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容嬙沉思片刻,她如今和攝政王關(guān)系不清不楚,按理說沒什么人敢觸這個霉頭。 官府既來人了,就絕非能輕易躲過去的禍?zhǔn)隆?/br> 千醉咬咬牙:“我去找王爺!” 說著從后門匆匆跑了出去,容嬙由她去了,緩步踏出房門。 衙役已經(jīng)破門進了庭院,零零總總十來個人,將邊上精心護理的草木都踩壞了一片。 容嬙壓下眉眼,沉沉道:“你們是什么人?” 走出來一位穿官袍的中年男子,他上下打量著面前的女子,方知坊間傳聞攝政王為美色所惑不假。 他清了清嗓子:“本官乃京兆府尹杜升?!?/br> 容嬙如今是秦宓的人,她放低了身段去諂媚討好,才叫攝政王臉上無光。 這會兒只是福福身:“妾身容嬙,見過杜大人?!?/br> 杜升眼底神采變了變,掠過她略微彎曲的雪白頸子,卻又在瞧見露在衣領(lǐng)外的半枚曖昧痕跡時抖了一抖。 不免有些唏噓,原先這位可是容侯府嫡大小姐,他杜升見了也要自稱一句下官,如今卻被圈養(yǎng)在這兒小院里,成了攝政王隨意蹂/躪的金絲雀,嘖嘖。 他心里將容嬙更看輕了些,板起臉來:“容姑娘,云朝使團用以調(diào)理水土不服的藥材,可是你經(jīng)手采買的?” 容嬙眼神變了變:“是?!?/br> 杜升一揮手,兩個衙役便擁了上去:“今早使團來報案,說藥材有問題,死了兩個侍女,剩余更是腹瀉不止?!?/br> “容姑娘跟本官走一趟吧?!?/br> 衙役上來作勢要拿人,容嬙立著沒動。藥材是她挑的,是否有問題她最是心知肚明,這樣針對的手段未免太明顯了些。 “若查清確是我下的黑手,自不會狡辯?!彼绷搜垩靡凼种蟹褐獾溺備D,淡聲吩咐身后丫鬟,“我隨杜大人走一趟,廚下還熬著王爺愛喝的鯽魚湯,莫要忘了?!?/br> 丫鬟見她面容冷靜,心頭的慌亂也散去些許,福福身道:“姑娘放心,王爺回來了,奴婢馬上便端去?!?/br> 容嬙微微頷首,主動露出細白的手腕:“杜大人,走吧?!?/br> 衙役甩了甩鐐銬上前,被杜升一下喝住:“拿那東西嚇唬誰?!只是請容姑娘去問問口供,并非定罪,不知輕重的蠢材!” 轉(zhuǎn)而放緩了聲音:“容姑娘,請?!?/br> 容嬙微微一笑,將手重新攏入袖中,緩步踏出別院。 身后的杜升松了口氣,便是外室那也是正得寵的,這京兆府尹可不好當(dāng)。 若非使團那邊清雁公主親自來告,他也不敢大早上上門捉人。 京兆府門口,趙清雁帶著兩個侍女等著,原是想看看容嬙被扣押過來的狼狽樣,誰知卻仍坐著王府馬車來的,生怕旁人不知她與秦宓的關(guān)系。 那京兆尹杜升作為京城父母官,竟也是個軟骨頭,跟在嫌犯身側(cè)不說,身上更是一點威儀都沒有。 趙清雁攔住去路,冷笑一聲:“都說晉朝禮儀之邦,今兒算是見識了,對待嫌犯竟如此溫和爾雅?!?/br> 容嬙低眉不說話,瞧著是極好欺負。 女人最清楚女人,單是來往過那么幾次,趙清雁便知她內(nèi)里根本不是這種低眉順眼的性子,氣不過道:“王爺又不在這兒,裝給誰看呢?!?/br> “本就心思惡毒,何必在這裝可憐?!?/br> 一邊是異國公主,一邊是攝政王正寵愛的外室,杜升眼珠子左右轉(zhuǎn)了轉(zhuǎn),到底來者是客,身份又尊貴。 他看了咄咄逼人的趙清雁一眼:“公主息怒,發(fā)生此等憾事,實在令人扼腕嘆息。本官定會查清真相,還貴國一個交代?!?/br> “但愿如此?!壁w清雁冷哼一聲,盯著容嬙道,“有些人么,就是上不得臺面,凈做些見不得光的事?!?/br> 聽著這指桑罵槐,杜升只得連連訕笑。 容嬙面無表情道:“公主說的是,就好比有些天生蠢材、自作聰明,捉到一點蛛絲馬跡便急不可耐地上躥下跳,實則不過跳梁小丑?!?/br> “公主說這樣的人,是不是很可笑?”她翹起唇角反問。 “你!” 趙清雁驀然瞪大了眼,想說什么,又不想遂了她的愿對號入座,半晌只是甩了甩袖子,咬牙切齒:“死鴨子嘴硬!” “你對我云朝使團圖謀不軌,損害兩國關(guān)系,便是攝政王也保不了你?!?/br> “杜大人!還不將嫌犯押下去?” 被一個異國公主指手畫腳,杜升心中難免有些不快,再看容嬙始終安安分分地候著,一不哭二不鬧,省卻許多麻煩,倒是個識趣的。 口氣便也不自覺緩和了些:“容姑娘這邊走?!?/br> 趙清雁只能看著容嬙身姿輕盈、儀態(tài)妙曼地進了京兆府的大門,身后跟著幾個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衙役,見她裙擺被門檻勾住,甚至還彎下腰去幫忙。 