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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嬌英雄傳(1)佳人出浴

半點(diǎn)力道,原來背心xue道已給封了。

    那少女縮腿將腳趾從他口中抽了出來,盤膝坐在石上,將一雙赤足墊在臀下,

    又咯咯一笑,說道:「這「附骨針」我學(xué)會不久,今天才第一次在你身上試的?!?/br>
    伸手又在他腋下、腰間輕輕拍了幾下。

    湯祖德怎動(dòng)彈得半分?登時(shí)周身酸麻,比之用羽毛絲發(fā)搔癢更加難當(dāng)百倍。

    這份難受遠(yuǎn)甚于刀割鞭打,便如幾千萬只跳蚤同時(shí)在五臟六腑、骨髓血管中爬動(dòng)

    咬嚙一般,只笑了幾聲,便難過得哭了出來。

    那少女聽到他叫喊,笑吟吟地瞧著。湯祖德連周身毛發(fā)也癢得似要根根脫落,

    殺豬也似的大嚷起來:「鬼妖女又使妖法……哎喲喂……」他是生長市井的屠沽

    之輩,這時(shí)南腔北調(diào)的滿口污言語。

    那少女也不知他叫喊些什么,笑問:「你怎么了?」向他面上吹了口氣。

    這口氣吹上臉來,微有暖氣,帶著一點(diǎn)淡淡幽香。湯祖德嚇得氣不敢透,全

    身直抖,顫聲道:「女大王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我……我有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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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少女俏臉一板,叱道:「誰要你銀子?我下湖洗澡,哪想到這里還有你這

    個(gè)男人躲著,我的身子你也瞧得的?」湯祖德軟癱在地,大聲求懇:「姑娘大王

    饒命……啊喲……癢死我了?!鼓巧倥溃骸改阏f,你干嗎咬我的腳?」

    湯祖德不敢說謊,道:「小的該死,小的見姑娘大王一雙腳雪白粉嫩……生

    得好看,腳趾甲紅紅的……像觀音菩薩……」

    那少女聽他管自己叫「姑娘大王」,倒也挺為新鮮,噗哧一笑,說道:「你

    這蠢材見過觀音菩薩的腳嗎?」覺得這人倒也古怪有趣,不想一時(shí)便弄死了他,

    拿他來消遣消遣,倒也有趣。砰的一聲,伸腿踢了他一個(gè)筋斗。湯祖德身子登時(shí)

