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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也是,廚房也是。許言站在冰箱前,看著門上的冰箱貼,有幾個是他旅游帶回來的,有幾個是網(wǎng)上刷到覺得喜歡買的,看起來舊了些,但一個不少。冰箱右門上的留言板也還在,寫著“記得喝酸奶!”,左下角畫了個丑丑的笑臉,都出自許言之手。 以前沈植覺得許言畫得丑,總會伸手把那個笑臉抹掉,他抹一次,許言就重新畫一次,堅持不懈,百折不撓。 許言在冰箱前站著,站到腿都酸了,麻了。他轉身上樓梯,到主臥門前,不知道沈植在不在里面,許言敲了敲門。 沒回應,許言打開門,房間里漆黑一片,只有露臺燈亮著,他徑直走過去,陽臺的茶幾上歪著幾個空酒瓶,風一吹就酒氣陣陣,只是沒見到人。許言回頭看,床上是空的,但隱約可以看見左邊枕頭上有個黑乎乎的東西。 心跳不受控地快起來、重起來,許言伸手摸到開關,視野驟然明亮的那刻,他看著那只墨綠色的小鱷魚,感覺有一雙手狠狠按在肩上,異常沉重的力道,將他整個人向下壓,讓他不能動彈。 很久以后,許言的目光才艱難移開,床頭柜放著他以前常用的水杯,那本沒看完的書倒扣著,許言還記得是看到第157頁——之所以記得,是因為沈植曾經(jīng)隨口問了他一句看到哪里了。 許言走到床邊,拿起小鱷魚捏了捏,是原來那只,很軟,丑丑的,肚子底下有點脫線,小小的破口里可以塞進一/根手指頭。 他看得出神,忽聽見衣帽間里傳來一聲很輕的悶響,許言放下小鱷魚走過去,打開燈。往里走,還是一左一右兩個大大的衣柜,沈植的衣柜關著,但許言的衣柜是開的,里面的壁燈亮著,懸掛的衣服被全部推到一頭,留下半個柜子的空間。 許言停下腳步,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他的表情變得茫然和震驚,微微睜大雙眼。 柜子里掛的依然是他從前的衣服,而沈植正蜷縮在空出的那一半位置里,膝蓋曲起,頭歪著抵住柜板。從許言的角度看過去,他的側臉、耳朵、脖頸都是紅的,顯然已經(jīng)喝了太多酒。他懷里還抱著一件灰色衛(wèi)衣——許言的。 許言牙關發(fā)顫,甚至磕咬到舌頭,細密的痛意漫上來。他走了兩步,站在衣柜前,聲音低?。骸吧蛑??!?/br> “……” “沈植?!鄙蛑矝]反應,許言又叫了他一聲。 沈植的睫毛動了動,眼睛睜開,一點點抬起頭,轉過來看向許言。 那雙墨黑色的眼睛里滿滿都是醉意和迷茫,他看了許言幾秒,忽然笑起來,很不清醒的那種笑。他伸出手,牽住許言的手腕,將他拉向自己一些,像是非常習慣性的動作。他仰頭看著許言,臉上的笑意不自覺加深:“你來了?” “真怕你不理我了?!鄙蛑脖ё≡S言的腰,臉貼在他的小腹上,聲音很低,“沒想到……還能看見你?!?/br> 他還以為夢里的許言也會和現(xiàn)實里一樣,不再見他了。 許言聲音都抖起來:“你喝多了,去床上睡覺?!?/br> “你不要我了?!鄙蛑驳恼Z氣有些難過,眼眶也紅起來,“他們要把你的東西都扔掉,我沒有同意,我不同意?!?/br> 許言的喉嚨動了動,說不出話來。 “你不要我了?!鄙蛑采裰静磺宓刂貜?,醉醺醺嘟囔,“小鱷魚……床上那只小鱷魚,你那么喜歡,也不要了嗎。” 酸脹的澀意在喉嚨和鼻腔里猝然蔓延,許言仰起頭,用力眨了眨眼。沈植松開他,拉起許言的一只手,把自己的右手放在他的掌心,好像很委屈:“許言,我手疼?!?/br> “你不是……”許言說了幾個字就哽住,吞咽了一下才繼續(xù)開口,“你不是告訴我沒事嗎,不是不疼嗎?!?/br> “疼?!鄙蛑驳拖骂^,按著許言的手背,把臉埋在他的一雙手心里,帶著哭腔,“很疼的?!?/br> 許言感覺手心是濕的,有熱流順著指縫往下滴——是沈植的眼淚。心緊揪在一起,喘不過氣,許言張開嘴大口呼吸了一下,以緩解胸腔里那種難以忍受的疼痛。 “許言……”沈植低低地哭出聲來,“我不知道要怎么補償你,怎么對你好……你不肯給我機會,不想見我,我不知道要怎么辦……” “那你要我怎么辦?!痹S言問他,也問自己。他好不容易花了幾年的時間撫平舊傷和余悸,他沒再設想過和沈植的未來,早就決定要過沒有沈植的人生,他要怎么辦。沒人給他答案,有的只是勸阻,勸他回想過去的痛苦難堪,別再重蹈前轍。 沈植搖搖頭,哽咽著說:“不怎么辦,你照顧好自己,多休息,按時吃飯?!彼痤^,滿臉是淚地看著許言,“我不會打擾你,你不要再出國了?!?/br> 許言紅著眼別開頭,顫巍巍吸了口氣,把手抽出來:“我去拿毛巾。” 他腳步匆匆走出衣帽間,去了洗手間,開燈。他看見自己的毛巾、牙刷、杯子,都原原本本放在最初的位置,沒有變過。許言打開水龍頭擰熱毛巾,水流傾瀉的同時眼淚順著臉往下掉,他都沒勇氣去看鏡子。 關上水,許言拿著熱毛巾往外走,但沈植已經(jīng)站在門口,表情有些迷蒙。 許言過去替他擦臉,沈植一直垂眼看他,然后他把許言的手按下去,捧住他的臉,蹙著眉問:“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又讓你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