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秦宓動(dòng)作一頓,淡淡道:“那你想如何?” 容嬙看看梳子,又看看他,隨即輕咬著唇不說話。 但那雙眼睛水霧朦朧,含羞帶怯,又像是什么都說了。 秦宓想起在聚安樓聽見的毫無章法的表白,還有那張帕子上心意暗藏的字謎。 當(dāng)他沉默著抬手,梳了第一下頭發(fā),容嬙自己都怔住了。 攝政王竟這樣好說話? 她悄悄去看這傳聞中權(quán)勢滔天的男人,深邃惑人的眉眼,此刻只為她一人而低垂收斂,恍惚中竟還露出一分深藏的溫柔。 …她真是瘋了。 容嬙挪開眼,控制住自己不再胡思亂想。 侍女備好車走進(jìn)來,看見自家王爺在替女子梳發(fā),險(xiǎn)些以為自己進(jìn)錯(cuò)了屋子,面上表情龜裂了一瞬。 “王……王爺?” 秦宓放下梳子:“你先到門口等著。” 侍女忙低頭,心里幾百個(gè)念頭閃過,最后貼心地帶上了門。 屋內(nèi)陷入詭異的沉默。 容嬙后知后覺紅了臉頰,羞澀地低下頭,聲音柔軟:“多謝王爺?!?/br> 秦宓只是拿出那條帕子:“下人撿到的,說是被野貓叼到了后廚那邊?!?/br> “邊角那里損壞了一些?!?/br> 正巧在兩行小字那里破了個(gè)小口,秦宓瞧見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心疼。 容嬙接過帕子,秀眉已經(jīng)rou眼可見蹙了起來:“許是方才沐浴時(shí),被貓兒叼走了?!?/br> “這是我最喜歡的帕子?!?/br> 她的聲音低落,好似被搶了魚干的小貓。 容嬙摸了摸破損的地方,那兒半個(gè)字已經(jīng)看不清了。 “春禾無日,寶心失玉。” 秦宓忽然道。 容嬙心里一跳。 他果然是看到了的。 眼底浮出些許慌亂,她疊了疊帕子,裝進(jìn)隨身的荷包,故作鎮(zhèn)定。 秦宓將她的反應(yīng)盡數(shù)納入眼中,鬼使神差道:“這兩句,是什么意思?” 容嬙聲音更低了些:“沒……只是一句生僻的小詩罷了?!?/br> “可有出處?” “……自己編的。” 剛說完,竟聽他輕輕笑了一聲,那一把嗓音低低沉沉,帶著別樣的磁性:“文采斐然?!?/br> 容嬙便沒聽他笑過,這會(huì)兒子被沒頭沒腦一夸,總覺得被嘲笑了。 她編這兩句一股腦為了藏那兩個(gè)字,壓根算不得詩句。 她抬起頭,惱道:“王爺怎的取笑我。” 秦宓只是輕嘆一聲,語氣里帶著些淺淺的無奈:“你將本王名字,寫錯(cuò)了?!?/br> 容嬙睜大眼,嬌憨反駁:“不可能,秦、宓,我怎會(huì)寫錯(cuò)?!?/br> 這話就好似她翻來覆去寫這個(gè)名字,已到了爛熟于心的地步,完全不信自己會(huì)錯(cuò)。 秦宓挑開她的荷包,取出帕子,垂眸掃了眼上面的小字:“所以這果然是字謎?” 春禾無日,便是秦。 寶心失玉,便是個(gè)錯(cuò)別字的宓。 這字謎簡單可愛,還頗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 容嬙似是糾結(jié)了半天,才睜著濕漉漉的眼睛,小心翼翼求證道:“真的寫錯(cuò)了嗎?” 她比劃了一下:“不是這樣?” 她寫的是寶蓋頭加個(gè)“心”,宓則是寶蓋頭加個(gè)“必”。 “嗯?!鼻劐祽?yīng)了聲,隨即補(bǔ)充道,“這字平日里用得少?!?/br> 言下之意,寫錯(cuò)了只怪這字偏僻,不是她笨。 容嬙彎著唇角笑,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暴露了什么,忙伸手去拿帕子:“王爺,我要回去了?!?