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至于他母親的結(jié)局,太叔婪沒有說下去,可寧嬌嬌想也知道必定不會好。 “齊靜天用我母親的死煉就了這血色鳳凰眼,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有多厚的臉皮,才能像如今一樣心安理得娶妻生子,還將那鳳凰眼作為珍寶展出?!?/br> 太叔婪當(dāng)然是心中有怨的。 不止對齊靜天,甚至還在怨他的母親。 所謂情愛究竟是什么呢,竟然能讓人心甘情愿的為其生又為其死,甚至再不顧念世上的親人。 太叔婪不知道答案,他只知道,這世上唯有修為與金錢才能決定一個人的地位。 “你皺眉做什么?”太叔婪狹長的狐貍眼一掃,便看見寧嬌嬌輕蹙起來的眉頭,反倒是笑了,“不過是一段往事罷了,我都不在乎了,你怎么還糾結(jié)起來了?” 寧嬌嬌搖了搖頭。 她在想,大師兄到底知不知道,關(guān)于鳳凰眼的這場風(fēng)波是由他們的師父青云子引起的? 寧嬌嬌猶豫了一瞬,還沒想好該如何開口,就見里屋呃雕花木門再次打開,穿得花花綠綠的青云子和忘鳶從里面走了出來。 “里面的孩子已經(jīng)無事了,只是身上鬼氣太重,尚未醒來。”忘鳶想起那些傷痕,聲音都冷了些,“擎天門實在下手太重了,恐怕那孩子是得罪什么人了。” 青云子點點頭:“眼下先留靜禾看著,等那小子醒來后,倒是有些事還要問問?!?/br> 忘鳶點了點頭,她已知曉里屋之人的身份,心中當(dāng)然是有些偏頗的。 她平生性格最是寬和惜才,如今見好好一個驚才絕艷的劍修竟然能被那擎天門磋磨至此,連帶著對擎天門的感官更差了些。 從上到下的做派,實在令人反感。 果然,弟子還是自家的好。 這么想著,忘鳶對寧嬌嬌和太叔婪的笑容愈發(fā)溫和。 “我先回去看看那幫小子,兩位師侄若是有事,隨時可來尋我?!?/br> 送走了忘鳶,三人齊齊出門,太叔婪沒忍住,懶洋洋道:“禍害遺千年?!彼D(zhuǎn)頭看向?qū)帇蓩?,“那小子一看就不懷好意,即便他行了,師妹也千萬不要去看他,晾著段時間最好。” 寧嬌嬌忍著笑,她想不明白自家?guī)熜衷趺磿δ乔嗄暧腥绱舜蟮膼阂?,不過聽見人沒事,她已經(jīng)放下心來,為了安撫大師兄,也就同意了。 此時,三人已經(jīng)離開了這件空房,到了隔壁青云子的屋內(nèi)。 一如既往的五彩繽紛,連帶著浮動著好聞的香氣。 “來來來,磨蹭了這么半天了,快來吃點東西。” 青云子大手一揮,桌上便放滿了清酒靈果。 顯然,這架勢是要詳談了。 無需青云子動手,自覺做錯事的寧嬌嬌分外乖覺地起身給師父倒了酒。 “說起來,乖徒兒你是怎么想到要去那擎天門后山的?” 青云子接過酒杯看向自己的小徒弟,迎著對方困惑的目光,慢悠悠道,“那里算是擎天門的禁地。” 聽了青云子的話后,寧嬌嬌的第一反應(yīng)便是她被人算計了。 畢竟從鴻蒙仙府的布局來看,所有的禁地都是有陣法限制阻擋的,即便擎天門無法與鴻蒙仙府相提并論,但既然是‘禁地’,又哪里會這么大喇喇地敞開供人隨意進出呢? 而她今日甚至沒有動用任何靈力,僅僅是閑逛,便輕易進了后山,像是有人早就將一切安排好了,特意空出了時間,好讓人可以隨意進出似的。 寧嬌嬌沒有半點隱瞞,原原本本地將自己的去往后山的經(jīng)過講了一遍。 “本來還想探聽下擎天門的消息,再看看能不能見到那位傳說中的天才劍修?!睂帇蓩深D了幾秒,難得有幾分不好意思,“誰知道陰差陽錯到了后山?!?/br> 之后的一切便順理成章起來,寧嬌嬌平生最厭惡有人恃強凌弱,要殺要剮也該用正當(dāng)手段,可那王橫顯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就差把“小人得志”寫在臉上了。 不過自己倒也不是完全沒錯。 “弟子今日沖動了?!睂帇蓩蓪χ嘣谱庸怨哉J(rèn)錯。 青云子不動聲色道:“錯在何處?” “尚未來得及查明原委,便貿(mào)然出手,何況對方還是擎天門弟子,此舉極易給師門惹來麻煩?!?/br> 當(dāng)時那青年倒在血泊離得場景實在太慘,身上幾乎可以見到白骨的傷痕,以及那垂下眼的眼睛,實在令寧嬌嬌難以忍受。 即便是天大的罪過又如何不能公開審判,反倒是令人刻意折辱呢? 青云子一眼便看穿了寧嬌嬌的想法。 他這個弟子確實有趣,雖說修的是無情道,可竟是隱約有幾分大音希聲,大象無形的意思在。 對世間一切未作惡的生靈都抱著美好的期待及憐憫,孰能說清,這究竟是多情還是無情呢? 難得的,寧嬌嬌這模樣讓青云子想起了曾經(jīng)幾個老朋友。 