腦補了一下自己跟汪源談戀愛的場面,都感覺到了一陣窒息,以及毛骨悚然。 簡直就是一部恐怖片。 他試圖開口反駁,可趙嘉陽卻又將他打斷:“時光催人老啊,我還記得你小的時候特別喜歡圍著我跟你嬸嬸打轉(zhuǎn),說要跟你父親還有我們倆過一輩子,一晃這么多年就過去了,小澈也有喜歡的人了?!?/br> 他語帶感傷,陶風澈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又實在想知道那個答案,一時間左支右絀,只好愣在原地,余光頻頻瞥向手機。 趙嘉陽一時間沒能崩住那副傷感的表情,笑出了聲。 “行了行了,孩子大了不中留,我早就做好這個心理準備了,小澈已經(jīng)不是那個被爸爸兇了就拽著我跟你嬸嬸的衣服,說要跟我們回家的小孩咯。”他揮揮手,滿臉揶揄,“你接電話吧,就當我不存在就行?!?/br> “不需要叔叔戴耳塞吧?”他猶嫌不夠似的,又補了一句。 陶風澈要是還沒聽出來趙嘉陽的蓄意打趣,他就是個傻子了。 他漲紅了臉,奮力分辨:“叔叔你說什么??!那是汪源!” 他生怕趙嘉陽不記得,或是聽成了某個同名同姓的人,趕忙又做了注解:“就是我那個發(fā)?。 ?/br> 陶風澈滿心以為只要這樣就可以洗刷冤屈,再不會橫生枝節(jié),可這話落在趙嘉陽的眼里,就是明晃晃的欲蓋彌彰。 他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了陶風澈半晌,目光中滿是包容:“好,叔叔知道了,你接吧?!?/br> 看上去徹頭徹尾一個慈愛的長輩的形象,若不是他先前開口調(diào)侃,此時的嘴角又壓都壓不下去,陶風澈估計都要信了。 ……完了,越描越黑。 陶風澈眼一閉心一橫,干脆掛斷了電話。 反正這么多天都等了,也不急著這幾分鐘,到時候到餐廳之后借故說要去上廁所,再給汪源回電話就好了。 再說了,汪源的這通電話也不一定就是要說賬戶的事情,指不定就是從別的同學(xué)那里聽說了他們幾天提早放學(xué),然后心生不滿,打電話過來找他吐槽嘮嗑的呢。 【陶風澈】:[我現(xiàn)在有點事,不方便接電話。] 他回了一條快捷短信給汪源,然后將手機擺在了二人間的座椅扶手上,身體力行地表示了在電話跟叔叔之間選擇了叔叔,所以絕對沒有在偷偷談戀愛。 可趙嘉陽并不愿意這么輕易地就放過他。 出生在這樣的家庭,又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長大,陶風澈本來就比同齡人要成熟許多,陶知行去世后,他更是愈發(fā)少年老成了起來。 但趙嘉陽心里清楚,陶風澈并不是舍掉了七情六欲,他只不過是將很多情緒都壓在了心底,而這樣過度的克制,對身心健康均是有害無益。 于情于理,陶風澈都需要有適當?shù)陌l(fā)泄,現(xiàn)在就挺適合的——他難得見到陶風澈這么活潑的樣子,心里想些什么全寫在臉上了。 而且他本身就喜歡逗陶風澈玩,完全就是樂在其中。更何況,陶知行去世后,他便是陶風澈唯一的長輩了。趙嘉陽自認自己在很多事情上都是應(yīng)該教一教他的。 “小澈,你父親去世前,有沒有跟你聊過一些東西?”他斟酌著措辭。 “嗯?”陶風澈有些不解。 難道是說明暗兩邊的生意,或是一些具體的部署嗎?陶風澈這么想著,呼吸便變得有些急促了起來。 “ao交往那方面的,以及一些具體的常識,比如說,標記?!?/br> 在陶風澈暗含期待的目光下,趙嘉陽緩緩開口,給出了他最不愿意聽到的答案。 怎么還在說這個??! 陶風澈窘迫到了極點,恨不得咆哮出聲,求趙嘉陽換一個話題。 可他還在襁褓中趙嘉陽就抱過他了,又是看著他長大的長輩,鎮(zhèn)壓起他的反抗來就像如來佛祖鎮(zhèn)壓齊天大圣一般輕而易舉。 于是陶風澈只得漲紅著臉,強忍著羞窘,聽趙嘉陽給他進行一對一的alpha青春期性教育。 ……被長輩面對面科普性知識這件事實在是太過于戲劇化了,簡直就是一場劫難。 受刑中的陶風澈只覺度日如年,也不知具體過了幾分鐘,放在扶手上的手機忽然響起了一聲短信提示音,短信的內(nèi)容也隨之自動顯示在了屏幕上。 陶風澈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塊浮木一般,迫不及待地低頭看下去。 