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這對勸我加入財團又有什么意味呢？……您是在威脅嗎，還是嘲諷我的‘賤民價值觀’？”

    易塵的眉頭因為不滿而皺了起來。

    “聯(lián)邦是法治社會，人人平等，賤民這種概念，大約也只在漠區(qū)那種地方才有?！蹦凶有Φ?，“言歸正傳，由我來繼續(xù)為你講述鎧師的一些知識，易先生，你知道鎧師的黃金時代么？”

    “是第三紀元吧?！?/br>
    “不錯，在那個時代，鎧的技術甚至超越了我們目前所處于的第四紀元。在鎧的制作技術中，甚至已經跨越了機械，來到生物技術的領域。”

    “……生物技術？”

    易塵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肩，象征“羽骸”的紋身靜靜地依附在那兒。

    “機械遵循程序的設計，只會進行死板的運作。但是如果是生物的話，就擁有無限的可能性！……換句話說，擁有第三紀元的鎧之技術精華的鎧師，比著裝第四紀元的鎧的鎧師擁有更大的潛力，這也是為什么我看好你的原因?！?/br>
    “你的話像極了商人，是在向我推銷自己的組織？”

    “哈哈……商業(yè)的目的便是斂財，我們財團本身就是商業(yè)組織的極致！”

    男子再一次笑了出來。

    但接下去之后又是沉默。

    易塵正在思考，而這名男子則在等待答案。杰森和艾克都閉起了眼睛，等待上級根據(jù)易塵作答之后對自己下達的命令。

    （要答應嗎……漠區(qū)是絕待不下去了，即使這一次判定為與他們沒有半點牽扯，但當他們發(fā)現(xiàn)了鎧的下落后，又會如何處決我……）

    利益權衡之中，當易塵抬起腦袋的時候，那個男人也發(fā)出了會心的微笑。

    他們都知道，這項談判已經成功了。

    “并非是誠意，我不會相信那種虛偽的東西。利益，以及我渴求著生存……商人，這樁交易達成了，你將是我未來的老板嗎？”

    “當然?！?/br>
    男人說道，然后對自己另外兩位部下下達了命令：“帶著他離開漠區(qū)，我允許你們不擇手段?！?/br>
    “是。”

    兩人十分恭敬的低下了頭顱。

    ******************************

    漠區(qū)，開發(fā)部。

    今日的傍晚，阿歷克斯下令處決了兩個人。

    其中一個是那名年輕的主管，因為他用人不當導致消息走漏；另一個便是走漏消息的那個男人，子彈無情的貫穿了他們的要害部位，即使他們生前為漠區(qū)做出了多么大的貢獻也無法改變事實。

    “太難看了！”

    阿歷克斯用嚴厲的語氣呵斥著在場的所有人，他們都是負責第三件鎧的事件的人，以及負責開發(fā)部防御機制的人員。這些人畏懼地低下了頭顱，安靜聆聽上司的訓斥與懲罰。

    阿歷克斯瞄了一眼桌面上的報告文書。

    第三方勢力介入劫持易塵，但并不是同黨——顯然，易塵那聲機智的喊話起到了絕妙的作用。并非作為現(xiàn)場目擊者，阿歷克斯也陷入了“想當然”這種主觀判斷的錯誤中。

    “將罪過進行統(tǒng)計的話，你們之中有半數(shù)的人都要槍決?！?/br>
    阿歷克斯冷漠地說道，“不過我并不想一次性殺這么多人，內部處決的話暫時就先讓占主要責任的人先去死。我現(xiàn)在給你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到底是什么任務也不必再說明了，這一次不要讓我失望。”

