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來不及再多說什么，神醫(yī)的手就從霍厲霆手腕上撤了回去。

    黑澤公式化地提醒道：“請病人伸另外一只手?！?/br>
    想起溫思暖，霍厲霆心境莫名平和了些。

    他耐著性子，將右手伸進去。

    依然是過了很久，神醫(yī)的指腹才從霍厲霆的手腕上撤走。

    丁姨小聲將情況告訴老太太。

    霍老太太立刻握緊她的手。

    兩個人都期盼地朝著屏風(fēng)的方向，靜等著神醫(yī)公布診斷結(jié)果。

    可黑澤往屏風(fēng)里看了眼，抬手摸了摸大背頭，又公式化道：“請病人彎腰，將臉靠過去，神醫(yī)還需要摸骨?！?/br>
    霍厲霆皺眉，淡掃白宇一眼。

    白宇早就按捺不住，立刻嗆聲道：“你們這到底是看病還是看相？你們這神醫(yī)看診前，是江湖術(shù)士嗎？正經(jīng)醫(yī)生，哪有看病還需要給人面相摸骨……”

    “白宇，不得妄言。”霍老太太輕斥打斷。

    他敢開口，必然是霍厲霆授意。

    霍老太太雖然看不見，但心里明白，也沒有多加斥責(zé)，只道：“神醫(yī)自有神醫(yī)的道理。”

    “老夫人，還是您有見地?！焙跐山忧?，笑贊道。

    轉(zhuǎn)向白宇霍厲霆時，他的臉色立刻冷淡幾分：“你們不要誤會。中醫(yī)講究望聞問切，我們神醫(yī)因為目不能視，才需要病人將臉靠過去。這可不是單純的摸骨，而是通過雙手感知病人的身體狀況，也就是中醫(yī)診法中的‘望’字訣。這可是我們神醫(yī)的獨門秘法，不是什么人都有機會體驗的?！?/br>
    望聞問切是耳熟能詳?shù)闹嗅t(yī)診治手段，白宇被噎住。

    轉(zhuǎn)眸對上丁姨的眼神威懾，他抿著嘴，不敢再說話。

    霍厲霆遲疑片刻，清冷的眉峰微挑：“神醫(yī)特意設(shè)置屏風(fēng)，就不怕我的臉靠過去，看見他的廬山真面目？”

    黑澤揚起下巴：“我們神醫(yī)是不喜見人，不是不能見人。如果您真跟他有緣，能看到也無妨?！?/br>
    聽出黑澤語氣有些不耐，霍老太太連忙道：“阿霆，不許冒犯神醫(yī)，既來之則信之。一切，等診斷結(jié)果出來再說?！?/br>
    丁姨沖著白宇眨眨眼。

    白宇無奈地嘆口氣，彎下腰低聲向霍厲霆道：“三少，來都來了，您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把流程走完。不管結(jié)果如何，就當(dāng)是了了老夫人一樁心事?！?/br>
    霍厲霆蹙眉，想到老太太一早特意趕到西苑。

    他呼出口氣，緩緩躬身，將臉貼到屏風(fēng)的窗口上。

    小窗的簾子被撩起，霍厲霆抬眸，自然地看向面前的人。

    神醫(yī)坐在一方黃梨木的椅子上，素凈的白大褂，帶著白色的醫(yī)生帽和藍色的醫(yī)用口罩，根本就看不清臉，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

