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恬做完自我介紹后，曾靜美見楚閔昊身旁正好有空位，于是大手一揮：

    “田恬同學是楚閔昊親戚吧，那就先坐他旁邊好了。”在新班級有個照應(yīng)，也可以盡快融入班集體。

    “好的老師。”

    蘇小恬朝班主任半鞠躬后，背著書包乖巧地坐到了楚閔昊的旁邊。

    見到蘇小恬瞄一眼課程表就往外掏課本，楚閔昊好奇地湊到她旁邊問：

    “姐你不是跟著老爸在公司嗎，怎么忽然來學校了，昨天也沒跟我吱一聲，剛才嚇到我了?！?/br>
    見蘇小恬不說話，他又把腦袋湊近一些：

    “姐你入學測試拿了多少啊，怎么也被分配到了重點d班？”

    雖然他們班叫叫重點班，但其實是最不被老師看重的班級，學校成績最好的學生都在火箭班，較好的那批也去了培優(yōu)班。

    而重點d班還是四個重點班里成績最差的班級。

    之前他老媽批評他的時候明明提過她讀高中的時候成績很好，考重點大學輕輕松松……難不成都是吹牛嗎？

    “姐，你今天怎么不理我，是不是考砸了心情不好……”

    “叮鈴鈴”

    自習課的下課鈴聲響起，蘇小恬終于轉(zhuǎn)過頭。但她臉上沒有什么笑意，只撇撇嘴，擠出一聲：

    “以后上課不要叫我，你很聒噪。”

    自己好心關(guān)心蘇小恬卻被嫌棄，楚閔昊心里生出些氣悶。

    他想反駁一聲“若你不是我姐，我才懶得管你”，但話才到嗓子眼，楚閔昊又覺得這話似曾相識。

    仔細一回想……

    那可不就是曾經(jīng)他與老媽的日常對話嗎？

    “昊昊你今天作業(yè)做完了沒？”“昊昊你這次考試成績有些不理想啊，尤其是數(shù)學，怎么會是零分呢，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才沒寫？”“昊昊媽跟你說話呢，怎么不搭理媽？”

    “我正煩著呢，不要管我！”

    “哎你這是什么說話語氣呢，有你跟mama這么說話的嗎”“你要不是我兒子，媽才懶得管你。”“所以你為什么考零分了啊，身體不舒服還是心里有事，你跟媽說說看？”

    老媽管得多了他就煩，有時候忍不住就會頂嘴。

    老媽雖然會生氣，但每次到后來還是會軟下語氣責怪的話變成對他的關(guān)心。

    ……

    將心比心，楚閔昊忽然想，他僅僅被蘇小恬懟了一次就氣悶，那老媽這么多年是怎么過來的。

    換做是他的話，能在一次又一次被頂嘴受氣后，迅速調(diào)整心態(tài)，堅持不懈地關(guān)心人嗎？

    “楚閔昊，跟我來辦公室一趟?！?/br>
    曾靜美領(lǐng)著田恬來班級的時候就見到楚閔昊在自習課睡覺，剛才又掃到楚閔昊跟前桌講話又纏著新同桌問東問西。

    雖然重點d班的學生們成績吊車尾，但曾靜美也不能看著這幫孩子墮落。

    她覺得自己管不了他們畢業(yè)后的去向，至少在班級里，還是得拉一把他們的。

    接手重點d班的這兩個星期，她已經(jīng)把每個孩子的檔案都分析過一遍。曾靜美知道楚閔昊這孩子在小學初中階段的成績都是名列前茅的。

    雖然不知道為何他忽然在高中失去了學習的興趣，但曾靜美覺得如果這孩子能在高中的最后一年用用功的話，說不定還能考上個大學。

    “楚閔昊，最近一周老師見你在學校都沒什么精神，你愿意跟老師說說原因嗎，是不是家里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雖然開學的那周楚閔昊上課也不愛聽，但整個人神采奕奕活力四射的，曾靜美從上周就覺得楚閔昊最近情緒不太對。

