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容嬙似笑非笑:“你還真當容楮是塊寶,這樣不屈不撓的,母子之情,果然感人肺腑?!?/br> 容夫人瞇了瞇眼:“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老爺子死時只有你在場,只要我一口咬定其中有蹊蹺,你便別想洗干凈自己?!?/br> 她這話倒也對,老爺子究竟是自然病死,還是有人動了手腳,只有容嬙看見了。 可她不能為自己作證。 “容夫人好算計。”容嬙面上露出幾分難色,“若是我不從,夫人打算怎么做?報官?” “我身后還有王爺,報官我可不怕?!?/br> 容夫人呵呵冷笑:“秦宓位高權重沒錯,但你以為他能一手遮天?” “縱使律法治不了你,民間輿論也能叫你粉身碎骨,永世抬不起頭來!” 容嬙揚了揚眉,贊賞道:“原來夫人知道這個理?!?/br> “那你就算救出容楮又如何,他這輩子都是殺人犯?!?/br> “你!”容夫人氣得發(fā)抖,“有些日子不見,越發(fā)牙尖嘴利了?!?/br> “你等著,我這就叫人報官!” 容嬙:“報吧,正巧我這兒也有些東西想交給官府?!?/br> 她撫著指甲,慢悠悠道:“不知夫人還記不記得,曾有一次,你賠了我一根人參?!?/br> 容夫人還真想起來。 那次容嬙帶著東西來探望老爺子,卻被容妙兒打翻了,那時她為了兒子不敢得罪,只好取了侯府庫房里一株百年人參作賠禮。 結果事后打掃,才發(fā)現容嬙那支人參是幾兩銀子的次品,卻換走了她一支價值幾百兩的上品人參! 她一提起,容夫人更生氣了。 容嬙瞧見她臉色鐵青,還笑盈盈的:“記得就好?!?/br> “說來奇怪,當時人參我分明賣到了城西的藥鋪,千醉親眼看見被容侯府采買的管事收了?!?/br> “誰知沒過幾天,便又從一個少年那里買到了一模一樣的人參?!?/br> “夫人覺得,這是不是很奇怪?” 容夫人容妙兒臉色倏地變了,完全控制不住地心虛,尤其容妙兒,已經不敢直視容嬙的眼睛。 容夫人勉強道:“人參都大同小異,有什么一不一樣的。” “是么?”容嬙道,“那支人參此刻還在我私庫里收著,要不要拿來夫人看看?” 容夫人冷靜下來,只要她咬死不承認,難道還真能憑一支人參就怎么樣? 她堅持道:“當初管事買回來人參,早就熬給老爺子喝了,你不要在這里聳人聽聞?!?/br> “難道我身為侯府主母,還會克扣自己公公的救命藥材么!” 容嬙便看了眼容妙兒,笑而不語。 畢竟僅憑一支人參,還真無法判定。 容夫人以為她黔驢技窮,狠狠松了口氣:“你不知錯就罷了,還妄圖反咬一口,真是惡毒?!?/br> 容妙兒跟著呸了一聲:“惡毒?!?/br> 容嬙冷冷看向她:“容妙兒,惡毒的究竟是誰?你因為心生不滿,便命下人將老爺子補藥中的名貴藥材通通拿去變賣?!?/br> “致使老爺子越補越虛,病情一發(fā)不可收拾。這事容侯知道嗎?” “你胡說!”容妙兒急忙否認,“我怎會做那種事!” 容嬙步步緊逼:“你敢拿你腹中胎兒起誓嗎?” 容妙兒一頓,支支吾吾:“我、我憑什么聽你的……” “呵?!比輯岳湫?,對這侯府中所謂的親情血脈徹底寒心。 “千醉,你去把人證物證帶來?!?/br> 自對老爺子的藥起疑心開始,她便買通了容侯府最不起眼的干粗活的下人,只叫他每天收集一些老爺子的藥渣。 那些東西就被隨意倒掉,收集起來毫無難度。 加之容嬙會給不菲的酬勞,那下人一直很積極,如今藥渣都有幾十小包。 若是一對藥方就知道,里面唯獨缺了最名貴的一味。 人證,便是當時藥鋪外那個倒賣藥材的少年。 容嬙一直派人與他保持聯系,循著他,便輕易能摸到容侯府替容妙兒偷運藥材的下人。 容夫人一下子便慌了神。 怎么會,容嬙怎么會知道這件事,還提前準備了證據! 她望向女兒,卻發(fā)現她也是滿面焦急:“母親,怎么辦!” 容夫人恨鐵不成鋼。 這事起初隱瞞得很好,況且侯府本身就亂成一團,沒有人特地去關注老爺子的藥如何如何。 是容妙兒被趙家趕回來后,這事不知怎么傳到了老爺子耳朵里。 他當即便把母女倆罵了一頓,容妙兒心里委屈,轉頭和容夫人訴苦,一不小心便說漏了嘴。 容夫人嚇得半死,難怪她說怎么那么多真金白銀的名貴藥材砸下去,老爺子的身體卻沒有半分起色。 