他想起屋內(nèi)那個死死抓著寧嬌嬌袖子的青年,緩緩道:“你確實該罰?!?/br> 太叔婪立即皺眉,青云子斜著眼看他:“阿婪似乎有異議?那不若你來替你師妹受罰?” “懲罰也不多,就罰你叫出五件上品符箓——” “咳,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碧謇纺樕狭⒖處狭颂摷俚男θ?,瞬間變卦,“既然師妹有錯,師父還是去罰師妹吧,也好讓她長長記性,以后別再意氣用事?!?/br> 寧嬌嬌:“……” 青云子:“……” 迎著兩人的目光,太叔婪神情十分坦蕩。 開玩笑,他可是太叔婪。 婪者,貪也。 能省則省,沒有人能用虛假的借口從他手上坑到東西。 沒有人。 青云子懶得在理自己這個極其有錢也極其摳門的徒弟,他給自己面前的酒杯滿上,輕巧道:“不過這一次,你倒也沒救錯人。” 寧嬌嬌道:“師父已經(jīng)清楚那人的身份了?” “不止是我,你也知道他?!鼻嘣谱勇掏痰?,“我和你提起過,擎天門近幾年出了個天才,最擅使劍?!?/br> 這下不止是寧嬌嬌,就連太叔婪的臉色都變了變。 “師父的意思是——?” 青云子點了點頭,一錘定音:“他就是那個天才?!?/br> “理論上,還是齊靜天的義子,仲獻玉。” …… “你說什么?他被人帶走了?” 齊靜天剛從宴席上回來,便聽見這個消息,驚怒交加,當(dāng)即拍碎了手旁的木桌,巨大的威壓籠罩著跪在底下的弟子,嚇得對方兩股戰(zhàn)戰(zhàn),幾近顫抖。 “誰帶走了他?!” “回門主,是鴻蒙仙府的人。” 鴻蒙仙府的人。 齊靜天深吸了一口氣,想起這次鴻蒙仙府派來的兩個實力雄厚的老家伙,心知無論是哪個,自己都惹不起。 甚至可以說,這兩人隨便拎出一人,便是集齊擎天門所有的力量,最多也只能勉強抗衡。 畢竟其中一位可是據(jù)說已經(jīng)飛升了的女仙,而另一位,更是修為高深到?jīng)]人探測到他的底細。 即便不是神仙,八成也是哪位遠古大能留下的血脈。 倘若是別的弟子也就罷了,即便真的當(dāng)做萬物送出去,倒也無甚不可,只不過那可是仲獻玉。 齊靜天當(dāng)時耗費心神,占出來的最后一個關(guān)于玄羽鳳凰的卦象,直指仲獻玉。 故而他才費盡心思拉攏了對方,可誰知對方始終態(tài)度淡淡,即便被他收為義子,也并未表露出親近之意。 后來,他偶然在練武場聽弟子談?wù)撈稹板\上添花”與“雪中送炭”的區(qū)別,心生一計。 既然對方軟的不吃,那就不怪他使用強硬手段了。 本來齊靜天想的很好,假裝做出鳳凰眼丟失的樣子,再將仲獻玉丟入那“鬼門”罰上一罰,最后再做出自己全然相信他的樣子,將他放出來,大不了隨意處罰幾個小弟子讓他出出氣。 這樣以后,自己與他必然更加親近,那傳說中鳳凰骨的下落,也能夠套出來。 齊靜天不曾想居然會出現(xiàn)這樣的差錯。 仲獻玉居然被鴻蒙仙府的人救走了?! 他陰沉著臉,心中有了計較,對著下面的弟子問道:“將當(dāng)時欺辱仲獻玉的弟子如今在何處?” “王橫……王橫師兄現(xiàn)在與齊師兄在一處練武。”跪在下面的弟子瑟瑟發(fā)抖道。 齊霄…… 齊靜天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忽然想起了什么,吩咐道:“將他們兩人一道帶上來?!?/br> 聽說鴻蒙仙府出了個心性極佳卻毫無靈骨的弟子。 齊靜天瞇了瞇眼,心想,說不得這位小弟子也是身懷珍寶啊。 …… 擎天門發(fā)生的一切,鴻蒙仙府并不知曉。 或者說,即便知曉了,按照鴻蒙仙府的性格,也不會在意。 “你要走了?”寧嬌嬌原本正在看飛舟上養(yǎng)著的花草,此時轉(zhuǎn)過身,望向了來向自己辭行的青年。 因著鬼氣與魔氣都被引入體內(nèi),青年的面上也有魔紋疤痕,幸而得到了忘鳶與靜禾合力治療,才總算沒出什么大事。 然而即便如此,臉上的疤痕也要過些時日才好。 忘鳶長老向來惜才,也從青云子處知道了大致情狀,便贈予了青年一副勾金面具遮擋。 好巧不巧,面具上描繪著的卻是與青年本人大相徑庭的惡鬼圖樣。 寧嬌嬌一眼便被這個面具吸引:“怎么帶著面具?是傷還未好嗎?” “尚有魔紋未消?!敝佾I玉抬眼,聲線清冽又溫和,“怕出門嚇到人,于是帶上了這幅面具?!?/br> 寧嬌嬌莞爾,知道對方有心結(jié)再次,故意玩笑道:“我倒是覺得這面具上的圖案,沒準(zhǔn)真比你臉上的魔紋嚇人?!?/br> 她在出言安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