    能動(dòng),翻身坐起,愕然道:「我……我能動(dòng)了?」那少女嘴角一撇,大有鄙夷之

    意。湯祖德呼呼喘了一口長氣,磕頭道:「姑娘大王救得小人之命,小人做牛做

    馬,也供姑娘大王驅(qū)使?!?/br>
    那少「呸」了一聲,道:「誰來跟你啰唆?」說完不再理他,陡然轉(zhuǎn)身走入

    林中。湯祖德哼哼唧唧地爬起身來,深怕她就此離去,低聲道:「莫走……」想

    要說幾句話,卻不知說什么話才好,呆呆地站著發(fā)呆。

    此時(shí)已近黃昏,天邊明星初現(xiàn)。過了半晌,雪花飛舞之中,只見那少女牽了

    一匹紅馬,緩緩走來。日光斜照,淡淡黃光照在她臉上,真如仙子下凡一般。湯

    祖德心神激蕩,走到她身前,忽然間跪下膜拜,大聲哀求。那少女道:「干什么?」

    一躍上馬,體態(tài)輕盈,她所乘紅馬神駿英偉,這馬全身上下如火炭般紅,并無半

    根雜毛,身長腿高,遍體紅毛,神駿非凡。

    湯祖德道:「小的剛才正要去牽了自己的馬,但馬匹已疲,嘴邊盡泛白沫,

    氣喘不已?!鼓巧倥溃骸改怯衷鯓??」湯祖德躊躇道:「小人有個(gè)主意,我坐

    在姑娘……這個(gè)……嘿嘿,那個(gè)……你讓我坐在你后面,不知是否可行?」

    那少女又好氣,又好笑,一把扯住他胡子,右手掄刀作勢便砍。湯祖德慌了

    手腳,雙膝跪倒,顫聲道:「小的……對著姑娘,太……太也失禮,女……女大

    王……好……姑娘……你要金銀,立時(shí)……馬上取出獻(xiàn)上,只求你饒我一條老命

    ……」

    那少女笑道:「誰要你金銀?這匹馬很好,咱們走吧。」左手揪著他胡子提

    了上來。

    湯祖德當(dāng)真是祖上積德,名不虛取,吃痛溜上馬背,跨坐在那少女身后,雖

    隔著層層衣衫,總也感到了她滑膩的肌膚,不由得心神蕩漾。

    蹄聲得得,既輕且穩(wěn),湯祖德聞到她的幽幽少女香氣,幾縷柔發(fā)在他臉上掠

    過,心中癢癢的再也忍耐不住,從后面去摟她纖腰。那少女忽覺脅下多了一雙手

    臂,微覺奇怪,卻也并不在意,一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閑談。

    湯祖德神魂飄蕩,凸了個(gè)大肚子在她身上挨挨擦擦,若不是兩人都騎在馬上,

    立時(shí)便一把將她抱住,親親她嬌艷欲滴的面龐。那少女道:「學(xué)武之人,講究眼

    觀六路,耳聽八方,瞧你年紀(jì)也不小了,模樣倒是雄赳赳的,怎地如此膿包?給

    我略加整治,便即大呼小叫,不成樣子!」湯祖德?lián)ё∷Σ[瞇地道:「我

    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能死在你的羊脂玉掌下,那是再快活也沒有了?!?/br>
    那少女咯咯一笑,一反手,啪的一聲,打了他一記巴掌。湯祖德一個(gè)踉蹌,眼前

    金星亂冒,幾乎便要從馬背上摔將下來,當(dāng)時(shí)還當(dāng)她使邪術(shù),直到此刻才知這少

    女竟有一身上乘武功,不敢再出言調(diào)笑。

    兩人同騎共馳,身子無法不碰在一起。湯祖德推推擠擠,不時(shí)挨近。那少女

    忽覺后臀暖暖的似有一物,吃了一驚,伸手摸了摸,yingying的六寸來長,忍不住問

    道:「你身上帶著什么?這么硬……」湯祖德大喜,笑道:「好主子,這玩意兒

    有趣得緊呢?!鼓巧倥畣柕溃骸甘鞘裁赐嬉鈨??」湯祖德在她耳邊低聲道:「這

    東西叫作jiba?!?/br>
    那少女「呸」的一聲,道:「這般難聽,多半是你捏造出來的?!剐闹泻闷?,

    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伸手摸去,忽然一愣,低頭驚道:「它……它變大啦!好

    大……好大!」嚇得一縮手。

    湯祖德笑道:「主子,這可是個(gè)雄赳赳的好玩東西?!鼓巧倥娝d間隆起

    一團(tuán),彷佛褲中塞了生茄角瓜之類的物事,脹得一跳一跳的,又覺有趣,小手一

    把抓住,滑上滑下的摸索形狀,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問道:「喂,你這……這

    兒長了條東西,走路不難過么?」

    湯祖德肚里暗笑,瞇著眼睛道:「習(xí)……習(xí)慣了就好?!巩?dāng)下伸出右手,拉

    住她左手,只覺溫軟柔滑。那少女左手給她握住,隱隱覺得不妥,不知怎的,竟

    未動(dòng)怒,轉(zhuǎn)過了頭,一只手掌仍讓他握著。在這一霎時(shí)之間,心中起了異樣的感

    覺,似乎只想他再來摸一摸自己的腳。

    湯祖德向來游走于花街柳巷之間,環(huán)肥燕瘦見識得多了,卻從未擁抱過如此

    奇妙的女體。摟著她纖細(xì)柔軟的腰肢,初時(shí)極為膽怯,后來漸漸大膽放肆,左手

    在她胸口一碰,立即縮手。以他此時(shí)處境,也實(shí)在大膽之極,內(nèi)心卻只有害怕,

    小妖女不知要抽他的筋,還是剝他的皮。

    哪知那少女「嗤」的一笑,渾不理會。湯祖德心跳加?。骸杆尤徊?/br>
    不追究,他媽了個(gè)巴子!看不出來,這小妞兒倒是個(gè)sao貨,那可妙得很了?!挂?/br>
    只大手緩緩向上,剛要碰到她胸口,突然微一遲疑,停住不動(dòng),偷眼瞧她臉色,

