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看吧,明明自己才被說了壞話,第一反應(yīng)卻還是關(guān)心她好不好。 王爺這樣好,憑什么被罵? 她半晌不回答,秦宓貫不會安慰人,只得將人抱進懷里,輕拍著后背。 容嬙縮在他懷里,吧嗒吧嗒掉眼淚。 不是為自己,是為他。 第四十七章 轉(zhuǎn)折 二人乘馬車回別院, 容嬙哭了一陣,頭腦慢慢清醒過來。 秦宓安撫著她,沒有先一步開口。 直至進屋之后, 容嬙才轉(zhuǎn)向他,帶著點鼻音道:“護膝的花紋我挑了幾種, 王爺看看。” 秦宓愣了一下,解釋的話都咽了下去。 方氏身邊自然有他安排的人, 方才談了些什么, 他心里亦有七八分猜測。 他掃過精致各異的花樣, 隨意指了一下。 容嬙這會兒正悄悄打量著他,腦子里浮現(xiàn)方氏說的那些話。 短短時間內(nèi)走到這個位置,若說秦宓溫和無害, 她自然是不信的。 譬如趙清雁在歸國途中遇襲,便是他會做出的事。 秦宓腰間,還靜靜掛著當(dāng)初她送的那只香囊,繩結(jié)已透出些許磨損的痕跡。 容嬙伸手撈了一下,惹得他看過來。 “已經(jīng)舊了, 香味也淡了, 王爺怎么不換一個?!?/br> 秦宓沉默了一下:“你只做了一只?!?/br> 容嬙好笑道:“我瞧王爺原來都是佩玉的,佩玉也很好。” 他淡淡應(yīng)了一聲, 不置可否。 容嬙裁護膝的布料時, 便特地留了一些做香囊。 她坐在桌前, 捏著剪子的手分明又白又嫩,卻穩(wěn)當(dāng)?shù)猛鹑缋鲜帧?/br> “你經(jīng)常做這些?”他倚在一旁, 靜靜看著。 倒也不是,只是容夫人什么都讓她學(xué),且要做好, 女紅自然也在其中。 不過前世她與趙頃定親一直到嫁入相府,零零總總確實送了不少手藝品。 容嬙垂眸裁剪布料,怕他聽了不高興,便沒說。 好在秦宓沒有追問,想到什么,主動坐下來撩開衣袍:“可要量取尺寸?” “王爺?shù)某叽缥以鯐磺宄!?/br> 容嬙覺得他今日話異常多,手底下動作利索,沒幾下便裁出了大致的形狀。 這次耳邊卻遲遲沒有聲響,她奇怪地看過去。 秦宓背對窗口坐著,臉隱匿在陰影中,眉眼間凝著淡淡郁色:“母親送我的那雙護膝,小了些?!?/br> 他建攝政王府以來,方氏和他的來往越來越少。 起初他常去拜見,也想過接她過來長住,方便請安照顧。 但都被推拒了。 上次方蕖送護膝過來,他還很意外,心里卻不免有一絲松動。 只是那護膝他戴不上,大概是記錯了尺寸。 容嬙手底下的動作慢了下來,試探道:“夫人……” “她與你說了那些話,是不是?”秦宓毫不意外,只是眼神里藏著些落寞。 “……是?!?/br> 秦宓沉默地等了等,等她繼續(xù)問,搭在一旁的手指動了動,顯露出一分緊張。 屋內(nèi)沉默了一會兒,窗外偶爾傳來下人走動的聲音。 容嬙忽地笑了,柔聲道:“王爺不會以為我信了吧?” 秦宓手指緩緩收攏,輕抿的唇角出賣了他此刻的心緒起伏。 容嬙湊上去,日光從窗口落進她眼底,粲然美麗:“我只信你?!?/br> 秦宓猛地一怔,心底泛開陣陣漣漪,好似春風(fēng)拂過湖面,驟然清明。 容嬙忽然想通了,就如她對方氏說的那句話。 日后不論是他娶妻,還是她離京赴江南定居,眼下就是最好的。 珍惜當(dāng)下,不問將來。 及時行樂,人生不過如此。 * 湖心島一宴,反倒是容嬙盛寵的名聲傳開了。 那日人人見她走在攝政王身旁,姿態(tài)輕盈,不卑不亢。 而秦宓對其亦是百般縱容,更在樓上相擁長吻。 