知道的是捉拿嫌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高官夫人來巡查慰問了。 “這晉朝還有律法可言嗎?”趙清雁氣得牙癢癢。 身旁的侍女卻一派憂心忡忡,低聲提醒道:“公主,親王殿下吩咐了,這事他會查清。我們擅自報到官府,是不是不太好……” “怕什么,我這也是替皇叔排憂解難?!壁w清雁理直氣壯道,“分明就是藥材有問題,如今嫌犯也緝拿歸案,我還要向皇叔討賞去呢。” “退一萬步說,就算不是她,讓這不知好歹的吃吃苦頭也好。難不成皇叔還會向著外人?一個低賤外室罷了,攝政王也不見得多上心吧?” 她越想越安心,早聽說晉朝刑罰中有幾大酷刑,用來審訊最好不過。 侍女見她這樣鎮(zhèn)定,遲疑了一下,也沒再說什么。 也是,公主和那外室身份云泥之別,便是冤枉了一下,晉朝難不成還能報復(fù)公主? 容嬙兩輩子加起來,也不曾進過牢房。 里頭陰暗潮濕,終年不見日光,尤其有一股陰森氣,直叫人心頭發(fā)怵。 “容姑娘,接下來本官問什么,你就答什么?!?/br> 容嬙看了眼杜升邊上拿了紙筆準(zhǔn)備記錄口供的小吏。 “送至使團的補藥,是你經(jīng)手的?” “是?!?/br> “幾時?” “七月初二,城東那家最大的藥鋪?!?/br> 杜升思索道:“藥鋪的藥本官著人查過,并無問題。你可曾對買回去的藥材動過手腳?” “沒有。” “如何證明?” 容嬙沉默不語。 杜升便又問了幾個相關(guān)問題,她仍是沉默,好似答不上來。 這般便顯得有些可疑了,他面色逐漸沉凝起來。 見問不出什么有用信息來,杜升掃了眼小吏面前的紙張,皺眉道:“這事本官會繼續(xù)查下去,暫且給你一些時間,若再不說出有用的來,本官也只好動刑了?!?/br> 容嬙垂首不語,任由衙役上來摘走她的珠釵,長發(fā)散落,便從精致美艷的外室成了披頭散發(fā)的階下囚。 牢門落鎖,很快只余外頭看守的獄卒,他們歪歪斜斜或坐或站,偶爾瞟一眼她,繼而竊竊私語。 趙清雁這茬找得太蠢,容嬙有好幾種說辭辯解,能叫杜升沒法子關(guān)她。 可如此一來,趙清雁頂多被口頭斥責(zé)兩句,誰叫她是公主。 但容嬙沒工夫同她三番五次周旋,有些人,就是要一巴掌打痛了才知道不要到處討嫌。 第三十五章 嚴(yán)刑 趙清雁聽說容嬙被關(guān)進大牢, 正想去看看,還是杜升怕出什么岔子,死死擋住, 才叫她作罷。 死兩個侍女她倒不怎么放在心上,此次如此積極, 也不過因為能將容嬙一軍。 畢竟一個背了案底坐過牢的女人,她不信攝政王還能寵著。 回了使團落腳的地方, 趙清雁渾然不覺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對, 下了馬車便腳步輕盈地往崇親王住處去邀功。 “親王殿下在書房同攝政王議事?!?/br> 聽了下人的話, 趙清雁眼前一亮:“王爺也在?” 說罷趕緊理了理衣襟,扶了扶珠釵,心情雀躍地敲響書房的門。 “皇叔?!?/br> 里頭安靜了一下, 才響起崇親王沉穩(wěn)的聲音:“皇叔正忙,讓侍女陪你去別處玩。” “皇叔,我有事要同你說,很重要?!?/br> 她站在門外不依不饒,三兩句話實在趕不走, 崇親王只得無奈地看了眼對面落座的秦宓:“小孩不懂事, 稍等,我出去一下?!?/br> 他嘴上這樣說, 神情卻并無惱怒之色, 可見對后輩是極寬容寵溺的。 秦宓端起手邊的茶:“請便?!?/br> 崇親王反手掩上門, 皺眉道:“胡鬧,皇叔正在做正事?!?/br> “秦宓是不是在里面?” “你想做什么?” 趙清雁撅了噘嘴:“見見不行嘛, 誰叫他眼里只有容嬙,我也很好看的?!?/br> “沒事的話,自己玩去。”崇親王作勢要關(guān)門。 “等下!我抓到害我們的兇手了!” 崇親王果然動作一頓, 面色卻并不見欣喜,反倒越發(fā)沉凝:“你?” 趙清雁不高興道:“皇叔看不起我?!?/br> 這小侄女千嬌百寵地長大,被長輩和幾個哥哥寵得格外任性妄為。聽說要出使晉朝,竟一個人偷偷提前來了京城,讓家里好不擔(dān)心。 她做出什么,崇親王都不會覺得稀奇,捏了捏眉心反問:“行,那你說說看?!?/br> 趙清雁往書房里瞟了一眼,湊近他耳邊壓低了聲音:“使團上下幾乎同時出事,我猜測定是容嬙買的藥材有問題,已經(jīng)報官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