    見她不以為意,神色間恍若未聞,才放了心。一時(shí)色膽橫生,在她胸脯上來回?fù)?/br>
    摸。

    那少女不躲不閃,任由他抓。湯祖德見她任其所為,驚喜交集,雙手微微發(fā)

    顫,去解她衣上扣子,那少女頸中扣子松開了,露出了抹胸邊緣。

    湯祖德探入襟里掏摸,觸手之處,只覺軟綿綿的,抓住了輕輕把玩,沉甸甸

    的不住輕晃,豈知?jiǎng)傄挥昧θ嗄螅嚨赜X到指上奇痛,十指連心,只痛得大聲吼

    叫,聲震山谷。

    那少女一粒??酆靡律溃溃骸改阌譀]死,哇哇大叫些什么?」湯祖德道:

    「要是我死了,還能哇哇大叫么?」那少女伏鞍而笑,左手緊緊握住了他手掌,

    嗔道:「你伸手推我這里,可還便宜了你呢。」指了指自己胸口。

    湯祖德趁機(jī)將她裙子撩起了一片,在她腿心來回幾下仔細(xì)勾探,指頭觸到一

    點(diǎn)溫膩,心下大樂。那少女覺到他大手摸到腿間,此刻同乘一騎,難以閃避,不

    再故作莊重,叫道:「不要!」湯祖德心想良機(jī)莫失,當(dāng)即蜻蜓振翅般一氣顫揉

    了數(shù)十下,正是專攻女人癢筋的秘技「小摘蕊手」。

    那少女果真身子一震,臉上嬌暈起來,白衣的下擺輕輕顫動(dòng),纖腰不覺拱起。

    湯祖德心搖神馳,輕薄了一陣,忽覺手上黏膩,知她已情動(dòng),眨眨眼道:

    「這滋味可妙得很哪,舒不舒服?」那少女不答,緩緩閉上眼睛,身子微微發(fā)顫。

    湯祖德見她受用,將她衣帶扯脫開來,想褪去下半身的白綢細(xì)裈.那少女本來和

    顏悅色,瞧著他摸索抓捏似乎也不生氣,待見他雙手越來越不規(guī)矩,緩緩替自己

    寬衣解帶,心中一凜,微帶喘息道:「你作死么?」

    湯祖德忌憚她了得,裙裳也不脫了,知情識趣的在花徑上壁摸到一片微凸之

    處,所觸紋縷甚是清晰,心知尋著了癢筋,不禁喜出望外,中指倏地往嬌嫩處一

    插,開始緩緩揉按起來。

    那少女秀眉微蹙,身子一掙,再也忍耐不住,鼻中嗯嗯兩聲,似要跳起身來。

    湯祖德將她身子更靠攏自己,十分關(guān)注她的神色,向她臉上瞧去,果見那少女雙

    頰紅暈,說不出的嬌美可愛,而玉容麗色,生平連做夢也想象不到,呆呆地瞧著,

    不由得癡了。

    那少女微笑問道:「你發(fā)什么呆?」

    此情此境,非復(fù)人間,湯祖德揉摸了好一陣,早已血脈賁張。褲襠里沖天昂

    起,如支頂篷,另一只手扯開腰帶褲頭,掏出guntang的陽物,掀開那少女的裙擺,

    往前輕輕一送,急亂中不得其門而入,只感覺到一處凹陷,分不清是股溝、菊門,

    或是更加誘人的蜜縫,緩慢有力的挺動(dòng)著,時(shí)中時(shí)不中,點(diǎn)觸擦刮之間,妙不可

    言。

    沿途風(fēng)光駘蕩,盡是醉人之意。那少女本就于男女之事覺得稀奇,下體被亂

    磨亂碰,身子漸漸發(fā)軟,心中一蕩,驚奇漸去,情欲暗生,心里甜美舒暢。

    不到一頓飯功夫,湯祖德每一下擦刮都將裙布繃得薄緊,已到了微略發(fā)疼的

    境地,抓住那少女的纖腰往上一提,猛然往胯間摁下,暗里往前一拱,終于實(shí)實(shí)

