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沒怎么樣，我跟室友回去之后就洗漱睡覺了，沒什么反應(yīng)，下了藥的酒我應(yīng)該沒喝到?！崩钭佑葡肫鹗裁此频?，問沈植，“沈植，后來你聽說有誰不舒服……”

    她話還沒說完，砰的一聲，許言回過頭，看見沈植的酒杯在桌沿磕了一下，直直落在地毯上，一聲悶響。杯里的紅酒很快流干凈，在地毯上淌開，暈出一圈深色的痕跡。

    沈植明顯不是這么不小心連酒杯都拿不穩(wěn)的人，許言有些詫異地抬起頭——燈光下，視線里，是一張極度失神、蒼白無色的臉。

    作者有話說：

    《想自由》——林宥嘉

    第38章

    “怎么了？”李子悠詫異地問。

    許言沒說話，目光隨著沈植起身的動作往上。沈植幾乎有些踉蹌，手按在桌邊：“我出去一下?！?/br>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很空，不知道看的是哪里，但明顯在躲避許言的視線，好像不敢和他對看。許言盯著他僵直的背影，片刻，俯身把酒杯撿起來放回桌上，對李子悠說：“我去看看?！崩钭佑泣c(diǎn)點(diǎn)頭，許言站起來跟著走出去。

    “沈植？”走廊安靜，腳踩在地毯上沒聲音，許言叫了一聲。

    沈植停住腳步，沒回頭。

    “你怎么了？”許言站在他身后兩米之外，問他。

    仍然沒回應(yīng)，太不對勁了，許言走過去：“你有急事？”

    他才往前走了三四步，沈植突然伸手去推旁邊的包廂門，邁了一步踏進(jìn)去。整個人被黑暗包裹的瞬間，沈植突然懂了那晚他向許言告白，為什么許言在進(jìn)屋之后不讓他開燈，不讓他看見自己。

    因?yàn)橛行〇|西太難以面對，發(fā)生的時候，只想把自己藏起來，藏得嚴(yán)實(shí)一點(diǎn)，再嚴(yán)實(shí)一點(diǎn)。

    比如他的告白，又比如遲到將近五年的真相。

    光線放大，是許言推門進(jìn)來。包廂里很黑，借著走廊那點(diǎn)亮，許言看見沈植正低頭站在一張桌邊。

    門關(guān)上，兩人在黑暗里沉默，過了一會兒，許言問：“那杯酒是你喝了，對嗎？”他只是突然聯(lián)想到沈植那晚的失態(tài)，如果僅僅是喝醉，沈植不可能那么不受控地抱著他就親。何況當(dāng)時沈植心里想的是湯韻妍，要不是藥物作用……確實(shí)沒道理會把一個男生當(dāng)替代。

    但拋卻這些，許言其實(shí)是松了口氣的，從沈植的反應(yīng)來看，藥量不是很大，而當(dāng)時在他身邊的是自己，雖然因此發(fā)展出太多本不該有的關(guān)系，但許言還是慶幸那晚扶沈植去房間的不是別人。

    就像他說的，他沒后悔過跟沈植在一起，也就不能想象那晚要是沈植用那樣的反應(yīng)對待別人會是怎樣。

    他等了很久，沒等到沈植的“對”，卻等來了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鄙蛑驳穆曇糨p微發(fā)抖。

    許言怔了下，隨后他感覺有一塊重物猛地砸上心頭，同時又好像一腳踏空，整個人陷入失重。呆立半晌，他啞著嗓子問：“你說對不起是什么意思，你覺得是我下的藥？”

    他突如其來迫切地需要倚靠些什么，以維持站定的姿勢。

    許言聽見沈植錯亂的呼吸，也聽見他的聲音顫抖得更厲害：“是。對不起?！?/br>
    黑暗化成有重量的實(shí)體，四面八方密不透風(fēng)地壓過來，許言猛地眩暈兩秒，喉嚨里涌上一陣反胃。他抬手按住身旁的墻壁，有些茫然地喘了幾口氣，模糊回憶起那年他和沈植的對話。

    —為什么這么做。

    —因?yàn)橄矚g你啊，我說過了。

    —所以你就……許言，你非要把事情搞成這樣。

    —所以我說對不起，很抱歉，是我太沖動了。

    他一直以為沈植質(zhì)問的是酒后接吻那件事，卻怎么也想不到，原來沈植說的是一杯被下了藥的酒。

    他們一個問得隱晦，一個答得干脆，以至于讓這個荒唐的誤會橫亙在雙方之間，整整四年多，而自己毫不知情。

    可沈植呢？他明明都那樣以為了，為什么還會說要試試？

    “你覺得是我給你下藥?！痹S言勉強(qiáng)直起身，看著面前那道熟悉的輪廓，問，“為什么還說我們可以試試？”

    事已至此，一切都很明了，不用沈植回答許言就能猜到，畢竟除此之外沒有更合理的答案。

    沈植立在原地沒有開口，像是說不出話，許言驀地低笑一聲：“你報復(fù)我??？”

    所以很多事情都有解釋了，為什么沈植對自己冷漠忽視毫不在意，為什么自己百般討好，都換不來他的一個笑。

    因?yàn)閺氖贾两K，自己在他眼里就是個暗地下藥的卑劣小人，不值得給任何好臉色。

    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他不久前還在為知道邱皓給李子悠下藥而感到惡心，不成想自己在沈植眼里一直就是類似的存在。

    “不是?！鄙蛑驳纳ひ羿硢。拔覜]那么想過?！彼约憾紵o法澄清那時的想法，混亂、猶豫、試探……唯獨(dú)沒有報復(fù)心。如果是為了報復(fù)，他根本不可能和許言在一起，他當(dāng)時只是不希望許言從自己的生活里徹底消失，他只是沒來得及想清楚……這件事原本就是無解的。

    “行了?！痹S言抬手捂住臉，雙肩發(fā)抖地笑起來——他真的覺得很好笑?！笆裁葱愿駟栴}，什么不會愛人，你不過就是為了那杯酒在報復(fù)我而已。”

    “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