【汪源】:[陶哥,劉天磊那個海外賬戶的收款人名字查出來了,系統(tǒng)顯示叫“yin chu”,你認識這個人嗎?] yin chu。 這是西大陸的語序,如果改成漢語的話,是chu yin——楚殷。 陶風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他的心臟瞬間墜入谷底,整個人如墜冰窟,冷汗頃刻間便將衣服浸透,再一次體會到了“汗如雨下”是一種什么樣的滋味。 柔軟的織物黏在肌膚上的觸感讓陶風澈惡心得想吐,誰都沒有動,他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只突然被樹脂襲擊了的蟲子,困守在粘稠的液體間動彈不得。 他漫無邊際地思考著。 手機屏幕因為無人cao作而暗了下去。 陶風澈和趙嘉陽的視線終于在漆黑的屏幕上交匯了,后者慈愛的表情僵在了臉上,眼中逐漸泛起陰鷙,帶著一股令人膽寒的殺意。 他徒勞地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卻又說不出來,分明不久前才喝了大半罐可樂,此時卻干澀得像是沙漠中久違飲水的旅人。 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上錯了車,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那個待他如父如兄的叔叔,又或許他其實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他。直到這一秒,真正的趙嘉陽才從那個放浪形骸的軀殼中探出頭來,跟他打了個招呼。 陶風澈艱難地滑動了一下喉結(jié),發(fā)誓自己從嗓子眼里感受到了幾分血腥氣。 在他不到十八年的短暫人生中,從未產(chǎn)生過如此迫人,仿佛命懸一線的危機感。 趙嘉陽嘆了口氣,突然間笑了起來。 “小澈,你知道了。” 他說得篤定,將還剩半聽啤酒的易拉罐像揉一張餐巾紙一樣在手中揉成了一團,任由那些殘存的金色液體在自己手中肆意狂奔。 然后他抬手將罐子往地上一拋,昂貴的真皮瞬間被污染了個遍,卻連一個施舍的余光都沒能得到。 趙嘉陽用殘存酒液的手揉了揉太陽xue,目光中帶著些悵然:“睡會兒吧。” 陶風澈的記憶停留在頸部傳來的劇痛,趙嘉陽向自己伸出來的手,以及他的臉上。 趙嘉陽的表情居然是哀傷的,眼睛卻亮得驚人,像是一團熾烈燃燒著的,瘋狂的火,將周圍一并點燃。 第115章 失蹤 對于隨月生而言,這本來只是一個十分普通的工作日。 周三下午沒有會議要開,七八月去西大陸時積攢下來的文件也批復(fù)的差不多了,但陶氏正常運轉(zhuǎn)的過程中產(chǎn)生的,需要他審閱的文件也依然是一個不小的工作量。 即便偌大的辦公室里只有他一個人,隨月生也依然穿著全套的西裝,僅僅只解開了外套的扣子,里面修身的馬甲一絲不茍。 他腰板挺直地坐在書桌前,時不時用鋼筆在文件上勾畫一些細節(jié),再翻到末尾寫下批復(fù)意見。 手機上設(shè)好的鬧鐘每隔一個小時便會響起一次,然后隨月生會站起身,在辦公室里稍微活動一下,休息一下眼睛,幾分鐘后再重新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之中。 他一直維持著這樣一種有條不紊的工作節(jié)奏,直到臨下班時,周助理推開辦公室的門,打斷了他。 “隨總,我來跟您匯報一下今天剩余的日程安排?!?/br> 隨月生的視線停留在文件上,手握鋼筆在某處畫了個圈,頭也不抬地嗯了一聲。 “……晚上七點,東耀建工的王總約了您在青悅吃飯,并表示會帶上家屬……” 隨月生微微皺了皺眉:“還有別的安排嗎?” 周助理看了下手中的平板電腦,再次確認后搖了搖頭:“沒了,本來有個臨時會議,已經(jīng)挪到第二天了?!?/br> 隨月生微微頷首,周助理悄然退出去后,他靠在椅背上嘆了口氣。 ——不用想也知道,王總嘴里的家眷,就是他那個還在上大學(xué)的omega兒子。后者前段時間在一個宴會上見到他后便產(chǎn)生了極大的興趣,再然后,從來沒有過生意往來的王總便開口邀約了飯局。 