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欺壓
58 這一天,對何云來說,像是恐怖書籍里猙獰的青醬色人臉般,不愿回想的一天。 她想,或許,從他冷漠厭煩的那一刻清晨起,一切仿佛都有著征兆。 明是與往日般,車?yán)锍B(tài)的寂默,今日卻好似多出一絲一縷的煩意,似是她隔著兩人的距離還礙著他眼般,他只輕輕的瞟她一眼,何云便像是聞出里頭含雜的,遠(yuǎn)離的意味。 她默默的下了車,手指抓著肩帶捏成了條狀。漸行漸遠(yuǎn)的黑車像是一尾黑羽,在她眼中成了一個點。 她想,許是昨天生她礙他比賽的氣了。雖是嘴上說著她沒有錯,其實心里還是怨的。怨她是個害人精。 何云的心一緊,一時之間無措便纏上她的大腦。 冷漠比之爭吵還頭疼。無法對話,無法接觸,只壓在心頭,更凄惶。 整個上午,何云都無精打采的坐在草坪上,摸著草根,隨意的打量著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群。 不可置否,有些女孩子總是人緣好著,認(rèn)識著四處不同班級,不同年級的人,可以肆意的走到主席臺上跟著學(xué)生會會長聊著天,說著話。又或是走到一堆人群中,笑得開懷。 但新生群里,總有一團(tuán)是引人注目的。俊俏的男生們,和漂亮的女孩子們,相配的坐在一堆說著話,但總有一個,在某個人眼里,是最亮的。 溫醉清坐在人堆里,身旁是發(fā)小的林涼,還有林涼帶來的一些男孩子們,霧笙也坐在那,攬著他的胳臂,頭輕輕的靠在他的肩上,周圍還有一些好伙伴。 他放在霧笙手背上的手,骨節(jié)分明,她不由得伸出自己的手,好似指節(jié)只有他的一半長,他手背的肌膚透白,骨節(jié)處隱隱間裸露出點誘人的粉色,在陽光下,白得像粉面子。 “喲,小村姑,瞧瞧你這癡迷的眼神,看誰呢?” 有人說著話,一面還習(xí)慣性的扯著她的馬尾,蹲下身子,溫?zé)岬哪樋拷牟鳖i處,濡濕的氣息灑在她軟軟的耳垂上,刺得她身子一激靈。 她又自然的垂著臉,又不敢太低,只因那人還扯著她的頭發(fā),一拉一拉的,到?jīng)]用太大的力氣,她的手指更加慌張的繞著草根,她只有些委屈。 她已經(jīng)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著,怎他就抓著自己不放。她便想著,若是再回他些什么話,肯定又會以此為理由,欺壓她。 何云低著頭,默不作聲。 陸歸舟瞧她沒說話,順著她之前的眼神一望,轉(zhuǎn)而間低下頭,手更加用力的扯著她的頭發(fā),聽著她嘶得皺眉,他才扯著嘴角,聲音調(diào)笑著。 他說,歡喜溫醉清呢?嗯?小村姑? 何云聽著,像是埋在土里的種子,被人用鏟子挖了出來,臉上一陣惶惶,她著急的,反射性的說了句。 “我,我沒有?!?/br> 他轉(zhuǎn)而間松手,一只手臂散漫的搭在她孱弱的肩上,手指不時的撥弄著她的頭發(fā),只將她的頭發(fā)一簇一簇的撥出來,成個爆炸窩的狼狽樣,一面又說著。 “聽說昨天被溫醉清壓在身下了?嗯?這么心機(jī)。還說不歡喜?” 風(fēng)中飄來她發(fā)根處的清香。 她柔柔的一句,“我沒有?!币脖伙L(fēng)刮散,連一句聲調(diào)也沒留下,只被身后那人忽略的,壓在她肩上的手臂,不再提著力。 何云的右肩被他壓得往下傾斜著,怕著摔倒,她又咬著牙支撐著他的重量,那塊骨頭被壓得生疼,可是她不敢出聲。 陸歸舟看著她側(cè)畔的臉頰,rourou的,白凈的,被陽光曬出的粉色,還有一些細(xì)細(xì)的絨毛,她垂著眼,抿著嘴,不敢看他。 “你這鞋,真丑。幾塊錢買來的?” 他又說話了,語氣中的輕蔑,嘲諷,做到極致。直深深的觸及她內(nèi)心的自卑,那一刻,她只想把鞋藏在自己的校褲下,可是她又不想如他的愿。 她不想承認(rèn),她奶奶給她買的鞋,是丑陋的。 “你才丑!” 她終于回頭看他了,眼睛惡狠狠的,像頭小獅子,咬著牙,一面胸腔喘著氣的跟他說著,因為憤怒而鼓著勇氣的話。 陸歸舟像是發(fā)現(xiàn)有趣的玩意,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這頭小獅,眼神耷拉得散漫,嘴角向下拉著。 “小村姑。憑你也配喜歡溫醉清?我可告訴你,惹毛我,你的整個高中生活,那就完了懂嗎?小村姑,說我丑,嗯?你不想活了?!?/br> 說完這話,陸歸舟一腳踢在她的脊背上,用力到她整個身子撲在地上,背上那塊脊椎骨,疼得她流淚,還有,難堪。 那塊骨頭,像是錘子敲在上面,錚錚的疼,疼得她不敢彎腰,不敢動彈,只眼角流出兩滴身體的淚,還沒出著眼眶,便消失了。 “溫醉清是比我好看,不過,你連跟他坐在一塊的資格都沒有?!?/br> 陸歸舟嗞了一聲,看著地上趴著埋進(jìn)草里的人,哼了一聲,便離開了。 何云抬頭望著,那個角度,相同的人群。 這次,霧笙坐進(jìn)了他的懷里,他的兩只手臂繞過后頸,搭在她的胸前。 主席臺上的人宣布著今日的結(jié)束,人群紛紛朝校門外走著,歡笑著討論著今天的趣事。 何云的脊背還發(fā)著疼,她緩慢的移動著步子,一步一步皆扯著她的痛處,她走著走著便停會兒,暫緩背部的折磨。 她想,后面肯定發(fā)紫了。 第一次,她覺得這個cao場好大,她走得好漫長,像是漫步在歲月里。 可如果,一步就是一歲便好了。 只需三步,她就能擺脫,那個惡霸的折磨。 可三步,她又不舍得,那個人短暫的便遠(yuǎn)離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