    于是，整個開發(fā)部為了追捕名叫“易塵”的年輕男子，拼命地運作起來。

    第二十四節(jié) 向聯(lián)邦逃亡

    這天夜晚時刻，老式的突擊車迎接來了它的第三位客人。

    香煙的味道正在彌漫，艾克帶著大墨鏡，抽煙的同時也把握著方向盤；易塵翹著二郎腿，嘴里也叼著煙，他的眼睛一直盯著窗外的景色，即使外頭只是一成不變的漆黑色。

    即使時代進化到了現(xiàn)在，香煙的成分還是少不了尼古丁，不過對于經過鎧改造過的身體來說，即使每天十根也造不成任何不良反應。

    “下一步要怎么辦？”易塵回頭問道。

    “我們走17號路線，那里有一個通向聯(lián)邦的車站。”杰森一邊捂著鼻子，一邊從電腦上調出了剛剛準備好的逃跑路線。

    “車站？開發(fā)部可是漠區(qū)的獨裁者啊，車站都在他們的控制之中呢?！?/br>
    “不會的，雖然到了現(xiàn)在，聯(lián)邦之外的三大區(qū)域已經算是默認獨立，但三大區(qū)域通向聯(lián)邦的命脈卻全部掌握在聯(lián)邦政府的手中，這是不發(fā)動戰(zhàn)爭的底線之一。”

    杰森說著，將電腦屏幕中的路線圖放大：上面標示的是一個崎嶇的白線，一個引人注目的紅點正在上面緩慢前進著。

    “我們在這兒。”杰森指了指紅點，“盡全力趕路，渡過今晚，再渡過明天，大后天的這個時候我們就會到達了?！?/br>
    “不過漠區(qū)的那些家伙可不會對咱們坐視不理啊?！焙榱恋脑捳Z來自艾克，“杰森將你從那鬼地方帶出去的時候就已經暴露了鎧師的身份，開發(fā)部肯定也會派出鎧師的?！?/br>
    “喔……”低沉拉長的聲音代表著易塵應答的同時，也在思索著什么。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現(xiàn)在為之，我至少也算半個你們的人了吧？”

    艾克和杰森點著頭，發(fā)出“嗯”的聲響表示贊同。

    “那么——”易塵攤著手：“這個財團到底叫什么名字？好歹我得知道自己服務對象的名字呀?！?/br>
    “……”

    車內沉默了一會后，隨即爆發(fā)出了艾克那洪鐘般的笑聲?！拔覀儾铧c就打了一架，而現(xiàn)在你甚至已經轉移了陣營，但是卻連自己這邊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艾克的笑神經被這個細微而尷尬的失誤戳中。

    這名大漢大約便是屬于那種喜怒形于色的類型，如果他覺得有趣，即使是再嚴肅的場面也會控制不住放聲大笑。易塵并不為這種行為感到尷尬害羞，相反，他也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因為這是一種底層人物互相渲染氣氛的方式，即使是嘲笑也帶著善意。

    “你自己看吧。”

    杰森便是與他們兩個對立相反的性格：嚴謹，認真，一絲不茍。他仿佛有著過濾一切不想聽的聲音的能力，無視兩人的笑聲，面無表情地將財團的資料調了出來。

    名字十分簡練，簡練到只是用一個字母便取代了名字。

    “‘x’？”

    易塵念道。

    他認識這個字母，那是英語中的第二十四個?！皒”代表著“目標”與“希望”，同時亦有“未知”，“無限”的意思。

    “巧妙的命名?！币讐m贊嘆道。

    以金錢為目標，決不放棄對金錢的希望。

    探索著未知的事物，就這樣無限循環(huán)下去。

    這是財團的本質。

    他們就是一種大型的斂財集團，什么賺錢就干什么。

    不但是鎧師的行業(yè)，還有其他科技產品的開發(fā)投資。甚至是賭場，地下格斗，這種半地下式的行業(yè)。

    “這是多么大的利潤啊……他們?yōu)槭裁匆諗磕敲炊嗟腻X呢？即使是扣除了手下人的工資與政府的稅收，最后留下的錢財也是不可小覷呀。那不是一個人，或者一群人一生就能花完的錢呀。”

    易塵不禁發(fā)出了疑惑的自言自語。

    “他們只是想要奢侈而已。”

    杰森回答了這個問題：“底層的人追求著生存，普通的人追求者上層的生活，上層的人則追求著將這種奢侈的上層生活延續(xù)下去，自己死后就留給下一代，然后傳給下下一代，只要這樣想的話，再多的錢也不夠用?！?/br>
    “唉呀，這豈不是太霸道了？”

    易塵半開玩笑的說道：“將金錢的‘運’一直把握在手中，卻不于他人分享？”