    與老太太灰蒙蒙的眸子不同，這雙眼睛上翻著，整個眼眶中全是白眼仁。眼睛周圍的皮膚發(fā)黃發(fā)暗，密布著不規(guī)則的皺紋，看著是上了年紀的人。

    慢慢朝臉上摸索過來的雙手上帶著橡膠手套，每個指腹處都開著小洞，應(yīng)該是為了方便把脈摸骨。

    他的身影很消瘦，以至于橡膠手套不能完全貼合。

    隨著他佝僂身體的動作，霍厲霆看到他寬大的袖口下露出一小節(jié)白皙的皮膚。

    黃黑的眼紋，白皙的手……

    霍厲霆蹙眉，深眸中翻涌起波浪。

    他還未及細想，神醫(yī)的手就結(jié)結(jié)實實落在他的臉頰上。

    柔軟的指腹拂過肌膚，依然是那種奇怪的熟悉感。

    霍厲霆的心緒，莫名安定下來。

    他呼出一口氣，閉上眼睛。

    神醫(yī)的白眼仁，就這這個時候忽然轉(zhuǎn)了轉(zhuǎn)。

    那雙帶著橡膠手套的手，捧著霍厲霆的臉，然后移到他的頭頂，摸過他的頭發(fā)，才順著他的額頭、眉骨、眼窩……

    從上到下，一直摸到他的下巴喉結(jié)……

    忽然，神醫(yī)抬起右手，輕輕捏住男人的鼻翼。

    一瞬窒息，霍厲霆本能地睜開眼，可還沒來及看清什么。

    神醫(yī)的手已經(jīng)飛快松開，那雙帶著橡膠手套的手，直接按住他的臉，將他輕推出窗口。

    簾子落下，隔絕內(nèi)外。

    霍厲霆愣怔地看著那小窗口，鼻尖似乎還殘留著那指腹柔軟溫暖的觸感。

    這是摸骨望癥？

    這分明更像是孩子的惡作??！

    丁姨見狀，連忙小聲跟老太太匯報：“老夫人，神醫(yī)給三少爺摸完骨了?！?/br>
    “好好?！被衾咸拥攸c點頭：“快問問情況。”

    丁姨立刻向黑澤道：“麻煩你替我們問問神醫(yī)，我們家三少爺?shù)纳眢w到底如何？”

    黑澤點點頭，轉(zhuǎn)身進了屏風(fēng)內(nèi)。

    很快，外面的人就看到，隔著屏風(fēng)，神醫(yī)的手開始比劃起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想要透過屏風(fēng)上看出些什么。

    丁姨緊張地握著老太太的手，雙眼瞪直。

    可不管她怎么認真，都覺得神醫(yī)模模糊糊的動作，與其說是斷癥，不如說更像跳大神。

    她想寬慰老太太兩句，可不知道從何說起，只能無奈搖頭。

    要是再這么下去，她都要忍不住失去信心了。

    白宇的臉色黑下來，要不是礙于老太太的面子，他簡直想直接推著三少離開。

    霍厲霆眸色平靜，只看著屏風(fēng)后的身影，若有所思。

    好在，沒過多久，黑澤就從屏風(fēng)后走出來。

    他撫了撫身，客氣道：“抱歉，讓各位久等，實在是三少的病情稍微有些復(fù)雜。”

    霍老太太臉色沉下，立刻緊張道：“有多復(fù)雜？”

    黑澤溫聲解釋道：“病人受傷后，雖然及時得到醫(yī)治，但治療效果并不十分理想，導(dǎo)致他的身體留下舊患，再加上中毒。毒素對身體的侵蝕加上舊患的傷痛累積，他的五臟六腑，骨骼經(jīng)絡(luò)，現(xiàn)在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這些，全部都反應(yīng)在病人的面相上。”

    白宇握住輪椅的手一緊，下意識看向霍厲霆。

    連中毒都摸出來，難道真是神醫(yī)？

    男人墨色深瞳閃過一道光華，但只一瞬，就恢復(fù)平靜。

    他不動聲色地抬了抬手，示意白宇不要激動。

    白宇見狀，趕緊抿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丁姨的重點落在最后一句上，好奇道：“所以，這些都是神醫(yī)剛才摸骨摸出來的？”

    黑澤點點頭：“是的。神醫(yī)雖然眼睛看不到，但是他的雙手有異于常人的靈敏，病人身體任何細微的異樣，他都能用那雙手敏銳地察覺到?？梢哉f，黑閻羅神醫(yī)一身的醫(yī)術(shù)大成，都集中在那雙手上?！?/br>
    “哦，原來如此?！倍∫绦牢康攸c點頭，下意識看向老太太，才發(fā)現(xiàn)老太太竟然在走神。

    “老夫人，您怎么了？”她立刻關(guān)切道。

    霍老太太回過神來，神情無比嚴肅道：“黑澤先生，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剛才是說我們家阿霆長久以來的治療不但無效，而且他的身體還中了毒？”

    丁姨聞言一愣。

    她怎么把這聽漏了？

    黑澤點點頭，想起老太太看不見，又出聲道：“是的。病人不但是中毒，而且中毒已經(jīng)很長時間?！?/br>
    “這怎么可能？如果中毒，為什么我們一點都不知道？”霍老太太喃喃著，身形晃了晃。

    丁姨心里又是自責(zé)又是焦急，連忙扶老太太坐下。

    霍厲霆蹙眉。

    一直以來，他沒告訴老太太，除了怕打草驚蛇，就是怕她太擔(dān)心。

    黑澤淡定解釋道：“因為病人中的，本身就是一種以侵蝕身體機能為主的慢性毒藥，除了潛移默化傷害病人身體，并沒有其它明顯的中毒癥狀?！?/br>
    “那神醫(yī)摸出大概是什么時候中毒的了嗎？可有什么解毒的辦法？我們阿霆……”