    抵緊她的濕潤,隔著薄紗微陷入兩團(tuán)溫軟嬌綿之中。

    那少女「嗯」了一聲,羞不可仰,想合攏雙腿欲掩羞處,無奈被紅馬分跨兩

    旁,忍不住雙腿一夾,紅馬四蹄翻飛,疾馳起來。

    湯祖德還來不及挪動(dòng)莖身,昂起的菇首一路排闥,直透褲布,幾近于無,就

    這么淺淺剝?nèi)胍粓F(tuán)異常溫膩的嫩脂里。微一頂觸,便可清楚感覺外陰的形狀:那

    妙物開口平淺,前緣層層迭迭,俱都軟膩滑潤,嬌嫩非常;頂端稍硬稍韌的芽蒂,

    略擋著花徑口。

    湯祖德這一會兒真?zhèn)€銷魂,兩手鉤住了她雙腿,越頂越重,撞得她彈起落下。

    那少女畢竟是未經(jīng)人事的處女,感到一顆雞蛋大小的圓鈍異物貼rou頂來,硬

    將薄薄的褲底一點(diǎn)一點(diǎn)擠入蜜縫里,腿心里漸漸拱出一片溫膩濕黏,竟隱有一股

    說不出的

    快美,這感覺平生從未有過,失聲叫了出來,一手撐住鞍頭,一手急忙

    掩住檀口,勉強(qiáng)將一聲銷魂的嬌吟捂在口中。

    湯祖德挺腰蹬腿,倏地發(fā)起狠來,下體再擠進(jìn)分許,幾乎將兩層細(xì)縷穿破,

    若非濕布阻隔,恐怕已長驅(qū)直入。

    這一下來得厲害,那少女又嗯嗯幾聲,胸口起伏,臉上神情說不出的舒服。

    湯祖德在她耳邊輕輕吹氣,歡聲道:「舒不舒服?這回可知道我的好了么?」將

    她耳垂輕輕咬住,伸出舌尖,緩緩舐動(dòng)。那少女只覺麻癢難當(dāng),身下又有異物頂

    撞,忽上忽下的磨著,體內(nèi)大為受用,只盼能再深陷一些。

    每當(dāng)紅馬下溜之勢過快,兩人的身子便會微微一頓。湯祖德靈機(jī)一動(dòng),索性

    不使半點(diǎn)力氣,就著馬上的顛簸之勢緩緩輕送。兩掌托著她的臀股,用力捏了幾

    把,只覺彈手滑膩,隔著衣料更是滑不溜丟的,忍不住大力搓揉起來。

    那少女忽然柔聲道:「湯大叔,你干什么摸我屁股?我……我……吃不消啦?!?/br>
    她這么柔聲一叫,湯祖德只覺唇干舌燥,驀地里懷中少女身子扭了幾扭,下

    身一意迎湊,片刻已磨得他腰眼發(fā)麻,隱約有了一絲泄意。

    那少女「啊」的一聲,腿心一陣劇烈收縮,竟反客為主,將侵入小半的rou杵

    夾了出去,牽連著幾根粘稠絲液。

    便只這么一刮,湯祖德冷不防地沖上頂峰,喉間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嘶叫,兩眼

    上翻,滾熱的濃漿噴薄而出,下身激蕩起來。

    但見兩人的身軀緊緊貼在一起,不住晃動(dòng)。那少女嬌軀微顫,呼吸變得異常

    急促,咬緊了牙齒拚命抵受,發(fā)出細(xì)小的呻吟。湯祖德自是更加顛倒,想到郁悶

    出走之余,居然有此艷遇,只盼這一條路永遠(yuǎn)走不到頭,坐擁玉人,走到天涯海

    角,就算走完了,再走幾遍又何妨?過了一會,晃動(dòng)漸停,二人喘息半晌,這才

    縱馬前行。

    下得山來,到了中都城里,只見郭靖在城中到處奔跑買藥。湯祖德正要叫喚,

