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容妙兒嚇得花容失色,幸而趙頃死死抱住,才沒失去平衡。 她躲進趙頃懷里,哭得梨花帶雨:“嚇死我了。” 趙頃忙安慰道:“莫怕,有我,別哭了,對孩子不好?!?/br> 說罷怒氣沖沖地扭頭,瞪著容嬙:“怎有你這樣心思惡毒的……” 他倏地愣住。 下人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探了探鼻息:“少、少爺,夫人好像……” “不可能!”他分明未用全力! 趙頃愣了半晌,猛地推開懷里哭訴的容妙兒沖向不省人事的容嬙。 鮮血流了一地,染紅女子素雅衣袂,似冬夜里開了滿地的梅花。 剎那間,相識以來種種場景在眼前漸次浮現。 趙頃紅了眼:“嬙兒——” * “小姐?小姐?” 丫鬟急切的呼聲越來越近。 容嬙猛地睜開眼,從床榻上坐起,胸脯起伏,驚疑未定。 香汗暈濕鬢邊碎發(fā),凌亂地貼在臉頰。 千醉忙拿帕子替她擦了擦汗,心疼道:“小姐又做噩夢了?” 半晌,床榻上的美人才點了點頭。 抬眼,環(huán)視屋內熟悉的擺設布局,是她在容侯府的房間。 容嬙松了口氣。 她又做關于前世的夢了。 坐在梳妝鏡前,余光瞥見外頭綠意盎然的庭院,窗臺下的大水缸,里頭漂了幾片荷葉,才將將結出一個水紅色的花苞。 這會子才入夏,離她嫁入相府還有一段日子。 鏡中的女子花容月貌,雪腮紅唇,眼兒勾著流轉光彩。 尤其右眼下一顆黑色淚痣,落在雪白肌膚上,好似名家筆下神來之筆。 “什么時辰了?” 她開口,聲音清甜婉轉,還帶著一絲剛睡醒時的沙啞慵懶,入骨柔媚,如人間驪音。 從前容妙兒那伙人,少不得背后說她狐貍成精,靡靡之音。 容嬙甚是羞恥,人前便更不好意思開口,非要說話,也是極盡刻板壓制。 如今想想,左右也是要被說的,何必在意那些個碎嘴玩意兒。 “小姐這一覺睡得久了些,快巳時了?!?/br> 穿上百蝶穿花云緞裙,戴上紅玉步搖,眉間描一朵紅色桃花。 千醉怔愣了半天,險些認不出來眼前美艷絕倫的女子。 自妙兒小姐回府,小姐日漸憔悴,莫說精心打扮,便是說話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容家人不快。 外頭說的就更難聽了,什么草雞終究變不成鳳凰、什么魚目難比珍珠。 她真該讓那些嚼舌根的來看看! 她家小姐絕對當的起京城第一美人的名頭?。?/br> 容嬙看著鏡子,恍然哂笑一聲。 她都忘了,原來自己也有副好皮囊,前世蹉跎光陰,實在辜負許多, “小姐……”千醉想起什么,試探道,“趙公子來府里了,您……要去見見嗎?” 說罷悄悄看著她臉色,心里直打鼓。 自真假千金一事鬧開后,相府那邊的態(tài)度也變得冷淡了不少。 明眼人都知道,容嬙怕是遲早要被退親。 畢竟誰會放著真的不要,去娶一個冒牌貨? 容嬙眼底掠過一抹冷漠,面上卻是微微笑:“趙公子登門拜訪,我自然要去。” 趙頃這么一大早登門,除了婚約,她想不到別的緣由。 想起前世受過的苦,被污蔑中傷的憤懣無力,看著丈夫與人茍合的氣憤屈辱,識人不清的悲慘后果。 還有死前呼嘯而入的寒風。 她不想再經歷一遍。 這個親,一定要退。 第二章 (已修) 退親 前廳里,容夫人正和趙頃說話,不時捂著嘴笑,像是對眼前這個準女婿格外滿意。 