    “老夫人，您稍安勿躁?！?/br>
    黑澤柔聲打斷老太太的問話，安撫道：“既然你們今天有緣來到這里，神醫(yī)就不會讓你們失望而回。至于病人具體是什么時候中毒的，這個實在是無從得知?！?/br>
    霍老太太擔(dān)憂道：“要是能查出具體中毒的時間就好了。我們可以排查那段時間出現(xiàn)在阿霆身邊的人。萬一是有人一直在刻意下毒，就算這次神醫(yī)有解毒良方，也是治標不治本的事?。　?/br>
    “老夫人放心，神醫(yī)剛才從病人的脈搏已經(jīng)摸出，病人近段時間沒有再接觸那個毒藥。”黑澤道。

    白宇震驚。

    這都摸得出來？

    那三少這次肯定有救了！

    他忍不住低頭，又看霍厲霆一眼。

    男人端坐在輪椅上，看著屏風(fēng)后的輪廓，淡淡的眸光中，也隱約透出幾分期待。

    但也許是失望過太多次，他臉上更多，還是冷靜。

    霍老太太勉強松口氣，追問道：“那神醫(yī)有沒有說，我們阿霆的傷和毒還能不能治愈？”

    “可以是可以，但主要還得看病人愿不愿意配合?！焙跐芍斏鞯溃抗獾聪蚧魠桍?。

    “愿意，我們當(dāng)然愿意?！?/br>
    霍老太太連聲答應(yīng)，灰蒙蒙地眸子轉(zhuǎn)了轉(zhuǎn)：“阿霆呢？”

    “奶奶，我在這里?！被魠桍栈匾暰€，坐直身子。

    霍老太太尋聲轉(zhuǎn)過臉，催促道：“快，你快答應(yīng)神醫(yī)，一定好好配合治療?！?/br>
    霍厲霆轉(zhuǎn)眸，迎著黑色的目光，淡淡道：“如果真能治好，那我自然會好好配合?！?/br>
    語氣順從，目光卻幽冷深諳。

    落在黑澤身上，如有實質(zhì)。

    黑澤跟在神醫(yī)身邊多年，見過不少達官顯貴，早就練就一身寵辱不驚，老成持重的本事。

    可霍厲霆目光落下的一瞬，他明顯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這個男人，在試探！在警告！

    黑澤下意識咽了口唾沫，等移開目光，道：“神醫(yī)開的藥方，我稍后會交給你們，現(xiàn)在給你們講講注意事項?！?/br>
    白宇見霍厲霆康復(fù)有望，連忙掏出手機，點開備忘錄。

    丁姨也拿出隨身攜帶的小本和筆，擺好姿勢準備記錄。

    黑澤公示話的聲音響起：“這藥需合水煎服，水必須是清晨百合花上的露水，炭必須是最好的青杠炭，火只能是文火，慢煎三個小時……”

    白宇一邊依言輸入，一邊暗暗腹誹。

    放著好好的燃氣灶不用，為什么要用木炭？

    不是沒事找事？

    老太太說的沒錯，這神醫(yī)果然是脾氣古怪，不走尋常路！

    但只要能治好三少的病，他忍了！

    “每副藥喝一天，五副為一個療程，這些藥的主要作用是幫病人排除體內(nèi)的毒素和治療內(nèi)傷，重新激活身體的免疫系統(tǒng)，提高身體機能?！?/br>
    黑澤說到這里，頓了頓才繼續(xù)道：“另外病人的腿，需要每天做一個小時的針灸。依然是五天一個療程，跟藥配合。第一個療程結(jié)束后，休息兩天，然后再繼續(xù)第二個療程。每個療程結(jié)束，神醫(yī)都會親自替病人復(fù)查，以便隨時根據(jù)病人的身體情況，調(diào)整藥物和治療方案。”

    霍老太太越聽越滿意，臉上的擔(dān)憂褪去，頻頻點點頭：“很好很好，神醫(yī)考慮周全，真是費心了。”

    黑澤淺笑道：“醫(yī)者父母心，自然要處處為病人考慮。如果不出意外，五個療程內(nèi)，病人的身體就能感覺到明顯變化。到時候，應(yīng)該會增加新的復(fù)健治療方案?！?/br>
    聽他語氣如此篤定，丁姨忍不住期盼道：“五個療程，就是將近兩個月的時間，還能更快些嗎？”