隨月生沒有談戀愛的想法,可既然對方?jīng)]有開口挑明,他也不好一口回絕。生意場上,面子還是要給的。 他無聲地在心中嘆了口氣,將注意力繼續(xù)轉(zhuǎn)到手頭的文件上,可看了還不到兩頁,剛合上不久的大門就被重新打開,周助理匆匆忙忙地走了進來。 短時間內(nèi)被連著打斷兩次,隨月生有些不悅地抬起頭,只聽周助理說道。 “隨總,有您的電話,來電人是程海。” 程海?接陶風澈放學(xué)的保鏢?隨月生心里一跳,莫名地有了些不祥的預(yù)感。 而他的第六感一向很準。 程海語速極快,電話甫一接通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地將事情匯報完畢:“隨總,出事了。五分鐘前我們到達校門口時,發(fā)現(xiàn)學(xué)校里的學(xué)生已經(jīng)差不多走完了,打少爺?shù)碾娫捯诧@示關(guān)機。詢問校門口的保安后,我們才知道今天提前了一節(jié)課放學(xué)。現(xiàn)在我派了一個兄弟跟保安一起去了校園里找人,暫時還沒有收到回復(fù)?!?/br> 隨月生做了個深呼吸,又閉了閉眼,沉聲道:“我知道了。你讓人繼續(xù)找,再親自去一趟監(jiān)控室,查學(xué)校里的監(jiān)控?!?/br> 程海聽出隨月生暫時沒有追責的意思,松了口氣,趕忙稱是,又小心翼翼地問:“那需不需要我們開廣播找人?說不定少爺 他就躲在哪個位置……” “不?!彪S月生一口回絕,聲音中帶著森然冷意,“暫時不要聲張,有消息后立刻通知我?!?/br> 站在幾步之外的周助理聽不到通話的全部內(nèi)容,但僅僅只從隨月生的只言片語中,他也能猜出大概是出了什么事,整個人噤若寒蟬,小心地觀察著隨月生的臉色。 后者自從掛掉電話后就維持著一個低頭沉思的動作,柔順的灰色卷發(fā)垂下來,擋住了他的側(cè)臉。周助理無法看清隨月生的面容,但能感受到室內(nèi)緊張的氣氛。 片刻后,隨月生下了決定,轉(zhuǎn)頭看了過來:“你替我給王總的助理打個電話,隨便編個理由,說我實在走不開身,然后把晚上的應(yīng)酬推掉,請他諒解,然后說我會另找時間向他賠罪?!?/br> “是?!敝苤眍I(lǐng)命而去。 辦公室內(nèi)重新恢復(fù)了寂靜,隨月生再沒了看文件的心情,將它放到一邊,手指在桌面上輕點幾下,心中不安的預(yù)感愈發(fā)強烈了起來。 陶風澈不是罔顧大局的人,在如今這么緊張的局勢下,他即使再不喜歡被保鏢跟著,也不會故意關(guān)機玩失蹤。就算手機真的意外沒電關(guān)機了,他也會找別人借電話來報平安的。 就算記不住保鏢的,也不可能記不住他的啊。 想到這兒,隨月生掏出私人手機看了一眼,確認自己沒有錯過任何通話。 他有種很強烈的預(yù)感,陶風澈是被人帶走了,或者說……被人綁架了。 可是陶家樹大招風,商場上多得是想等著陶家垮臺,好從中分一杯羹的競爭對手,在外更有視人命如草芥的紅幫虎視眈眈。換言之,仇家實在是太多了,如果陶風澈真的被綁架了,隨月生一時間竟然想不出是誰干的。 因為每個人都有嫌疑。 他沉思了幾十秒,忽然間靈光一現(xiàn)—— 前段時間,陶風澈查到了人工信息素的事,那會不會…… 隨月生迅速點開手機通訊錄翻了翻,找到了趙嘉陽的電話。雖然二人至今都沒怎么在私人場合接觸過,但互相還是留了電話的。 他盯著呼叫鍵,陷入了沉思。 自從六月份接到江景云通知,說出現(xiàn)了人工信息素的注射者后,隨月生雖然囑咐江景云暫時按兵不動,實際上卻一直在緊緊盯著這條線索,暗地里也有派人調(diào)查,可惜九州幅員遼闊,一直沒有什么顯著的進展。 等到八月中,荊寧打電話過來,說陶風澈誤打誤撞地找到了人工信息素的生產(chǎn)線。他當時人尚在西大陸,讓荊寧暫時按兵不動,一切等他回來之后再說,卻沒料到陶風澈立功心切,趁他不備直接殺到了劉天磊家中,開槍要了后者半條命,鬧出來不小的動靜。 雖然他第一時間就派了人手將劉天磊囚禁在醫(yī)院中,又讓保鏢嚴防死守,但到底還是打草驚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