她身邊站著容妙兒,錦衣華服,珠釵滿頭,偶爾笑得花枝亂顫。 容嬙進門,便瞧見她正含羞帶怯地望向一旁的趙頃,暗送秋波。 前世二人能勾搭到一起,怕也不只是巧合。 趙頃側目,見一抹明艷絕色款款而來:“嬙兒?” 容嬙忍著心頭不適,面上掛著得體的笑,柔柔行禮:“見過母親,見過趙公子?!?/br> 這聲客氣又疏離的趙公子讓趙頃一愣,心里有些怪異。 容妙兒臉色不虞,上下打量了一番,酸溜溜道:“穿得這樣好,是要去見你的情哥哥?” 眼前的人與噩夢里的嘴臉漸漸重合,容嬙掃了眼她平坦的小腹,似笑非笑。 隨即倉惶垂首,有些無措:“妙兒,你為何這樣說我。” “我隨便說說,你這么激動,莫不是被我說中了?!?/br> 趙頃聞言不高興道:“休要胡言,我與嬙兒婚約在身,哪里來的情哥哥?!?/br> 容妙兒撅起嘴,委屈道:“你們的婚約本就是錯的,趙頃哥哥,你方才不是還說,婚事要再商談么?” 出了假千金這事,趙家確實有意撥亂反正,娶個真鳳凰回去,才讓趙頃前來試探。 可沒想到容妙兒會當著容嬙的面說出來,一時有些尷尬。 趙頃看向容嬙那張如花似玉的臉和溫順嬌弱的神色,心底有些動搖。 到底定親幾年,也并非沒有一點感情。 氣氛僵持不下,容夫人放下茶杯,冷冷道:“容嬙,事到如今,我便直說了。” “這么些年,我容家供你衣食無憂,也不算虧待。這婚約,定的是我侯府嫡女,至于你……” 她話留了一半,意思卻再明顯不過。 容嬙垂著眸,看不太清眼底情緒,語氣倒是平平淡淡的:“容夫人的意思,是讓我與趙公子解除婚約?” 容夫人:“不愿意?” 趙頃惋惜道:“嬙兒,你的心思我明白,我本意也不想辜負你,只是造化弄人……” “我同意?!?/br> 趙頃猛地怔在原地。 他莫不是聽錯了:“……你說什么?” 容嬙好脾氣道:“我同意退親?!?/br> 容夫人似乎也有些驚訝,片刻才繼續(xù)道:“你能想清楚,很好?!?/br> 容妙兒更是高興,好似篤定沒了容嬙,自己就一定能嫁入相府似的。 她看了眼容嬙,眼底眉梢都寫著春風得意。 待容夫人滿意離開,趙頃快步攔住容嬙,百思不得其解:“你是……生我的氣?不要賭氣。” 容嬙不愿再與這人有什么瓜葛:“沒什么好生氣的。趙公子,男女授受不親,你如此行事,易被人誤會?!?/br> “怎么不叫我頃哥哥了?”趙頃黑著臉。 容嬙莫名其妙:“你又不姓容,算哪門子的哥哥?” “你……”趙頃平復心緒,耐心道,“嬙兒,婚約這事是我魯莽,確實該先問問你的意思。” “你若是不高興,我不提就是了。” 容嬙斂著眉眼,有些煩了。 “望趙公子說話算數,早日退還生辰貼,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br> 她抬眼,看見不遠處咬牙跺腳的容妙兒:“妙兒找你?!?/br> 容妙兒撲上來纏住趙頃,還不忘扭頭對容嬙道:“喂,明日公主府赴宴,我要坐你的馬車!聽到沒有?” 容嬙沒應聲,轉身離開。 趙頃皺眉道:“妙兒,你怎的這樣同你jiejie說話?” “她哪里是我jiejie?”容妙兒抱住他手臂不撒手,“你說要帶我去游湖的,什么時候嘛?” 趙頃掙脫不得,只能無奈看著容嬙走遠。 回到院里,容嬙才松了口氣。 退親倒是比她想象得順利,只是想起趙頃那個態(tài)度,不由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