    家里人都清楚，霍厲霆非常不喜歡針灸。

    他討厭那種雙腿被扎成刺猬，卻無知無覺的處境。

    黑澤搖搖頭。

    丁姨和老太太臉上同時閃過失望。

    霍厲霆卻忽然開口道：“沒事，兩個月對于幾年，不算什么?！?/br>
    低沉的嗓音，透出清淺的希望，足以打動所有人。

    “對，不算什么?！被衾咸吲d地附和道。

    她頓了頓，又不放心地追問：“黑澤先生，確定能治好吧？”

    黑澤耐心道：“老夫人，我剛才已經(jīng)跟您說過，主要是看病人的意志，看他能不能堅持針灸和服藥。藥你們帶回去，自行按時服用。至于針灸，神醫(yī)事務(wù)繁忙，不可能每天都在，所以有時候可能會是我替病人施針。但不管是我們誰，都需要病人在每天正午12點之前趕到這里?！?/br>
    “為什么必須是中午12點？”丁姨不解地問。

    黑澤道：“那個時候的陽氣最盛，施針的效果會最好。”

    白宇瘋狂按屏幕的手一頓。

    什么鬼？

    怎么說著說著，又像個江湖術(shù)士了？

    他低頭，看男人沒有答應(yīng)，卻也沒有反駁的意思，才收起雜念，重新開始記錄。

    霍老太太點點頭，替霍厲霆應(yīng)道：“好，沒問題，我每天會讓司機準時送他過來。”

    “恩恩?！焙跐山淮宄闆r，才轉(zhuǎn)到屏風(fēng)后。

    片刻，他拿出一個藥方和地址交給丁姨：“務(wù)必到這個藥房去抓藥，其它藥房的藥，一概不能用。”

    “放心。我們一定只去這個藥房。”丁姨鄭重點頭，小心翼翼地將藥方和地址收好。

    黑澤雙手輕輕拍了拍，下了逐客令。

    “好，既然今天的診治已經(jīng)完成，那么各位就先請回吧！病人也先回去準備準備，早睡早起，注意休息，我們下周一正式開始治療。”

    “好，辛苦神醫(yī)了。”霍老太太感激道。

    她灰蒙蒙的眸子往旁邊一轉(zhuǎn)，低喚了聲：“丁姨?！?/br>
    “哎?！倍∫虘?yīng)聲，連忙收起小本本，向黑澤道：“請問，診金你們這邊是現(xiàn)金還是……”

    黑澤淡淡一笑：“不用。神醫(yī)剛才已經(jīng)交代過，說跟病人有緣，今天的診金就免了。”

    “不不，那可不行，神醫(yī)這么辛苦，一定要收下。”霍老太太想也不想就拒絕道。

    丁姨趕緊附和：“是啊！神醫(yī)百忙之中抽時間見我們，已經(jīng)是大恩，不能再免費了。”

    黑澤為難道：“你們就當(dāng)是神醫(yī)日行一善吧！”

    “到底是日行一善，還是怕治不好，不敢收？”霍厲霆忽然開口，聲音冷沉。

    男人的目光，冰冷銳利，如同一把開刃的手術(shù)刀，寒光凜凜。

    黑澤立刻感覺到極強的壓迫感，仿佛自己即將被寸寸剖開。

    他身形微僵，訕訕道：“那麻煩幾位稍等，我再進去問問神醫(yī)?！?/br>
    屏風(fēng)后，又是一陣伴著咿咿呀呀聲的比劃。

    黑澤出來，臉上已然恢復(fù)平靜：“神醫(yī)說，既然各位堅持，那他就收下。至于金額，你們隨意即可。”

    果然，還是阿霆的激將法有用。

    霍老太太嘴角含笑，示意丁姨趕緊給錢。

    丁姨馬上從包里摸出一張金色的銀行卡，客氣地交給黑澤：“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密碼是六個8，還請你替我們向神醫(yī)表示感謝?！?/br>
    “好?！?/br>
    黑澤隨手將卡放進包里，又抬手示意道：“我先送你們出去，幾位請?！?/br>
    丁姨扶著老太太起身，白宇推著霍厲霆隨手。

