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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言心里一酸,搖搖頭,許年在他背上推了一把:“冷死了,哥你趕緊換鞋進去?!?/br> 保姆不在,菜是方蕙做的,許年擺碗筷去了,許言進廚房,方蕙在切蔥。她跳芭蕾舞出身,當(dāng)了快三十年的大學(xué)舞蹈老師,氣質(zhì)不減。鍋里正燜著魚,許言拿起勺子澆湯汁,問:“爸呢?” “樓上書房呢?!狈睫フf,“最近在畫一幅山水,說要送給年年當(dāng)結(jié)婚禮物?!?/br> 許燊無心生意,喜歡國畫,但因為是獨子,只能硬著頭皮接手家業(yè)。打小起,許言和許年從許燊嘴里聽得最多的就是:“趕緊長大,公司拿去玩,我想休息休息?!?/br> 其實許言很清楚自己出生在怎樣的家庭,父母熱愛藝術(shù),思想開明,他從前說自己喜歡攝影,方蕙和許燊都表示支持,可惜到最后第一個放棄的卻是許言自己。如果當(dāng)初他好好跟父母談?wù)?,也許本不會有這兩年的冷戰(zhàn),但沒辦法,他沖動了,那是長這么大以來許燊第一次對他動手。 許言覺得許燊打得對,他沒后悔過跟沈植在一起,他后悔的是自己選擇以傷害家人來證明那些年輕的、不可一世的、愚昧又沖撞的感情。 菜好了,許言端上桌,正巧許燊也下樓了。許年站在他哥旁邊,低聲嘀咕:“下跪,下跪,下跪……”許言瞥他一眼。 “爸。”許言喊了聲。 許燊置若罔聞,去廚房盛了兩碗飯,一碗給自己,一碗給方蕙。許年朝許言吐了吐舌頭,拉他一起去廚房,方蕙解了圍裙,許言盛飯時她輕輕摸摸他的頭,說:“你爸就是這樣的,回家了就好,其他的慢慢來,他會消氣的。” 帶飯香的熱氣蒸騰上來,許言眨了幾下眼睛,把眼底的酸澀逼回去。他點點頭,“嗯”了一聲。 飯桌上的氣氛難免有些僵,幸好許年是個很有眼色的傻逼,不遺余力地活躍氣氛。許言回家之前他就跟父母談過,說哥在外面摔了跤受了苦,不能回來了還要看家人的臉色,我們要給哥溫暖。 許燊當(dāng)時說:“我不想看見他?!?/br> 但現(xiàn)在還是好好地坐在一起吃飯了,說明這段父子關(guān)系還有救,許年很欣慰。 吃完飯,許言和許年收拾碗筷,兩人在廚房鼓搗洗碗機。許燊坐了會兒,起身要上樓,方蕙問他:“言言難得回來,你怎么吃了就跑?” “他本來根本用不著這么‘難得’?!痹S燊冷冷說。 他說這話時許言剛拿了兩杯茶出來,聽后,他站在原地看許燊上了樓,方蕙坐在沙發(fā)上朝他招手:“言言,來坐?!?/br> 許言走過去,把杯子放在茶幾上,方蕙拉過他的手,仔細(xì)凝視他的臉,很久,才輕聲說:“怎么瘦了這么多呀……”尾音有些哽咽,眼眶也紅了。 “那我多回家吃飯,你把我養(yǎng)胖點?!痹S言摟住她的肩,盡量輕松地安慰道。 晚上九點多,許言和許年離開家,門一開,冷風(fēng)直往臉上吹,兄弟倆不約而同地?fù)踉诜睫ッ媲?,讓她不要往外走了。方蕙臉?cè)的碎發(fā)被吹得飄揚,還是那張優(yōu)雅動人的臉,她一直被保護得很好,唯獨許言背叛過她。她看著許言的眼睛,問:“言言,今年會在家過年的吧?” 許言替她把一縷發(fā)別到耳后,笑著說:“會,以后都會?!?/br> 他覺得幸運,有一個能夠?qū)厝崤c愛都完整表達(dá)的母親,所以許言也從不吝嗇交付出感情,雖然在那個人身上沒能得到什么結(jié)果,但至少自己永遠(yuǎn)于心無愧。 車開出花園大門,許言扭頭,正巧看見二樓書房的窗簾露了道縫隙,很快又合上,只剩簾子微微晃動。 許年把許言送到小區(qū)后就掉頭找jiejie去了,許言坐電梯上樓,在走廊里碰到鄰居——風(fēng)情萬種的花店老板娘,叫虞雪,正裊裊婷婷往電梯走。她穿了件灰色皮草,里頭一件領(lǐng)子深不見底的吊帶,許言光是看一眼就冷得打哆嗦。 “你這貂……”許言說。 “哎呀,人造的啦,誰忍心傷害小動物呀?!庇菅┰谠S言面前悠悠轉(zhuǎn)了個圈,問他,“好看嘛?” “好看。”許言cao心地幫她把皮草薅起來擋住胸口,說,“裹緊點,怪冷的,別著涼了?!?/br> 虞雪啪一聲把他手拍開:“你懂什么啦!直男?!?/br> 許言閉嘴了,他不敢茍同直男的稱號。 “噢對了?!庇菅┩蝗幌肫鹗裁此频?,說,“今天等在你門口的那個男的,是干什么的呀?你不是在雜志社工作嘛,他是不是什么還沒出道的演員?模特?” 許言說:“高利貸?!?/br> “亂講?!庇菅腉ucci小包包里掏出化妝鏡,一邊檢查眼妝一邊說,“哪有這么帥的高利貸啊,還專一,我問他要微信,他說他不是單身?!?/br> 許言心頭一跳,明白這意思是沈植和湯韻妍已經(jīng)復(fù)合了。 “就是不懂干嘛在你這個男人門口等著,我凌晨三點喝完酒回來,他就站在這里了,凍死哦。” “什么……?”許言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三點?” “是的呀,嚇我一跳,我問他干嘛,他說他等人,我差點報警了,但一看他的臉,哎……”虞雪捂住胸口,“真是好帥,可惜不是單身,有緣無分嘍?!?/br> 她說完朝許言拋了個飛吻就走了,許言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以為沈植五點半出門是為了早點來見湯韻妍,但此刻卻意外得知他凌晨三點——甚至可能更早的時候就等在門口了,是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