容侯為了這事,頭發(fā)都快愁白了。 要是讓他知道,是容妙兒在背后搞鬼,怕是氣得要心梗。 容妙兒見母親臉色不對,立即認錯,哭著說:“其實我只是一開始頭腦有些不清醒,覺得祖父偏心容嬙。” “可是容嬙被趕出容家后,我就沒有這樣做了。” 她又不是不知道,容家就指望著老爺子了。 她以為這事早就結束了的,一查才知道,那偷運藥材的下人見有暴利可圖,竟背著她繼續(xù)干。 老爺子身子本就每況愈下,今日又被她和趙家的破事一氣,眼看著都出氣多進氣少了。 容夫人不敢讓丈夫知道這事,又怕老爺子走得突然,沒法交代。 靈機一動,便想到了容嬙。 一是讓她背了黑鍋,二可以摘干凈容妙兒,三還可以借此威脅,救出楮兒,一舉三得。 容夫人原以為自己這計劃堪稱天衣無縫,誰知容嬙竟然早有對策。 難怪她得知這事后,解決了府里的下人,卻如何找不到那個負責倒賣藥材的少年,原來是被容嬙帶走了! 容夫人推了容妙兒一把:“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去向你jiejie求求情!” 容妙兒震驚道:“母親,你讓我向她求情?” “誰讓你做出這種蠢事!”容夫人斥退了下人,這會兒才能痛快罵出聲。 容妙兒委屈得眼淚在打轉:“容嬙,你頂替我的身份,也過了好幾年好日子,這事我不計較了,你也別把我的事說出去,咱們井水不犯河水,行嗎?” 容嬙不理會。 容夫人上去打圓場,語氣帶著幾分討好:“容嬙,我們也做了幾年母女,不必弄得這么難看吧?” “母女?”容嬙反問,“你真的將我當作女兒過?” 容夫人訕訕的,知道她在意什么,又道:“這樣吧,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說來聽聽。” 容夫人得寸進尺:“你先答應我,替妙兒保守這個秘密?!?/br> 容嬙倏地笑了:“是你們在求我,你們沒得選?!?/br> 容夫人咬牙切齒,恨恨道:“其實,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我女兒了?!?/br> 見容嬙似乎感興趣,她繼續(xù)說:“你到容侯府的第一個年節(jié),吃了一碗薺菜豬rou餃子。” 容嬙眉頭一跳:“餃子我一向喜歡吃薺菜豬rou。” 容妙兒立馬道:“我不能吃薺菜,吃了身上會發(fā)紅發(fā)癢,好幾天才消?!?/br> 思及往事,容夫人也有幾分悵然:“妙兒六歲的時候,我去江南看她,親手包了餃子,唯獨薺菜餃子吃不得,我那時便記住了?!?/br> 后來她還問過太醫(yī),知道這種癥狀是無法根治的,除非換了個人。 容嬙沉默片刻:“既然這樣,為何不拆穿我?” 早些撥亂反正,也不會有今日種種。 一說到這兒,容夫人便惱怒了:“難道我不想嗎?是老爺子不讓!還讓我別叫你看出來,呵?!?/br> “我心有郁結,因而對你越發(fā)嚴厲且不假辭色?!?/br> “容嬙,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我有錯嗎?”她激動道。 知道自己女兒正在鄉(xiāng)野受苦卻不能去找,反而要在家里日日對著個冒牌貨充當慈母,她做不到。 容嬙心中最后一點不甘也隨著容夫人的話徹底消散。 她原先總是想,為何容夫人對自己總是十分苛刻,那時她總覺得是自己還不夠好。 如今知道其中原委,便忽然釋然了。 這世上總有些沒有理由的偏愛,如母親對待孩子,她也沒什么好不平的了。 容夫人趁機道:“你看,我們各有各的難處,何必針鋒相對。” “妙兒的事……?” 容嬙笑意不變:“我不是官府,也不是容侯,這事豈是我能左右的?!?/br> “夫人還是想想等會兒容侯來了,如何解釋吧。” “你!”母女倆異口同聲,皆是氣急敗壞,“你別以為我真的拿你沒辦法,這可是在我府上!” 容嬙推開門,毫無畏懼之色,門外站著從王府跟來的侍衛(wèi),個個人高馬大,手按在腰間劍柄上。 自從出過事,一出門,這些侍衛(wèi)便如影子跟隨,連她的話也不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