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男人的手指動了動,竟沒有推開,而是縱著她越發(fā)得寸進(jìn)尺,幾近將整個腦袋擱進(jìn)他臂彎。 秦宓撥開她耳邊碎發(fā),露出另外半邊腫起的面頰,眼底慢慢浮起一層冷光。 容嬙屋門外,容家人整整齊齊。 容夫人心有不忿,卻在丈夫的強勢下不得不暫時低頭。 她才不信,威名在外的攝政王,會為了一個小丫頭和侯府翻臉? 容妙兒大半夜被拉過來,正滿肚子怨氣:“父親,容嬙害我被抓走,嚇得我一夜都睡不好?!?/br> “母親幫我出出氣怎么了?您要怪她,就連我一起怪好了!” 容侯頭疼:“這不是我怪不怪的問題。” 容妙兒頓時高興:“只要您幫母親求求情,王爺一定不會怪罪的,您可是侯爺!” 她又哪里知道,侯府與侯府也是有差距的。 容侯府沒什么實權(quán),后輩又不出色,全靠老爺子與攝政王非同一般的關(guān)系才有今日。 若是惹惱了攝政王,容侯真的無法想象后果。 正不安著,忽聽見一陣鬧哄哄的聲音,扭頭一看,竟是老爺子過來了! 他今日出門一趟,損了身體,正是休養(yǎng)的時候。 容侯傻眼了:“父親…您怎么親自過來了?” “我不過來!我不過來這侯府是要翻天了!” 老爺子撐著病體怒吼一聲,隨即劇烈咳嗽起來,脊背佝僂著,病情好似更重了。 “父親!身體重要!”容侯嚇得趕緊去攙扶。 老爺子卻一把推開他:“還不都跪下!” 秦宓推門出來,看著跪了滿地的容家人,神色冷淡,一貫的猜不透。 老爺子小心試探道:“嬙兒怎么樣了?” 秦宓只是問:“誰打的?!?/br> 容夫人方才理直氣壯,這會兒真正面對這位攝政王的威勢,卻又惴惴不安,不敢承認(rèn)。 容侯忙道:“內(nèi)人一時氣急失手,明日定讓她親自向嬙兒賠罪。” “憑什……”容妙兒不高興,剛開口,卻被身旁的婆子一把捂住了嘴。 秦宓面色不改,望著容家心思各異的一家人,唇邊竟斂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老爺子心里咯噔一下,竟是杵著拐杖幾下到了容夫人跟前,揚起手一巴掌狠狠落下。 響亮的耳光聲回蕩在夜空中,嚇懵了一圈人。 老爺子雖年邁,畢竟是男子,這一巴掌使了狠勁,打得不比白日那巴掌輕。 容夫人嘴角都破了,流下一縷血,神色委屈又震驚:“父親,您……” 她自嫁到容家,公婆和睦,連斥責(zé)都少,更別說被當(dāng)著孩子的面掌摑了。 “閉嘴!”老爺子卻好似比她更惱怒。 容夫人咬牙切齒,心里恨透了容嬙。 秦宓不置可否,繼續(xù)淡淡道:“佛堂又是怎么回事?” 容侯這下更是頭皮發(fā)麻,磕磕巴巴道:“是…是……” 容夫人接過話頭,紅著眼道:“容嬙素來是個有孝心的孩子,自請到佛堂抄經(jīng)為容家祈福,我也不好攔著?!?/br> “只是沒想到身子這樣虛,許是累著了,改日我好好給她補補?!?/br> 說到后面,容夫人勉強露出一絲和藹疼惜的笑,卻因她高腫的臉頰,顯得有些可怕。 深夜寂靜,連蟲鳴都一齊隱去。 片刻才聽得秦宓不咸不淡的一句:“如此聽來,倒不是什么大事?!?/br> 容侯夫婦齊齊松了口氣,唯老爺子仍然眉心緊鎖。 “本就是些誤會,我們一家子向來和睦,還勞煩王爺特地跑一趟,真真是嬙兒幾世修來的福氣?!?/br> 秦宓道:“方才聽太醫(yī)說,她噩夢不醒,是魘著了?!?/br> “既一家和睦,何不都去佛堂抄抄經(jīng),替她祈福?!?/br> 容夫人面色一僵。 替容嬙抄經(jīng)?她算個什么東西! 秦宓抬眼,眸色黑沉:“怎么,不愿?” 老爺子重重咳嗽一聲。 