    “強欲是人類的七大原罪之一，如果是你，到手的東西是選擇放手，還是一直使用到自己死亡，然后吝嗇的留給自己的下一代呢？”杰森認真地問道。

    “我會在關鍵的時候好好使用它，把其中的價值榨干到一滴不剩！”

    “誠如你所說，強欲也正是你的原罪之一。那么你又有什么資格說教別人呢？”

    原本只是一句不經意間自言自語的話語，不過到現(xiàn)在似乎已經演變成了某種哲學思想上的討論了。擁有著“賤民智慧”的易塵與杰森展開了激烈的討論，艾克頓時覺得氣氛沉悶了不少，他打著呵欠，開始專心駕駛車輛。

    “——原罪，既然你對此下達了如此的定義，那么便代表所有人都逃脫不了它的存在。但是事實上這個世界卻存在著許多評論家，難道他們也沒有評價的資格嗎？”

    “他們——”

    正當杰森張嘴準備繼續(xù)著討論的時候，突擊車的輪胎與沙地發(fā)出了刺耳的尖嘯。他與易塵都不得不將雙手放在身前緊緊抓住某些東西，防止因為慣性而向前傾著撞倒。

    還未來得及向駕駛者詢問緣由，那些身為“元兇”的家伙卻自己就找上了門。

    沙土開始sao動……代表著準心的紅外線將這輛突擊車包圍在了一起。

    射線的源頭來自隱藏在沙地之下的某種機械，這些大金屬盒子有著生物一般的四足，一邊抖落著粘附在身上的沙土，一邊將戰(zhàn)車般的身軀從地下中拔起。“咔嚓……”緊接著是無數(shù)上膛的聲音，大約有七八門炮管對準了突擊車。

    “別動！千萬不要動！”

    易塵大吼著對兩人說道，漠區(qū)出生的他，當然知道這種四足機械怪物到底是什么東西了。

    第二十五節(jié) 四足自走炮

    漠區(qū)的開發(fā)部既然頂著“開發(fā)”兩個字，自然便是以“科研”為主的組織，無論他的手段多么骯臟，行為多么殘忍，本質上絕對還是“技術開發(fā)組織”。

    這些長著四只腳的金屬盒子正是他們的產物。

    “陣地對抗兵器：四足自走炮，我們這兒的人將這些金屬盒子叫做‘四腳’。當它們啟動并瞄準的時候，無論是活物還是死物，只要做出了范圍過大過于激烈的動作，那些炮管就會毫不留情地開火?！?/br>
    易塵盯著那些“四腳”的同時，向兩位鎧師同伴解說著這些機械怪物的來歷：“它們是專門用來對付那些抵抗開發(fā)部的民間武裝組織……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當發(fā)‘四腳’現(xiàn)目標的同時，我們的坐標方位也就被給傳遞回開發(fā)部那兒。”

    “但總不能就這樣不動的等死吧?！?/br>
    艾克嘴角的香煙已經燃燒到了盡頭，他依舊保持著把握方向盤的動作。

    駕駛座面前的玻璃窗已經完全看不見前方的道路，因為正面的那里非常湊巧的站立著一臺四足自走炮，黑洞洞的炮口所對準的所在，足夠一炮就將三人轟成尸體——這也是為什么他突然剎車的原因。

    “……你是說，‘范圍過大過于激烈的動作’會引起它們的攻擊，對吧？”

    詢問的聲音來自杰森，此時他的另一只手正搭在自己的愛槍之上。

    被詢問者用無聲而緩慢的點頭動作作為回應。

    就如同電影中的慢鏡頭一樣，甚至是呼吸與心跳都為之緩慢下來，杰森花費了比平常更久的時間，讓那把進過改裝的狙擊槍的瞄準鏡與自己的瞳孔重疊成一條直線，而鎖定的目標正是正前方的那臺“四腳?！?/br>
    嘴角的香煙已經熄滅，艾克卻恍若毫無察覺，他小心翼翼地將面前的玻璃搖了下來，這是為了確保杰森開槍后，子彈將毫無阻礙的沖向目標。

    易塵伸出了三根手指作為倒計時。

    “三……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