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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隨便拿了一本小說,不想帶下另一本書,她來不及接跌落的書本,“啪嗒”一聲,書就掉在了地上,書頁在墜落的過程中翻開,從中掉出了一張信封。 江曄被聲響吸引過來,江月一時愣住了,她看了看江曄,忙彎下腰撿起地上的書,是一本墨綠封皮的《王爾德童話》,書脊一角被摔破了,可能主人很喜歡它,書頁都顯得有點舊。 “這是什么呀?”江月?lián)炱鸬袈湓谝慌缘男欧?,信封上一個字都沒有,空空的,江曄走過來接過書和信封,他打開信封一看,里面藏著一張信紙。 這本書是林寂帶進來的,那這封信必然是和林寂有聯(lián)系的,江月實誠地感覺偷看別人的東西不好,“要不放回去吧?應該是嫂嫂的,擅自看了好像不太好。” 江曄捏著信封猶豫了一會,他默默偏轉(zhuǎn)了下身子,擋住了江月的視線,自己打開了里面的信紙。 江月實心實意地覺得自己的哥做得太過分了,偷看就算了,居然還不讓她看,但江月不敢開口批判江曄不厚道的行為。 信紙是很普通的信紙,江曄展開信,看見信頂頭就是一句:“江曄,見字如面。” 江曄有點吃驚,很明顯這封信是林寂寫給自己的,江曄看了幾行字,判定這應該是林寂離開Z市之后寫的信,他安靜地一行一行看過去,看得緩慢,看到后面不禁眉頭緊鎖,手也止不住顫抖起來,薄薄的信紙發(fā)出脆弱的聲音,江月發(fā)現(xiàn)了江曄的異樣,遲疑地問:“怎么了哥?” 江曄重重喘了幾口氣,他看完了整封信,卻不知從何說起,只是緩慢地重新把信疊了回去,江月看江曄神色凝重,一時也緊張了,屏息問:“怎么了呀,哥,你別嚇我。” “這是……”江曄低頭又看了一眼空白的信封,嗓子跟堵住了一樣,艱澀地說,“他的……遺書……” 這封信應該是在林寂抑郁癥最為嚴重的那段時期寫的,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這封本來打算被林寂一起帶走的信被保留了下來,而林寂也沒有選擇跳海。 林寂說自己喜歡海,居然是這個原因。 江曄腦海里不斷閃過兩人的海邊婚禮,穿著白色禮服的林寂靠在窗邊安靜看海的畫面。 那時候他在想什么? 江曄不敢想,林寂說來柔弱,卻也是最堅韌的,若不是極度的痛苦和絕望,他怎么會患上抑郁癥,乃至留下一封不準備寄出的遺書。 江曄并不是全無了解林寂的情況,他聯(lián)系過林寂的兩個心理醫(yī)生,詢問過沈書,林寂病情最嚴重的時候甚至無法獨自一人上學,他不說話也不做別的事情,拒絕和人交流,只是成天成日地趴在自己房間的書桌邊做題學習。 林海峰特地給林寂請了家教,希望家教老師能打開一點林寂閉鎖著的心,但林寂只是默默無言地上課,老師嘗試和他交流,林寂只會回幾個字,說話聲音也細聲細氣,怯弱弱的。 江曄為此心疼過,但沒有這一刻來得鋪天蓋地,幾乎扼住了他的脖子,掐斷了他的聲帶。 “不會吧!”江月很吃驚,她臉色都白了,“嫂嫂他……” 江曄捏緊了手中的信,若不是江月無意間找到了這封信,估計這信永遠都到不了他的手上,林寂輾轉(zhuǎn)反側(cè)的思念與愛意也一同隨著主人的緘默而緘默了。 “沒事,是以前的?!苯瓡习研欧鈯A回書里,手指摩挲了一下書封面上燙金的幾個大字,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以后就不會了,不會再讓他有這些想法了?!?/br> 去醫(yī)院的車上,江曄周邊的氣壓都很低,偏偏在病房前的走廊上看到了他不想看見的不速之客。 林亦安本來很專注地站在走廊邊看著病房里的情況,聽到腳步聲看見江曄過來了,就微微一笑:“你來了?!?/br> 江曄對林寂的這個親生母親沒有多少好感,他本來不算高漲的情緒現(xiàn)在一落千丈,變得糟糕了起來,但還是維持著表面上的禮貌,“辛苦跑一趟了,剛到嗎?” 林亦安卻從不掩飾,她點了點頭,“沈書要來,我就順路來一趟?!?/br> 林亦安這幾年保養(yǎng)得很好,全身上下處處透露著精致,黑色的高跟鞋走在醫(yī)院的瓷磚上發(fā)出輕輕的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音,她不喜歡林寂,就表現(xiàn)得格外明顯,哪怕林寂生病躺醫(yī)院一個星期了,江曄的父母都特地飛回來一趟看望,但林亦安嘴里還是“順路”,敷衍到極致。 “現(xiàn)在有時間嗎?談談?”林亦安拿出一些長輩的威嚴來,江曄卻不買賬,抱著手臂說:“我想沒有什么需要浪費我們雙方時間談的。” 江月在一旁看得心里油鍋似的煎,林寂注意到了門外的情況,輕聲叫了一聲江月,江月如蒙大赦,抱著花走進病房叫了一聲“嫂嫂”。 靠在林寂懷里的沈書也注意到了不對勁,他直起腰不斷往門外張望:“發(fā)生什么事了?媽都和我說好了,說一起來看你的,到了又不肯進來了?!?/br> 沈書說得有點氣,想起身出去阻止林亦安,林寂拉住了他,“沒事,江月你也坐下來吃點東西吧,我躺著都要無聊死了?!?/br> 林寂尚且看顧林亦安的臉面,畢竟這是在醫(yī)院的公共場合,不管怎么樣,都不能把事情鬧大了,但林亦安絲毫沒有看顧林寂的臉面,直來直往地對江曄說:“我沒想到,你竟然也有這樣的心思,當初傳出什么癱瘓,都是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