容侯立馬反應(yīng)過來:“愿意!愿意的!” 容夫人扯了扯唇角,艱難低頭:“只要為嬙兒好,自然愿意?!?/br> 容侯懸著的心終于落下,這才發(fā)覺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別說是抄佛經(jīng),就是四書五經(jīng)他也愿意。 “不知王爺想讓我們抄多少?” 秦宓目光轉(zhuǎn)冷:“自然是,抄到她傷好為止?!?/br> “跪著抄?!?/br> 老爺子點點頭:“都是一家人,這是我們應(yīng)該做的?!?/br> 他都發(fā)話了,其他人再有怨言,也只能憋著。 秦宓往屋里看了眼:“夜深,不叨擾了?!?/br> “老臣送王爺。” “不必?!?/br> “夫人、夫人,救救奴婢!”不遠(yuǎn)處傳來婆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那婆子是從娘家陪嫁過來的,容夫人卻只能眼睜睜看著秦宓的人將她拖走。 等攝政王一行人離開容侯府,眾人才長長出了一口氣,好似經(jīng)歷了一場漫長的酷刑。 第六章 邀約 送走攝政王這尊大佛,容侯府終于安寧下來。 容夫人捂著腫起的臉頰,心有怨氣,卻在老爺子的眼神下一個字也不敢多說,由容妙兒攙著氣沖沖地走了。 人群散去,老爺子才彎著腰劇烈咳嗽一陣,整張臉漲得通紅,滿面蒼老之色。 容侯連忙扶著父親往屋里去,邊心有余悸道:“父親何必?fù)胶?,畢竟身子要緊?!?/br> “你還有臉說!” 容侯頓時便蔫了。 他是長子,偏文武都不出彩,小時沒少挨老爺子的訓(xùn)斥,便是長大成家,總還是有點怕。 “誰知王爺會好端端跑過來?!彼{悶道,“這個時辰,應(yīng)是歇下了的。不過是些小摩擦,兒子實在想不通,他為何要親自過來?!?/br> 老爺子瞥了他一眼,到床上躺下:“總之,小心做事,容家這點家底可不夠你夫妻倆敗的?!?/br> 容侯垂著頭,像個聽訓(xùn)的孩子,末了卻仍是有些委屈:“父親,兒子有一事不明。” 老爺子知道他要問什么,眼神沉了沉:“容嬙畢竟叫了你這么多年父親,怎好恩斷義絕,府里又不缺她這口吃的?!?/br> 容侯憋屈至極。 他就覺得,這樣和善的話不像是他爹能說出來的,總覺得別扭。 按理說,要知道有人冒名頂替他親孫女這么多年,致使容家血脈流落在外,他應(yīng)該更惱怒才是。 但他又不能直說,只得悻悻道:“那妙兒怎么辦?” 容家保全容嬙,那別人便不會承認(rèn)妙兒的身份。 若讓妙兒認(rèn)祖歸宗,可不就坐實了容嬙假千金的身份。 何況二人之間多有嫌隙,無法和諧相處,最后總得犧牲一個。 按私心,容侯的選擇不言而喻。 老爺子嘆了口氣道:“妙兒,只能委屈著了?!?/br> 容侯不甘心道:“為何?父親,只要你點頭,妙兒便能成為名正言順的侯府嫡女。你就不疼這個孫女嗎?” 老爺子沉默良久,才道:“你沒瞧見,攝政王為了容嬙在敲打容家嗎?” “那丫頭討他喜歡,你敢把人趕出去?” 容侯更憋屈了,抿著唇一言不發(fā)。 這個說法未免太過兒戲,難道父親隱瞞了什么? 老爺子閉上眼:“我累了,你下去吧,早點休息。” 容侯張了張嘴,卻見下人已經(jīng)放下床帳,要熄燈了,只得灰溜溜離開。 門外,容妙兒恨恨咬牙,幾乎將手里的帕子扯成兩半。 祖父竟偏心容嬙! 窗戶紙被她捅出一個小洞,她盯著里頭隱隱約約的人影,目光怨毒,似一條冰冷的毒蛇。 * 容嬙又做了前世死去的那個夢。 她醒來時,神情還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