    今天看到他自習課都趴桌上睡覺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忍不住問出了口。

    她想，學生家里發(fā)生什么事情的話，肯定會影響到孩子。她雖然是個外人，但如果有能幫到孩子的地方，那也會盡力的。

    “沒發(fā)生什么事情，是我昨晚寫完作業(yè)沒控制好自己打了游戲，老師放心，以后我自習課不會睡覺了，我保證。”

    開玩笑，他家里發(fā)生的事情能跟人說出來嗎？

    說出來老師也會以為他態(tài)度不端正在扯謊。

    倒不如老老實實交代，說不定老師能看到他改過的心，在他老爸前來咨詢之際給他留條命。

    “之前幾天精神不好也是因為玩游戲嗎？”

    當然不是！因為他回家不但要做菜還要帶孩子，外加寫作業(yè)，就是因為沒打游戲精神才萎靡的。

    一天不打游戲心里就不快落！

    但楚閔昊不能說。

    “楚閔昊同學，老師有看過你的資料，發(fā)現(xiàn)你其實是個非常聰明的孩子，成績在小學到初中一直都是學校穩(wěn)定的前五名，高中時期成績卻一落千丈?！?/br>
    “開學那幾天老師就聯(lián)系過你的母親，想要問問你的情況，那時候你的母親非常自責，說她找過各種原因，也想過跟你溝通，但一直不明白為什么孩子忽然不想學習了?！?/br>
    “據(jù)我所知，你父母在家從不吵架，也沒有離異傾向，從你母親的話語里，我感受到她很愛你這個孩子，如果家庭方面沒有問題的話，是不是你在其他方便受到什么刺激了呢？”

    “比如高一打架被記過是不是有什么隱情，或者你是否在校園遭受凌霸？”

    雖然打架有隱情是真的，學校似乎也有關(guān)于他的不好言論，但那些楚閔昊根本沒在意啦……

    他之前只是因為，

    “老師你剛才說，我老媽她……很愛我？”

    “你mama當然愛你，雖然她沒直接表達，但老師從她的言語里都能聽出她對你的在乎。據(jù)說因為找不出你忽然成績下滑的原因，你又拒絕溝通，你mama還特意報了教育心理學培訓班來了解少年期的叛逆問題?！?/br>
    楚閔昊震驚了。

    當初他覺得生活灰暗的時候確實拒絕與父母的溝通，那陣子母親有些焦慮，時常出門，他還以為母親煩了他故意躲開瀟灑去了呢……

    沒想到是去學教育心理學。

    所以之后他老媽才變得嘮叨起來的嗎，那些嘮叨其實是為了嘗試跟他溝通，了解他的心理變化嗎？

    可即便再好的醫(yī)生，遇到不配合的病人，也只能束手無策吧？

    ……

    在老師的點醒下，楚閔昊頓時覺得前幾年的自己真的是無病呻吟。

    父母感情缺失怎么了，至少他們都忠于婚姻對孩子也有責任心。

    母親讓自己上進，那不是每個父母對孩子的期許嗎？

    為什么當初的自己就一頭鉆進牛角尖里出不來了呢……還跟個二傻子一樣整天給老媽甩臉色，她也不欠自己什么！

    楚閔昊想著想著，就覺得自己太混球了。

    眼眶里漸漸濕潤，他想要立馬跑到老媽面前去跟她認個錯，說自己腦子被驢踢了，居然看不到mama對他的付出，還以為家長自私自利不愛他。

    實際這個家最自私自利的家伙，可不就是他自己？

    但楚閔昊的腳還沒抬起，就想起自家老媽現(xiàn)在出意外了。

    無論是三歲半的蘇小恬，還是十八歲的恬恬姐，她們記憶里都沒有與他一起生活的痕跡。

    他想要與之道歉的那個mama，現(xiàn)在消失了！

    在回教室的路上，楚閔昊的心臟酸澀脹痛的難受。他不經(jīng)想：如果老媽一直不變回來，是不是自己都沒機會跟她好好道歉了……

    “喂，楚閔昊，你怎么焉兒了吧唧的？不就是剛才沒理你么……姐就是叫那個教導主任氣到了。”