這樣出格的行為,往常都難以想象會發(fā)生在這位冷清寡絕的攝政王身上。 再加之先前有傳聞,說容嬙乃是云朝崇親王女兒,是云朝郡主,當(dāng)下思緒活絡(luò)者越來越多。 容嬙送走今日第三個借著買胭脂來打探口風(fēng)的世家小姐,門外日頭已經(jīng)逐漸西斜。 千醉感慨道:“這些人三天兩頭來,小姐在哪個鋪子就追到哪個鋪子,說是巧合怕是都沒人信?!?/br> “往常在侯府,這些人也沒這樣熱情呢。” 何況里面還有些眼生的,之前根本都沒有交情來往。 “還是背靠王爺好?!鼻ё砻雷套滔胫?。 這些人一是探聽關(guān)系,二是想通過她和秦宓搭上線,容嬙自然不會多事。 千醉把賬本收拾好,抱在懷里跟她往外走。 才到門口,一旁等候著的人便迎上來,彎腰拱手:“小姐?!?/br> 容嬙彎彎唇角,客氣道:“王叔怎么來了?” 王叔是容老爺子屋里貼身伺候的老人,可謂無事不登三寶殿。 王叔聽她還叫自己一聲“王叔”,心里稍稍踏實了些,忙道:“小姐許久不曾回府,老爺子心里頭記掛,一醒來就念叨。” “是嗎?!比輯孕σ飧?,卻不達(dá)眼底。 她想起老爺子病中呢喃,盡是對容妙兒這個親孫女的愧疚,再看眼前王叔的說辭,便覺一陣可笑。 王叔小心觀察她的神色,如今她在攝政王那里正得寵,風(fēng)頭正盛,老爺子叮囑過,態(tài)度千萬要誠懇。 “老爺子病中擔(dān)憂小姐孤身在外,會不會受苦,實在是望眼欲穿,小姐看……” 他甚至不敢直說來意,生怕容嬙拒絕。 卻聽她出乎意料道:“王叔說的是,我也有許久沒有拜見過老爺子了?!?/br> 王叔一喜,忙道:“車備好了,小姐隨我來。” “不必?!比輯苑鲋诀叩氖郑狭瞬贿h(yuǎn)處另一輛華美富麗的馬車,一瞧就是攝政王府的手筆。 饒是王叔見慣了侯府里夫人小姐出行的排場,眼下遠(yuǎn)遠(yuǎn)看著簇?fù)碓谌輯择R車旁的侍女侍衛(wèi)之多,也不由得感慨出聲。 老爺子身子每況愈下,容嬙走進屋內(nèi),聞到濃郁的藥味,卻難掩老人身上風(fēng)燭殘年的味道。 她目光不經(jīng)意掃過一旁擱置散熱的湯藥,想起當(dāng)初替使團購置藥材時,從賣藥少年那兒低價收購的人參。 “是容嬙啊?!?/br> 老爺子蒼老的聲音響起,王叔扶著他坐起,腰后墊著高高的枕頭。 他眼底迸發(fā)出喜色,望著她的眼神熱切期盼。 “你瞧桌上?!?/br> 容嬙進來時便看見,桌上并排放著七八只形狀各異的花燈。 屋里光線暗,燈芯噼啪燃燒著,映出暖融融的光。 老爺子溫聲道:“你原先不是一直要看花燈,只是我總沒有功夫?!?/br> “如今倒是清閑,只是我這破敗的身子骨,也沒法陪你去啦?!?/br> 容嬙一怔,望著花燈的視線漸漸模糊。 她早已明白,年幼的自己鐘愛花燈,想要的其實是背后代表的親情與關(guān)懷罷了。 可無論她做得多好,容夫人仍然吝嗇于多給她一個笑臉。 老爺子依然每年都很忙,沒空帶她去看花燈。 如今花燈擺在面前,靜靜燃燒,心中說沒有觸動是不可能的。 她偏頭,瞧見老爺子滿頭白發(fā),面容蒼老,早已不是自己記憶中容光煥發(fā)的模樣。 她被接回容家不過六七年,這六七年里,老爺子老去得太快了。 他一心都撲在容家百年生計之中,殫精竭慮。 如果不是他為容侯府遮風(fēng)擋雨,她在容家的幾年也未必有那么順風(fēng)順?biāo)?/br> 容嬙看著那碗藥,張了張嘴,忍不住想提醒一句。 老爺子見她久久不說話,卻是忍不住了,咳嗽了兩聲,試探道:“你……與王爺最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