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哀河
10. 她說完這句又緘默的轉過身望著天,仿佛剛剛什么也沒發(fā)生。 散云?林醫(yī)生有些摸不著頭腦,溫醉清可沒過說她叫散云?身份證上也明明白白寫著何云二字。 鄉(xiāng)俗間改名是常見的,因著缺什么水木金火土的,算命先生說些哪哪相克,唯恐一生不順。但姓氏是怎能改的?再說,改名不過是圖個吉利,多是有在諧音上盼著福氣的。 她倒是,不念“合“偏偏取個不吉利的”散“字,林醫(yī)生倒是迷糊,想到可能這也是病了人的一種執(zhí)念,總覺得自己的病跟名字有關,跟顏色有關,甚至一個數(shù)字都會擾他。 林醫(yī)生看多了,也便將就著喚她散云。 “散云。“他靠近了她,同她一起坐在地上,仰視她所看的那片天空,不經感嘆溫醉清倒是想得周到,盤下這個頂樓。沒有其他高樓的遮擋,天空顯得格外的廣闊,似乎真的這樣望著,他的心情也松懈了不少。 “哀河你見過嗎?“他似乎真的表現(xiàn)出自己是在閑聊,故意營造出輕松的氛圍。 ”經過溪花村的這條氣勢磅礴,綿延不絕的長河,我去看了,倒是看得人心曠神怡。聽說人要是不小心卷進去,多數(shù)是尸骨難尋,不過哀河源頭上還算流的平緩?!?/br> 他明顯感覺身邊的人身體一僵,他自然的低下頭偏過臉對上她剛好也轉過來的臉, 他以為她會說什么,比如質問他,為何談起哀河。 她還是沉默,又抬頭望著天,顯然,這個天比他的話有吸引力多了。 林醫(yī)生知道她不會這樣無動于衷,他來之前作了一番仔細的研究,他寫下了散云要求溫醉清帶她去的每個村莊和地方,發(fā)現(xiàn)不僅僅是溫醉清跟他說的——她或許是想找一個清凈的地方的緣由。因為他陡然發(fā)現(xiàn),這些地方都是依著那條長河——哀河而建村生活。 這條河從B市的雪山流下,連接到A市,水流匯海。三千多公里的距離,二十多個城市,都有她的足跡。 散云,在做什么? “告訴他,我要走了?!?/br> 散云沒有預兆的又一次說出這話,聽得林醫(yī)生再熟悉不過了。 往時每個接待她的村戶人家,幾乎都聽到她說過這話。溫醉清便會接到電話,電話對面的老人家多是疑問的,不解的向他說著,一次兩次,多次后,他算是清楚她的套路了。 他嘴上便說別理她,這話她說了無數(shù)次了,可下一步就推掉自己的工作安排,等待明天去見她,然后接她換下一個地方居住。 這或許,是她的另一份執(zhí)念。 林醫(yī)生也明白她要送客了,可他話只說上兩句,再是打量散云沉寂的模樣,他無奈的起了身,留下幾服藥,再吩咐婆子給她家的男主人打個電話。 A市,國色天香飯店。 “溫總,我再敬你一杯。” 觥籌交錯的杯影來來往往,一個挺著啤酒肚的,滿臉已是通紅的中年男人吹噓著自己的事跡,又忽而講講自己的人生哲理,高談闊論間他瞟了瞟身旁神色冷淡的男人,立馬堆起笑容,命人滿上白酒后,遞給溫醉清。 見他從容的接過酒,豪氣的一飲而盡,他禁不住為這賞心悅目的場景而鼓掌叫好。 “果然是一表人才,A市溫郎啊。有你爸爸年輕時候的風范?!?/br> 溫郎的稱呼,是A市上流社會賜予他的勛章。看過他的人,無不感嘆他與生俱來的貴公子的翩翩氣質,毫不夸張,在宴會酒席中,他站立的地方,便成了全場的聚焦。 有人說,他的英俊來自他的鼻子。高挺的鼻梁如玉石雕刻般撐起他臉上的深邃的輪廓。也有人說,他最好看的是他的薄唇。胭脂都擬不出的唇色和完美的唇型,多少女人只盼他親吻著自己的手背,只需一刻。還有人說,其實最顯色的氣質五官,莫過于他的眼睛。 那副金絲鑲邊的眼鏡為他修飾了幾分斯文和尚禮。但有人瞧見他祛下后,那塊眉眼,風流邪情,仿若這才是真正的溫醉清。名字和外飾,不過是掩蓋他本性的遮蓋物。 女人們盼著他為她褪下鏡片后,為她發(fā)出癡迷深愛的模樣,成為他的終結。 可最終,他娶了夏語鶯。 “你過譽了,李總。”溫醉清擦了擦自己嘴邊的酒液,含笑著放下了酒杯。 “以你現(xiàn)在的年齡坐上這個位置那可不容易。”李總嘴癢的點上一根煙,深深吐出一團煙霧后,看著溫醉清,上挑了眼角對他說,“都說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后總有一個默默支持的女人,夏語鶯這個女人可功不可沒啊?!?/br> 面對他的挑釁,溫醉清眼都沒抬一下,“她是我最好的幫手?!?/br> 李總笑而不語,又連連喝上幾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晚上還有夜場,吃好喝好啊。” 恰好溫醉清的手機響了,他掏出手機看了看,對李總說了聲抱歉,起身去了樓道接上了電話。 “她怎么了?“ “先生,云云說她要走了,讓我轉告你一聲?!?/br> 溫醉清連連退步靠在墻上,揉了揉眉心,緩了一會對她說,“晚上我回來一趟。“ 他說完便收了手機,閉了閉眼,腳點了幾下地面,想抽支煙來著,摸了下口袋空空如也,轉身進了包廂。 李總喝得酩酊大醉,通紅了臉站在椅子上手舞足蹈,滔滔不絕。 溫醉清看了看,低聲對他的下屬說,“李總喝得太醉了,你們把他送回去吧,晚上的局取消?!?/br> 幾個下屬聽了,連忙去扶著李總從椅子上下來,勸說他回家休息,李總連忙擺擺手,呵斥道,“我沒醉!回什么回!” 他的手由于腦袋的飄飄然,也沒知輕重,一下掀翻了放在桌上的數(shù)多酒杯。旁邊的人一看,那還不醉?聽說他發(fā)起酒瘋來,又是砸椅子砸桌子的,眾人連忙拉著他想送他回家。 李總抵不過眾人的拉扯,說說罵罵的被大家推著走,在走到靠近大門的時候,他突然轉身,猙獰著臉,朝溫醉清大聲說道。 “溫醉清,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不過靠上女人,而我靠我自己。我不輸你半分!”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誰說了一聲快走吧,眾人才急急忙忙的送李總出門。 如果有煙就好了。 溫醉清大拇指摩挲著中指,心頭癢癢的厲害。 家里還有個沒良心的,又說著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