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jié)
他放下手機,扔掉棉簽,從書桌抽屜的夾層里摸了把鑰匙,躡手躡腳地往隨月生房間走去。 發(fā)現(xiàn)房門被反鎖后,陶風澈連呼吸都暫停了片刻。 就這么短短幾分鐘的時間,信息素的味道又變濃了。 ——房間里有一個正在發(fā)情的omega。 如果他跟對方的匹配度太高,那他剛才打的那一針抑制劑很快就會失效。 陶風澈的額頭上滲出了些汗來,內(nèi)心劇烈掙扎著。 他從來沒跟隨月生說過,自己其實有他房間的鑰匙。但是如果事情不像他想的那樣,今天把這扇門開了之后…… 隨月生那關(guān)估計是不太好過了。 陶風澈狠狠地閉了閉眼,咬緊牙關(guān),將鑰匙插進了鎖眼之中。 “咔噠?!?/br> 門開了。 他輕手輕腳地拉開了一條縫隙,閃身進去,迅速將門關(guān)緊。 房間里沒有開燈,卻只拉了一層紗簾,冬日午后的陽光溫暖多情,將屋內(nèi)的一切照得纖毫畢現(xiàn)—— 衣帽間的門大敞著,里面被翻得一塌糊涂,原本掛得整齊的襯衫攤在地上,領(lǐng)帶和配飾落了一地,像是進了賊。 臥室床邊厚實的長毛地毯上躺著一個被打翻的透明玻璃瓶,白色的小藥片灑得到處都是,床頭柜上的水杯也翻了,不斷往下滴著水。 被子被踢到了床腳,一大半都垂在了地上。 隨月生滿面潮紅地側(cè)躺在床上,嘴唇發(fā)干,雙眼緊閉,身上的白襯衫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一只手還伸向床頭柜的方向,手指卻浸泡在了那一攤小水洼中,指尖都有些發(fā)白了。 ……以隨月生的潔癖程度,如果不是已經(jīng)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是絕對無法容忍自己身處這么糟糕的環(huán)境之中的。 陶風澈的喉結(jié)不自覺地上下滾了滾。 他還不知道該如何去控制自己的信息素,從看到隨月生身影的那一秒開始,酸甜的柑橘味便在房間里炸開,像是颶風一般摧枯拉朽地席卷了整個房間,將床上的omega包裹得嚴嚴實實。 那股鋪天蓋地的荔枝味變得更濃了。 隨月生的手指忽然微微顫了顫,漣漪從他的指尖蕩開,片刻后,他緩緩睜開了眼。 他像是感受到了陶風澈的到來,又像是僅僅聞到了某種極具侵略性的氣味,一雙霧藍色的眼睛水汽彌漫,沒什么焦距地往陶風澈的方向看了一眼。 “……小澈?” 聲音低得仿若呢喃。 陶風澈嗓音干澀,下意識地回答了一聲:“我在。” 隨月生像是松了口氣似的,復又閉上了眼,汗水順著他的額頭一路往下淌,將枕頭暈濕了好大一片。 ——他發(fā)情了。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那一瞬間,陶風澈整個人像是中了定身咒一般愣在了原地。 一直以來堅信不疑的事情現(xiàn)在忽然變成了假的,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自己的鼻子。 隨月生的信息素聞起來干干凈凈,沒有絲毫變化,一如十年前他們分離的那一刻。 ……他沒有被任何人標記過。 一種名為狂喜的情緒從陶風澈心頭涌出,隨之而來的便是慌亂,他沒有任何應對omega發(fā)情的經(jīng)驗,更何況這個當著他面發(fā)情的omega還是他喜歡的人。 陶風澈僵在原地,活像是個被潑了水后短路的小機器人,光是思考就能冒出一連串噼里啪啦帶著電的小火花。 好半晌后,小機器人的系統(tǒng)終于重啟成功,磕磕絆絆地開口:“哥,你的抑制劑在哪?” 瓶子里的藥片散亂一地,杯子里的水也漏光了。