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胡拉響，問蒼天，何日里重?fù)]三尺劍?

    永不落的霞，和永不舊的褂，癡癡纏在一起，襯著永不分開的戀人。

    腕上傷口彎彎繞繞，像一圈星子一樣的紋身。

    裴山強(qiáng)撐著力氣，拿食指沾上鮮血，在自己的指頭上畫一圈，戒指似的牢牢套住。

    之白，我知道你一定會喝孟婆湯的。

    裴山在尸體耳旁低語，血液流失的無力感叫他抬不起手去給另一個(gè)人畫戒指，只能虛虛握著之白的指尖，叫血染紅整只手。

    他說，喝就喝吧，等我去找你。

    到時(shí)候，要記得我愛你，更要記得，我們在一起過，很美好，很快樂。

    我從沒有放棄過你。

    壯懷得舒展，賊頭祭龍泉。卻為何天顏遍堆愁和怨!

    裴山覺得眼前的景象都渙散了，只好卸下力氣，躺回地上人的懷里。

    冰冷的手搭在自己肩上，他嘴里念念有詞，那是結(jié)婚誓詞。

    此證，喜今日赤繩系定，珠聯(lián)璧合;卜他年白頭永偕，桂馥蘭馨

    他笑，之白，咱們結(jié)婚好嗎?

    咱們牽著手，我躺在你懷里，有人給咱們唱小曲兒。

    夕陽這樣好，小雨這樣酥，衣服這樣紅。

    咱們結(jié)婚吧。

    天啊，天!

    高亢的唱段穿云裂石，而地上兩個(gè)人，是再也聽不見了。

    裴山?jīng)]了意識，只是在垂死之際，瞧見個(gè)畫面。

    畫里，什么都是嶄新的。新的云彩，新的水流，新的花幕，新的唐立言。

    那個(gè)人站在重重花雨后，舉著手中的鉆戒，對他笑。滿眼都是星光，再也不怕什么斗轉(zhuǎn)參橫，只有兩顆心至死靡他。

    那人單膝跪地，輕輕說：這次，換我替你留住星星。

    第96章 孟婆湯

    兩個(gè)人十指相扣回到家，裴山這顆七零八落的心才算放下。

    只是，那心跳速度仍沒下來，裴山的臉頰還是紅的。

    唐立言礙于公共場合沒多說什么，但一進(jìn)門便開始追問：你下午是不是自己哭過一場?

    裴山本想否認(rèn)，但一看，垃圾桶里的紙巾都是證據(jù)，便乖乖點(diǎn)點(diǎn)頭。

    哭什么?怕我生你氣?唐立言刨根問底，還不忘老婆跑開，把人圈在自己懷里，低頭問，怕我跑?怕我跟其他人在一起?

    知道你還問。裴山嘀咕著。

    警官輕輕笑了聲，手指屈起來，在裴山腦門上彈了一下，傻不傻?我既然都想起來了，怎么可能還生你的氣?見裴山吃痛地揉頭，又趕緊幫著吹氣緩解疼痛，我怎么舍得呢?

    這么多年的苦你都自己扛過來，這無與倫比的深情，叫人迷茫、叫人感動、叫人受寵若驚，怎么還舍得生氣?

    誰叫你寫那些紙條，真的很有歧義。裴山知道人跑不了，膽子也就大多了，索性把濕濕的眼睛蹭在西裝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擔(dān)心這種事發(fā)生!

    唐立言頓了頓，嘆口氣，苦笑著說：小山，一夜之間我突然看到這么多東西，你總得給我時(shí)間適應(yīng)。

    我裴山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最后決定不能爭論這問題，否則吃虧的是自己，只好點(diǎn)點(diǎn)頭，嗯，你適應(yīng)，你做得對。

    諷刺我呢?唐立言笑著把那張哭花的臉揉了又揉，薄薄的rou被擠成滑稽的形狀，我懷疑你自己沒看全紙條，就擱這污蔑我!

    說著，唐立言徑直朝書桌走去，看到上面堆著裴山還沒來得及收拾的包，胸有成竹地拿開它，我敢把它放這。就是因?yàn)槲倚睦餂]鬼。不信你瞧瞧。

    警官拿起一張紙，上面盡是他在做自我調(diào)解時(shí)涂涂畫畫的東西。

    裴山走近，看到上面深深淺淺的印記：[我愛他]

    原話是一個(gè)問句，但疑問詞和那個(gè)配字被重重劃去。裴山這才知道，自己只看了冰山一角，著實(shí)是誤會了。

    對不起。大編劇道歉很快，但隨即又反應(yīng)過來，恃寵而驕地說，但你收好、扔垃圾桶不就沒事了?

    我這不是給你看看我的心路歷程嘛!誰知道，你這小傻子連偷看東西都只偷看了一半兒。唐立言笑道，學(xué)學(xué)我，研究秘密，就得翻個(gè)底朝天，甚至還能自己去找驚喜。

    驚喜?你去雙子塔翻文史館了?

    不止，我還見到陳院長了你真是厲害，瞞著我不聲不響做了這么多事兒，啊?

    裴山一看這架勢，便知道接下來自己是逃不過一番詢問，便趕緊見好就收，飛速在唐立言喉結(jié)上親了一下，逃開了。

    還想跑?唐立言一把將人拽回懷里，好了，現(xiàn)在咱們得好好算算帳。

    裴山干脆不躲了，順從地坐到唐立言腿上，手在桌上紙條間撥弄著，我想看看你都寫了什么。

    第一張紙條上是：[我該怪他嗎?還是該收下這份深情?]

    裴山先是緊緊抱住警官，再輕輕念出紙上的話，隨即嘆了口氣，你可以怪我瞞著你，但該收的還是要收。

    不怪你。針織衫領(lǐng)子被拉得松垮，耷拉下來，露出半邊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