    “再說上課時間老師還在講臺上，本就不該說話??！”

    “難不成被老師罵哭了，怎么眼睛紅紅的？曾老師看起來不像是會兇人的那種班主任啊……”

    被楚晟安排來學校，蘇小恬其實沒什么意見。

    她記憶里，這個時候的自己也是在學校上高中，每天與課業(yè)為伴的日子雖然枯燥但也過得挺充實。

    最近她浪了十來天，每天不是影視劇就是游戲購物，這樣的日子難得過一過覺得恣意，過久了好像也有些乏味。

    找不到人生目標的時候，人都會迷茫。

    蘇小恬也不例外。

    楚晟給她找點事情做，蘇小恬就應(yīng)下了，心想就當重新體會一把校園，一般人還沒這個待遇呢……

    在蘇小恬的記憶中，校園生活那是青春美好的。

    她那個時候，成績好、長得好、家勢好，在學校就是老師眼中的好學生，同學眼里的天之驕子，日子過得無憂無慮。

    但進a市一中的第一天，她就被那個思想迂腐的禿頭教導主任給氣到了。

    當時她跟另一個轉(zhuǎn)校生一起參加的入學測試。

    按她的記憶來說，一套入學試卷根本難不倒她，但關(guān)鍵是……她算漏了一點，二十年過去，教材早就已經(jīng)改版了幾次！

    就語文來說，那課內(nèi)文章、背誦默寫、甚至個別漢字的拼音筆順那都是她沒接觸過的。

    高二卷的試卷難度，跟她那個時候也有差異，很多她沒學到的知識點，都出現(xiàn)在試卷中。

    像語文、英語、歷史、政治這樣的課程，里面的主觀題明顯比二十年前更加深奧。

    特別是政治，后面的大題都需要聯(lián)系時事……她哪里知道近幾年的發(fā)展情況？

    當然語文后面的400字命題作文“青山綠水就是金山銀山”，因為偏題，蘇小恬更是拿了超級低分。

    “高考改革，實行3 1 2制度，所以做這個入學測試呢，就是為了摸底，不僅讓老師對你們有數(shù)，也讓你們自己心里有個數(shù)，接下來該報哪個班?！?/br>
    “我們現(xiàn)在選語數(shù)外 歷史 四選二的呢算是文科班，選語數(shù)外 物理 四選二的呢是理科班。但由于你們這屆高二的時候還沒有實施改革，所以我校原有的文理科班除了個別同學改選科目，大多數(shù)學生保持原樣。”

    “如果你們選的科目與語、數(shù)、外、歷、政、地或者語、數(shù)、外、物、生、化有沖突，可以自己去同等級班級教室旁聽。”

    “同等級？”

    蘇小恬不過是對這樣的考試變革與分班制度有些疑問，沒想到教導主任瞥一眼她手上新做的指甲忽然就對她甩起了臉色：

    “為了提高學生的學習效率，也考慮到成績差的同學跟不上好學生的思維，所以我們學校設(shè)立了不同等級的分班制度?！?/br>
    “像這位溫玥心同學的成績，就足以進到我們高三最好的理科a班火箭班，而像你這樣的成績，也就只能去成績平平的重點d班了。”

    那教導主任語帶鄙夷地嫌棄蘇小恬的成績，蘇小恬倒是可以理解，畢竟她真的沒考好。

    但她沒想到的是，那教導主任一邊給她們兩人排班級，一邊還要在那數(shù)落她的外貌：

    “學生最重要的任務(wù)就是學習，把心思用在別處的人，成績怎么能上去呢，瞧瞧你跟溫玥心同學的區(qū)別，人家染發(fā)嗎？人家做指甲嗎？今天回去就給我把指甲洗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