想來隨月生是吃過藥了,但是沒能起到作用。 陶風澈依稀還記得,之前的生理課上老師講過,omega發(fā)情時,如果片狀的抑制劑已經(jīng)不起效了的話,還會有一種特殊的緊急抑制劑,是針劑狀的。 就這么幾句話的功夫,陶風澈已經(jīng)能感覺到自己剛才打的抑制劑正在逐漸失效。他做了個深呼吸,強行逼迫著自己保持清醒。 隨月生已經(jīng)燒得有些神志不清了,再顧不上要瞞著陶風澈的事,滿腦子都是趕緊將發(fā)情期給壓過去的念頭,艱難地動了動手指,指了指床頭柜的方向。 陶風澈快步走上前,兩人間的距離瞬間拉近。隨月生難耐地喘了幾聲,十分困難地往反方向挪了挪,看上去防備到了極點。 原來即使是像隨月生這么要強的人,在發(fā)情期時,也會很沒有安全感,也會害怕被侵犯,被傷害。 聯(lián)想到隨月生曾經(jīng)的遭遇,陶風澈的心忽然痛了一下,甚至蓋過了那一陣洶涌的欲望。 他往墻的一側(cè)靠了靠,拉開床頭柜翻找一下,先將槍拿出來,撥開保險栓后放在了隨月生的手邊。 “哥哥,你要是不同意的話,我不會對你做什么的,你放心?!彼隽藗€深呼吸,盡力安撫著隨月生,“槍你拿著,我已經(jīng)幫你把保險栓開了,如果我有什么過激行為,你直接對著我開槍就好。” 隨月生一愣,下意識地握住了槍。 槍支冰涼,屋內(nèi)也開著暖氣,他卻像是被凍傷了似的,瞬間便松開了手。 片刻后,卻又很遲疑地慢慢將手指搭了上去。 一直處于昏沉狀態(tài)的大腦忽然清醒了一瞬,他有些擔心陶風澈會覺得被冒犯,可后者卻像是終于放心了似的,見他握住槍后便笑了一下,轉(zhuǎn)過頭繼續(xù)在床頭柜里尋找夾層。 陶風澈半跪在床邊,低垂著頭,頭頂上那個小小的發(fā)旋露了出來。隨月生盯著那個小漩渦看了一會兒,忽然很沉地嘆了口氣。 于他而言,這股久違的情/潮實在是太陌生了,他四肢百骸都是酸軟的,就連骨頭縫里都能滴出水來。 骨骼和肌rou都不聽使喚,被情/潮吞沒后,他失去了對身體的所有控制力,仿佛一連坐了近百個小時的飛機,思維混亂,視線模糊。 身體的最深處像是有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燒得他渾身上下都在發(fā)燙,神志不清;又像是有一條肆意奔涌的河,尋找一切可以從體內(nèi)涌出的出口,使得他整個人都變得濕漉漉的。 他討厭這種失去控制力的感覺,也討厭身為omega,在發(fā)情期時只能倚仗他人的軟弱。所以他一直抗拒著自己的性別,從第一次發(fā)情后便不斷服用藥物壓制,當發(fā)現(xiàn)藥物失效后,他慌亂煩躁到了極點。 如果有什么人趁這個機會進來侵犯了他,他絕對會將那個人殺死之后再自殺。 在對抗暈眩的過程中,隨月生默默下定了決心。 可此時此刻,盯著陶風澈的背影,雖然那一股濃郁的柑橘味不斷催化著他發(fā)情期的進度,可隨月生卻忽然感覺到了一絲安心。 胳膊忽然一涼,緊接著便是細微的痛感,和難以言喻的酸脹。 對皮膚進行消毒后,陶風澈將抑制劑緩慢推了進去。 效果立竿見影,洶涌澎湃的情/潮不再肆意奔流,像是一盆冰水澆在了火上,也像是忽然間建起了一座攔截洪水的大壩。 隨月生長長地出了口氣,終于感覺稍微清醒了一些。 “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見隨月生的狀態(tài)開始向好的方向轉(zhuǎn)變后,陶風澈匆忙站起身,撂下一句話便逃也似地沖進了浴室,將門反鎖后打開抽風機,用冷水洗了好幾遍臉,又打開手機查詢了一下該如何控制自己的信息素濃度。 他算著速效抑制劑起效的時間,五分鐘后推開門出去,卻險些被撲面而來的荔枝味信息素沖了一個跟頭。 這味道不但沒有變淡,甚至還比之前變得更濃了一些。 