/br> 她捏著帕子,使了勁兒往外扯。 卻不料秦宓分明沒有松手的意思,攥著帕子另一頭不松手。 手上一用力,容嬙便驚呼一聲,踉踉蹌蹌?chuàng)淞诉^去。 肩膀隨即被人扣住,停在半尺外。 她離男人極近,仿佛整個(gè)身子被他籠在懷中,周身縈繞著一股陌生的男性氣息。 容嬙眼睫輕顫,抬了頭,才看見他沉沉盯著自己,目光微深。 “為何繡本王的名字?” 第十四章 推拒 秦宓常居高位,身上的氣勢本就壓人,這會(huì)兒子喜怒不明的一句,竟叫容嬙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我……” 她仰頭,離得近了,右眼底一顆黑色淚痣格外引人注意,好似一點(diǎn)墨臥在冰雪之中,楚楚動(dòng)人。 “若我說,仰慕王爺已久,王爺會(huì)信嗎?” 秦宓眼底掠過一抹異樣,片刻才啞聲開口:“為何?” 睫羽輕顫,顯露出主人內(nèi)心的羞澀不安。容嬙紅著臉,一字一句:“王爺英姿,世所罕見,實(shí)乃容嬙心之所向。” 秦宓定定望著她,神情晦澀:“從前本王問你,你說的是心屬趙頃?!?/br> “為何騙本王?” 容嬙愣了。 她何時(shí)同攝政王說過這些? 她遲疑了一下:“似是兩年前的事?” 秦宓只冷淡地“嗯”一聲。 細(xì)細(xì)想來,確有此事。 是老爺子帶她來王府拜訪,那時(shí)和趙頃定著親,容妙兒又還未出現(xiàn),一切正當(dāng)好。 恰巧被問了,她出門在外,自然只能表示對(duì)這門親事的期盼。 容嬙小心看了他一眼:“那時(shí)年幼,尚不懂事。” “就不許我有改過自新的機(jī)會(huì)嗎?” 秦宓松開扣住她肩膀的手,冷眼斜睨:“你要改幾次?” “就這一次?!?/br> 容嬙壯著膽子上前一步,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王爺這般豐神俊朗、玉樹臨風(fēng)的人物,我能仰慕一輩子?!?/br> 秦宓似乎有些頭疼,揉了揉眉心:“胡言亂語,跟誰學(xué)的?!?/br> 她捂了捂胸口:“由心而發(fā)?!?/br> “……” 他這反應(yīng)不大熱烈,容嬙難得有些心里發(fā)虛。 怎么,如今的男人都不喜被這樣夸了嗎? 似是見他半天沒有反應(yīng),小姑娘眼里的神采漸漸消失了,喪氣地垂下眼眸。 “我、我確是胡言亂語,王爺不要往心里去?!?/br> 容嬙背過身去,飛快抹了抹并沒有眼淚的眼角,語氣落寞:“馬車在等我,容嬙先退下了?!?/br> 說罷胡亂行了個(gè)禮,低著頭去開門。 才拉開一半,手腕便被人捉住。 “你想好了,跟著本王,并非什么有意思的事?!?/br> 容嬙驚喜回身,眼睛還紅通通的:“我……” “王爺——” 門外云岑急匆匆跑過來,平日里他斷不會(huì)這樣,如此想必是有急事。 容嬙的手還攥在秦宓手里,一句話硬生生被打斷了。 云岑震驚,忙后退幾步:“卑職該死!卑職有罪!” 突如其來的另一個(gè)人,卻叫秦宓倏地清醒。 他看向容嬙柔情似水的眸子,又不知想起什么,神情晦暗,隨即不動(dòng)聲色放開女子的手,淡聲問:“什么事?” 云岑一時(shí)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站在門外,硬著頭皮道:“今日在聚安樓,救下一被紈绔欺負(fù)的女子,特來問問王爺如何處置?!?/br> 秦宓微微蹙眉:“小事,不必問我?!?/br> 云岑看了眼一旁的容嬙,附到他耳邊極小聲說了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