    走出房門之際，霍厲霆側(cè)頭，深看了屏風(fēng)后的身影一眼。

    那身影還端坐著，像一尊奇怪的雕塑。

    ……

    車子緩緩駛離素心湖。

    車廂二排，霍老太太靠著椅背，滿臉欣慰：“這個神醫(yī)，的確是有本事。丁姨，這次你能找到他，該記頭功?！?/br>
    丁姨坐在后排，連連擺手：“不不，這跟我可沒關(guān)系，都是三少爺自己的福氣，神醫(yī)都說跟咱們?nèi)贍斢芯?。看來這次，三少爺一定能痊愈了?！?/br>
    霍老太太似想起什么，表情又嚴肅起來：“白助理，療程開始后，你每天都要看著傭人給阿霆煎藥。不管之前的毒是怎么回事，這次千萬不能再給別人可乘之機?！?/br>
    白宇坐在副駕駛，通透后視鏡看了男人一眼，才點頭應(yīng)道：“是?！?/br>
    霍老太太又叮囑道：“不但煎藥要看著，吃藥也要多督促，按時按量，千萬不能馬虎。每天中午，都要準時來針灸。天大的事情，也沒有這件事大，明白嗎？”

    現(xiàn)在，的確沒有什么比三少身體健康更重要的事情了。

    白宇連忙點頭應(yīng)下：“明白明白?！?/br>
    可轉(zhuǎn)念，他又面露難色：“老夫人，您是知道的，三少有時候工作起來就廢寢忘食。屬下的監(jiān)督，恐怕力度不夠??！”

    霍老太太怔了怔。

    丁姨立刻笑起來：“監(jiān)督喝藥這種事，我看還是交給三少奶奶比較好。女孩子，畢竟心更細些?！?/br>
    說到這個，霍老太太立刻想起大師的話，連忙點頭應(yīng)允：“對。煎藥的事情白助理負責(zé)監(jiān)督，阿霆吃藥的事，就交給小暖監(jiān)督?！?/br>
    霍厲霆眸色微沉：“我喝了這么多年的藥，什么時候讓人監(jiān)督過？”

    霍老太太摩挲著，拍拍他的腿：“以前那是你沒老婆，現(xiàn)在有了，自然要監(jiān)督上?！?/br>
    霍厲霆無語。

    白宇和丁姨低頭，抿嘴偷笑起來。

    片刻，霍厲霆冷冷道：“奶奶，這個所謂神醫(yī)是您從哪里打聽來的？您怎么相信他的藥，就不怕他是個神棍？”

    霍老太太灰蒙蒙的眸子嗔他一眼：“又胡說八道，人家是神醫(yī)，正經(jīng)的神醫(yī)?！?/br>
    “中醫(yī)講求望聞問切，他又聾又啞，怎么做到望聞問切？”

    想起他摸骨的時候在自己鼻尖捏的那一下，霍厲霆俊美的眉頭就忍不住蹙緊：“就算他真的能用手摸骨完成望，那聞和問總沒有？”

    “你這孩子，怎么沒完了？”霍老太太狐疑地嗔道。

    往常帶阿霆去見醫(yī)生，他基本都是冷著臉不開口，今天為何這么戒備？

    到底是不信任，還是對神醫(yī)太感興趣？

    霍老太太想了想，耐心解釋：“神醫(yī)之所以被稱為神醫(yī)，我想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他又聾又啞又瞎。一個身體不健全的人，卻還能看得比別人更清楚、更好，能夠一針見血的對癥下藥，多厲害??！如果他沒有這些身體缺陷，那可能最多就只能被叫做醫(yī)術(shù)精湛的中醫(yī)了?！?/br>
    這理由，未免太牽強。

    看到老太太靠著椅背，眉宇間露出疲態(tài)，霍厲霆默默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沒關(guān)系，她不說，他照樣有辦法查到這個神醫(yī)的來歷。

    只是查清之前，那些藥，他絕不會動！

    霍厲霆蹙眉，坐正身體，垂下眼瞼，斂住所有情緒。

    白宇一看這架勢，就知道這監(jiān)督喝藥的事難辦，連忙跟老太太訴苦：“老夫人，您也知道，三少雖然鮮少去公司，但工作起來，那也是絕對的工作狂，監(jiān)督喝藥的事情……”

    “放心，不會為難你，自然是交給你們的三少奶奶?！?/br>
    霍老太太硬氣心腸，語氣決絕：“回去，我就把這事兒，交給你們?nèi)倌棠獭！?/br>
    大師說過，小暖就是阿霆最好的藥。

    現(xiàn)在又有神醫(yī)的藥加持，阿霆的身體一定能好起來。

    只要阿霆的身體能好，那她這把老骨頭，也不介意做一回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