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曄很寬宏大量地說：“不需要你幫我擋桃花。”

    林寂挑定了一部很早的文藝片，他隨意“嗯嗯”了幾聲，還是堅(jiān)持自己的回答，“不要了?！?/br>
    林寂覺得周圍的氣壓都因?yàn)榕赃叺慕瓡献兊土?，他突然很慶幸江曄現(xiàn)在站不起來，要放之前，林寂若是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拒接，江曄怕是要?dú)獾街苯幼呷恕?/br>
    但現(xiàn)在他得艱難地挪到輪椅上才能走，氣勢就生生削弱了一半，按江曄的性格絕不會允許這樣的情況出現(xiàn)。

    所以江曄只能坐在他的旁邊，聽林寂大放厥詞。

    江曄沒有再說話了，林寂屏息可以聽見他輕微的呼吸聲，聽上去很平和安穩(wěn)，不是發(fā)怒的前兆，這讓林寂放松了些。

    沉默讓人不安，但林寂習(xí)慣了沉默，也沒感覺兩人之間的氛圍有多尷尬，他打開投屏開始播放電影。

    電影情節(jié)很簡單，但導(dǎo)演花了很多鏡頭去拍看上去沒有多少意義的東西，電影的畫面晦暗不清，背景音樂也含糊，看得人昏昏欲睡。

    林寂沒有多少睡意，很認(rèn)真地盯著屏幕，似乎現(xiàn)在沒有比看電影這件事更加要緊的事情了。

    江曄轉(zhuǎn)頭偷偷看他，屏幕的光映在林寂的臉上，江曄都可以看見他臉上細(xì)小的白色絨毛，電影是部老電影，連帶著林寂也蒙上了一層關(guān)乎時(shí)光的語言。

    林寂的五官長開了很多，江曄第一次在網(wǎng)上看見他的照片，著實(shí)吃驚了很久。

    他的林林長大了，也變好看了。

    江曄隔著屏幕關(guān)注他，原本塵封在記憶里的林寂，也慢慢鮮活生動了起來。

    江曄靠過去，貼著他的耳朵忍不住輕聲問：“你為什么拒絕我？果然還是很討厭我吧？”

    林寂已經(jīng)完全沉浸在電影里了，江曄弄得他耳朵癢癢的，他縮了一下，被打擾到有點(diǎn)不開心地說：“我討厭你干嘛？”

    江曄的眼睛在晦暗的環(huán)境下顯得很亮，林寂不看他，很快又轉(zhuǎn)頭看向屏幕，屏幕上正放映著長長的一段公路，公路邊開著一些易活的鮮花，主角正騎著摩托車經(jīng)過，摩托車的轟鳴聲尤為大，幾乎要震破人的耳膜。

    可能是過大的轟鳴聲，讓林寂心臟也跟著收縮震顫起來。

    江曄手攀上了他的手臂，林寂逼不得已轉(zhuǎn)頭接著看他。

    “你以前很喜歡我的，還記得嗎？”江曄溫和地說，“你第一次出來玩，就緊緊地貼在我身邊，也是這樣拉著我的胳膊。”

    林寂對江曄的話很迷惑，不知道為什么江曄突然會說這樣的話，看樣子有點(diǎn)像在撒嬌，但林寂不敢這樣想，他嘗試著輕輕收回手臂，果然失敗了。

    “是嗎？”林寂奈何不了他，干脆不再管他，隨意敷衍了一句又轉(zhuǎn)頭看屏幕。

    不過現(xiàn)在他根本沒看進(jìn)去電影的內(nèi)容，因?yàn)榻瓡系囊痪湓?，他腦子亂得很，過往的記憶淅淅索索地涌現(xiàn)，并不是江曄所形容的溫暖美好的記憶，相反寒冷的潮水快要屏住他的口鼻，林寂明明蓋著被子，卻覺得唇齒生寒，手心起了一陣一陣的冷汗。

    他又想吐了，食道痙攣著，封住了他的喉嚨。

    江曄還在說：“你那天很開心，我看得出來?！?/br>
    林寂沉默了會，開口反駁了他：“我那天不開心，你記錯了?！?/br>
    江曄以為他在嘴硬，貼得林寂更近了些，想再舉幾個例子給林寂聽，但林寂沒給他機(jī)會。

    “江曄，你可能忘記了，我那天抓著你，不是因?yàn)楹芟矚g你，因?yàn)槲液芎ε??！?/br>
    林寂停頓了一下，等著江曄的反應(yīng)，但江曄沒有給出任何回應(yīng)，所以他嘆了口氣接著往下說：“我那樣緊地抓著你，你那時(shí)候說了什么話，你可能自己都不記得了?！?/br>
    “你說，‘林寂你真的好麻煩’，然后你推開了我?！?/br>
    江曄松開了他的手臂，林寂覺得放松了點(diǎn)，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用脊背對著江曄，一副抗拒的姿態(tài)，江曄不能看到他表情了。

    “江曄，你也沒想過問我為什么那么反常吧，在電影院里，你朋友偷偷摸我腿，所以我很害怕?！?/br>
    江曄突然情緒激動地捏住了他的肩膀：“誰？誰碰你了！”

    林寂被捏得有點(diǎn)痛，他皺眉：“你弄痛我了?！?/br>
    江曄有點(diǎn)慌張地松開了手，有點(diǎn)滑稽可笑地倒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他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倒流了，身體里冷熱交織，心里的滋味更是不好受，跟打翻了一廚房的調(diào)味料似的，哪哪都不是滋味。

    林寂翻了個身，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反倒是江曄失魂落魄的，林寂都要懷疑當(dāng)年被摸大腿的是不是自己記憶錯亂，真實(shí)情況是林寂大膽上手猥褻了江曄。

    江曄伸出手用小拇指輕輕勾住了他的小拇指，林寂想移開手，但江曄很脆弱顫抖地開口，“林寂，對不起……”

    林寂扯了一下嘴角，有點(diǎn)于心不忍，“沒事，又不是你摸的。”

    林寂那時(shí)候確實(shí)很害怕，但時(shí)過境遷，林寂都要忘記那個人長什么樣了，再次回憶起來，發(fā)覺也沒有那么害怕了，只是感覺惡心。

    江曄寧愿當(dāng)年在電影院摸林寂大腿的是自己，一想又覺得自己太過禽獸，愧疚感更重了。

    林寂面對著他，小拇指被江曄勾著，他心平氣和地和江曄商量：“江曄，實(shí)際上你也能好好關(guān)心人的不是嗎？你對所有人都挺好，能不能也對我好一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