聯(lián)想到隨月生之前一直不見蹤影的信息素,陶風澈對現(xiàn)在的狀況有了些猜測——隨月生之前估計是一直在研究院里注射一種特殊藥物,將信息素強行壓制了太多年。現(xiàn)在抑制劑對他不但無法起到作用,還只會讓情/潮加倍反撲。 陶風澈的頭也開始有些犯暈了,像是陷入了連綿不斷的低燒。 經(jīng)過剛才的突擊學習,他對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心知肚明——他被高匹配度且未被標記的omega的信息素誘導發(fā)情了。 大腦里像是有一團粘稠的膠水,陶風澈艱難地思考著,不知道現(xiàn)在該怎么辦才好。 他一邊努力想著解決辦法,一邊拼命調(diào)整著自己的信息素,即使不能讓它變淡,至少也不能讓它繼續(xù)變濃。 雖然杯水車薪,但至少還有點效果。 隨月生現(xiàn)在格外敏感,信息素的濃度剛一變化,他就反應了過來,抬起眼看了陶風澈一眼,眼中水光瀲滟。 就這么一眼,陶風澈就被他看得起了反應。 被omega誘導發(fā)情后,他的頭腦已經(jīng)很不冷靜了,欲望一寸寸地侵蝕著理智的邊界,反復催促著他將面前的omega拆吃入腹。 可這個人是隨月生,是他的神仙哥哥,是他后知后覺才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喜歡了很久的人,是歷經(jīng)千辛萬苦才挑明心意確定戀愛關(guān)系的人。 隨月生那么固執(zhí),防備心又那么重,好不容易才允許自己踏入他的領(lǐng)地,如果現(xiàn)在沒忍住,一定會被隨月生遠遠推開,從他的世界驅(qū)逐的。 陶風澈深知這個道理,可在他內(nèi)心的最深處,有只被困在牢籠中的猛獸暴躁地徘徊著,不斷用爪子撓著地面,發(fā)出不滿足的聲音。 ……我可以嗎?如果一定要有一個alpha標記你,那這個人能不能是我? 下腹像是有一團火,燒得他整個人昏昏沉沉,陶風澈呼吸粗重,在欲望中不斷掙扎,榨干了最后一點殘存的理智。 “哥哥?!?/br> 他輕輕喚他,快走幾步湊到隨月生面前,試探性地碰了碰他紅得快要滴血的臉,見隨月生沒有反抗,便慢慢地將他半抱起來,在他的嘴角處落下一個吻。 “……我可以嗎?” 第151章 燒灼 隨月生艱難地偏過頭,看了他一眼。 此時他半靠在陶風澈懷中,呼吸急促,四肢發(fā)軟,鬢發(fā)亂成一團,一雙灰藍色的眸子也蒙上了一層水霧,莫名地多了些含羞帶怯的意思,半點應有的威懾力都無。 可陶風澈卻被這一眼看得有些心慌,像是在為自己找補似的,趕忙又說了一句:“你繼續(xù)這樣下去,會出事的?!?/br> 隨月生像是聽見了,又像是沒聽見,目光從陶風澈的身上移走,沒什么焦點地盯著床單上被折騰出的幾道褶皺出神。 他沒給出答復,陶風澈也不敢輕舉妄動,有些煩躁地抿著唇,心臟快得幾乎要從胸口里跳出來。 許久后,隨月生終于轉(zhuǎn)過頭,臉頰湊過去同陶風澈貼在一起。 柔軟的卷發(fā)垂在陶風澈的鎖骨,像是春日里的柳葉落在湖心,肌膚相貼的部分傳來的酥麻癢意便是湖泊里激起的一陣漣漪。 他沒法做到給陶風澈一個吻,可陶風澈明白,隨月生是在說…… 標記我吧。 陶風澈的呼吸立刻便變得粗重了起來。 兩人身高相仿,如今陶風澈將隨月生半抱在懷里,嘴唇便剛好落在隨月生的后腦勺附近。 他一手扶住隨月生削瘦的腰身,另一只手撩起他后頸處的發(fā)絲,然后低下頭去。 (......) 好癢。 這感覺太奇怪了,最敏感的腺體附近被人像是享用什么美味佳肴一般細細品嘗,隨月生下意識地就想逃走,卻只能逼迫著自己待在原地,忍受這一陣甜蜜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