    驀地里一只軟綿綿的手掌伸了過來,按在口上。卻是那少女及時(shí)制止他呼喝,在

    他耳邊低聲道:「別做聲,別給他瞧見了?!箿娴碌菚r(shí)醒悟,點(diǎn)了點(diǎn)頭。

    ☆☆☆

    次日清晨,郭靖拿了王處一的藥方去抓藥,飛奔上街,見橫街上有家藥鋪,

    忙將藥方遞到柜上。店伴接過方子一看,說道:「客官來得不巧,方子上血竭、

    帡砂、田七、沒藥、熊膽四味藥,小店剛巧沒貨?!构覆坏人f第二句,搶過

    方子便走。哪知走到第二家藥鋪,仍是缺少這幾味藥,接連走了七八家,無不如

    此。郭靖又急又怒,在城中到處奔跑買藥,連金字招牌的大藥鋪,也都說這些藥

    本來存貨不少,但剛才恰好給人盡數(shù)搜買了去。

    郭靖這才恍然,定是那和尚料到王處一中毒受傷后要用這些藥物,趙王府竟

    差人把全城各處藥鋪中這幾味主藥都抄得干干凈凈,用心當(dāng)真歹毒。垂頭喪氣地

    回到客店,對王處一說了。王處一嘆了一口氣,臉色慘然。郭靖心中難過,伏在

    桌上放聲大哭。

    王處一笑道:「凡人有生必有死,生固欣然,死亦天命,何況我也未見得會

    死呢,又何必哭泣?」輕輕擊著床沿,縱聲高歌:「知其雄兮守其雌,知其白兮

    守其黑,知榮守辱兮為道者損,損之又損兮乃至無極?!构甘諟I看著他,怔怔

    地出神。王處一哈哈一笑,盤膝坐在床上,用起功來。

    郭靖不敢驚動(dòng),悄悄走出客房,忽想:「我趕到附近市鎮(zhèn)去,他們未必也把

    那里的藥都買光了?!瓜氲酱朔ǎ闹猩跸?,正要去打聽附近市鎮(zhèn)的遠(yuǎn)近道路,

    只見店小二匆匆進(jìn)來,遞了一封信給他,信封上寫著「郭大爺親啟」五字。郭靖

    心中奇怪:「是誰給我的信?」忙撕開封皮,抽出一張白紙,見紙上寫道:「我

    在城外向西十里的湖邊等你,有要緊事對你說,快來。」下面畫著一個(gè)小叫化的

    圖像,笑嘻嘻的正是黃蓉,形貌甚是神似。

    郭靖心想:「他怎知我在這里?」問道:「這信是誰送來的?」店小二道:

    「是街邊的一個(gè)閑漢送來的?!?/br>
    郭靖回進(jìn)店房,見王處一站在地下活動(dòng)手足,說道:「道長,我到附近市鎮(zhèn)

    去買藥。」王處一道:「我們既想到這一層,他們何嘗想不到?不必去啦?!?/br>
    郭靖不肯死心,決意一試,心想:「黃賢弟聰明伶俐,我先跟他商量商量?!?/br>
    說道:「我的好朋友約我見面,弟子去一下馬上就回?!拐f著將信給王處一看了。

    王處一沉吟了一下,問道:「這孩子你怎么認(rèn)得的?」郭靖把旅途相逢的事

    說了。王處一道:「他戲弄侯通海的情狀我都見到了,這人的身法好生古怪…

    …」隨即正色道:「你此去可要小心

    了。這孩子的武功在你之上,身法之中卻總

    透著股邪氣,我也摸不準(zhǔn)是什么來頭?!构傅溃骸肝腋巧乐?,他決不

    能害我。」王處一嘆道:「你和他相識有多久,能說什么生死之交?你莫瞧他人

    小,他要算計(jì)你時(shí),你定對付不了?!构感闹袑S蓉絕無半分猜疑,心想:

    「道長這么說,必是不知黃賢弟的為人?!贡銤M口夸說黃蓉的好處。王處一笑道:

    「你去吧。少年人無不如此,不經(jīng)一事,不長一智。這人……瞧這人身形與說話

    聲音,似乎不是……好像是個(gè)……你難道當(dāng)真瞧不出來……」說到這里,不說下

    去了,只微笑著搖了搖頭,他見多識廣,斷定黃蓉不是正派人物。

    郭靖把藥方揣在懷里,出了西門,放開腳步,向城外奔去。出得城來,飛雪

    愈大,雪花點(diǎn)點(diǎn)撲面,放眼白茫茫的一片,野外人蹤絕跡,向西將近十里,前面

    水光閃動(dòng),正是一個(gè)小小湖泊。此時(shí)天氣倒不甚寒,湖中并未結(jié)冰,雪花落在湖

    面,都融在水里,湖邊一排排都是梅樹,梅花再加上冰花雪蕊,更顯皎潔。

    郭靖四望不見人影,焦急起來:「莫非他等我不來,先回去了?」放聲大叫:

    「黃賢弟,黃賢弟?!怪宦牶隼宦曧?,湖邊飛起兩只水鳥。郭靖再叫了兩聲

    仍無應(yīng)聲,心想:「或許他還未到,我在這里等他便了?!?/br>
    坐在湖邊,既想著黃蓉,又掛念王處一的傷勢,也無心欣賞雪景,何況這大

    雪紛飛之象,他從小就在塞外見慣了的,毫不稀奇,至于黃沙大漠與平湖寒梅之

    間的不同,他也不放在心上。

    等了好一陣,忽聽得西首樹林中隱隱傳來爭吵之聲,他好奇心起,快步過去,

    只聽得一人粗聲說道:「大家半斤八兩,這當(dāng)兒還擺什么大師哥架子?你還不是

    也在半空中蕩秋千?!沽硪蝗说溃骸杆麐尩?!剛才若不是你一雙色迷迷的眼睛盡

    在她身上溜來溜去,咱們四個(gè)打他一個(gè),難道便會輸了?」又一人道:「明刀明

    槍地交戰(zhàn),咱們決不能輸,誰料得到她詭計(jì)百出……這個(gè)小美人兒,還道是觀世

    音菩薩下凡,卻原來是湯胖子的相好?!沽硪蝗说溃骸高@湯胖子倒也真艷福不淺,

    他二人孤男寡女,一整晚關(guān)起了門,還能有什么好事做出來?嘖嘖,依我說哪

    ……好,好,我不說了成不成?吊了大半夜,大伙兒都他媽歇一歇吧?!?/br>
    郭靖聽聲音似是黃河四鬼,心下大奇:「這鄉(xiāng)間野外的,又哪來的什么小美

    人、大美人了?」手按腰間軟鞭,探頭往林中張去,卻空蕩蕩的不見人影。

    忽聽得聲音從高處傳來,有人說道:「湯胖子把這花朵兒似的小姑娘摟在懷

    里,這么剝得她白羊兒似的,嘖嘖嘖……他媽的,就算后來化成了一灘膿血,那

    也……那也……嘿嘿!」郭靖抬起頭來,只見四個(gè)人吊在空中,搖搖擺擺,說來

    說去,都是些猥褻粗俗的言語,卻不是黃河四鬼是誰?他心中大喜,料知黃蓉必

    在左近,笑吟吟地走過去,說道:「咦,你們又在這里練輕功!」錢青健怒道:

    「誰說是練輕功?你這渾小子不生眼睛,咱們是給人吊在這里的。」郭靖哈哈大

    笑。說道:「空中飛人,功夫高得很啊!」錢青健怒極,空中飛腳要去踢他,但

    相距遠(yuǎn)了,卻哪里踢得著?馬青雄罵道:「臭小子,你再不滾得遠(yuǎn)遠(yuǎn)的,老子撒

    尿淋你了!」

    郭靖笑得彎了腰,說道:「我站在這里,你的尿淋我不著?!雇蝗簧砗笥腥?/br>
    輕輕一笑,郭靖轉(zhuǎn)過頭去,水聲響動(dòng),一葉扁舟從樹叢中飄了出來。

    船尾一個(gè)女子持槳蕩舟,長發(fā)披肩,全身白衣,頭發(fā)上束了條金色細(xì)帶,白

    雪映照下燦然生光。郭靖見這少女一身裝束猶如仙女一般,不禁看得呆了。那船

    慢慢蕩近,只見那女子方當(dāng)韶齡,不過十五六歲年紀(jì),肌膚勝雪,嬌美無比,笑

    面迎人,容色絕麗,不可逼視。

    郭靖只覺耀眼生花,不敢再看,轉(zhuǎn)開了頭,緩緩?fù)碎_幾步。

    那少女把船搖到岸邊,叫道:「郭哥哥,上船來吧!」

    郭靖猛吃一驚,轉(zhuǎn)過頭來,只見那少女笑靨生春,衣襟在風(fēng)中輕輕飄動(dòng)。郭

    靖如癡似夢,雙手揉了揉眼睛。

    那少女笑道:「怎么?不認(rèn)識我啦?」郭靖聽她聲音,依稀便是黃蓉模樣,

    但一個(gè)骯臟襤褸的小叫化,怎么會忽然變成一個(gè)仙女,真不能相信自己眼睛。

    那少女笑道:「我是你的黃賢弟啊,你不睬我了嗎?」郭靖再定神看時(shí),果

    見她眉目口鼻確和黃蓉一模一樣,說道:「你……你……」只說了兩個(gè)「你」字,

    再也接不下去了。黃蓉嫣然一笑,說道:「我本是女子,誰要你黃賢弟、黃賢弟

    地叫我?快上船來吧?!构富性趬糁?,雙足點(diǎn)地,躍上船去,只聽得背后黃河

    四鬼的yin猥笑話不絕傳來。

    黃蓉對他們渾不理睬,把小舟蕩到湖心,取出酒菜,笑道:「咱們在這里喝

    酒賞雪,那不好嗎?」這時(shí)離黃河四鬼已遠(yuǎn),叫嚷之聲已聽不到了。郭靖心神漸

    定,笑道:「我真糊涂,一直當(dāng)你是男的,以后不能再叫你黃賢弟啦!」黃蓉笑

    道:「你也別叫我黃賢妹,叫我作蓉兒吧。我爹爹一向這樣叫的?!构负鋈幌?/br>
    起,說道:「我給你帶了點(diǎn)心來。」從懷里掏出完顏康送來的細(xì)點(diǎn),可是他背負(fù)

    王處一、換水化毒、奔波求藥,早把點(diǎn)心壓得或扁或爛,不成模樣。黃蓉看了點(diǎn)

    心的樣子,輕輕一笑。郭靖紅了臉,道:「吃不得了!」拿起來要拋入湖中。黃

    蓉伸手接過,道:「我愛吃?!?/br>
    郭靖一怔,黃蓉已把一塊點(diǎn)心放在口里吃起來。郭靖見她吃了幾口,眼圈漸

    紅,眼眶中慢慢涌上淚水,更是不解。黃蓉道:「我生下來就沒了媽,從來沒哪

    個(gè)像你這樣記著我過……」說著幾顆淚水流了下來。她取出一塊潔白手帕,郭靖

    以為她要擦拭淚水,哪知她把幾塊壓爛了的點(diǎn)心細(xì)心包起,放在懷里,回眸一笑,

    道:「我慢慢地吃?!?/br>
    郭靖絲毫不懂這種女兒情懷,只覺這個(gè)「黃賢弟」的舉動(dòng)很是特異,問她道:

    「你說有要緊事對我說,是什么事?」

    黃蓉笑道:「我要跟你說,我不是什么黃賢弟,是蓉兒,這不是要緊事么?」

    郭靖也微微一笑,說道:「你這樣多好看,干嗎先前扮成個(gè)小叫化?」黃蓉

    側(cè)過了頭,道:「你說我好看嗎?」郭靖嘆道:「好看極啦,真像我們雪山頂上

    的仙女一般?!裹S蓉笑道:「你見過仙女了?」郭靖道:「我沒見過,見了那還

    有命活?」黃蓉奇道:「怎么?」郭靖道:「蒙古的老人家說,誰見了仙女,就

    永遠(yuǎn)不想再回到草原上來啦,整天就在雪山上發(fā)癡,沒幾天就凍死了?!?/br>
    黃蓉笑道:「那么你見了我發(fā)不發(fā)癡?」郭靖臉一紅,急道:「咱們是好朋

    友,那不同的?!裹S蓉點(diǎn)點(diǎn)頭,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道:「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好,不管

    我是男的還是女的,是好看還是丑八怪?!垢袅似?,說道:「我穿這樣的衣服,

    誰都會對我討好,那有什么稀罕?我做小叫化的時(shí)候你對我好,那才是真好?!?/br>
    她這時(shí)心情極好,笑道:「我唱個(gè)曲兒給你聽,好嗎?」郭靖道:「明兒再

    唱好不好?咱們要先給王道長買藥?!拱淹跆幰辉谮w王府受傷、買不到傷藥的情

    形簡略說了。

    黃蓉道:「我本在奇怪,你滿頭大汗地在一家家藥鋪里奔進(jìn)奔出,不知道干

    什么,原來是為了這個(gè)?!构高@才想起,他去買藥時(shí)黃蓉已躡在他身后,否則

    也不會知道他的住所,說道:「黃賢弟,我騎你的小紅馬去買藥好嗎?」

    黃蓉正色道:「第一,我不是黃賢弟。第二,那小紅馬是你的,難道我真會

    要你的嗎?我只是試試你的心。第三,到附近市鎮(zhèn)去,也未必能買到藥?!构?/br>
    聽她所料的與王處一不謀而合,甚是惶急。

    黃蓉微笑道:「現(xiàn)下我唱曲兒了,你聽著?!?/br>
    她微微側(cè)過了頭,斜倚舟邊,一縷清聲自舌底吐出:「雁霜寒透幙。正護(hù)月

    云輕,嫩冰猶薄。溪奩照梳掠。想含香弄粉,覯妝難學(xué)。玉肌瘦弱,更重重龍綃

    襯著。倚東風(fēng),一笑嫣然,轉(zhuǎn)盼萬花羞落。

    「寂寞!家山何在:雪后園林,水邊樓閣?,幊嘏f約,麟鴻更仗誰托?粉蝶

    兒只解尋花覓柳,開遍南枝未覺。但傷心,冷淡黃昏,數(shù)聲畫角?!?/br>
    郭靖一個(gè)字一個(gè)字地聽著,雖然于詞義全然不解,但清音嬌柔,低回婉轉(zhuǎn),

    聽著不自禁地心搖神馳,意酣魂醉,這一番纏綿溫存的光景,他出世以來從未經(jīng)

    歷過。只是常常想到王處一的傷勢,在心中將歌聲打了岔。

    黃蓉一曲既終,低聲道:「這是辛大人所作的,是形容雪后梅花

    的,你說做得好嗎?」郭靖道:「我一點(diǎn)兒也不懂,歌兒是很好聽的。辛大人是

    誰?。俊裹S蓉道:「辛大人就是辛棄疾。我爹爹說他是位愛國愛民的好官。北方

    淪陷在金人手中,岳爺爺他們都給jian臣害了,現(xiàn)下只辛大人還在力圖恢復(fù)失地?!?/br>
    郭靖雖然常聽母親說起金人殘暴,虐殺中國百姓,但終究自小生長蒙古,家

    國之痛在他并不深切,說道:「我從未來過中原,這些事你將來慢慢說給我聽,

    這當(dāng)兒咱們想法兒救王道長要緊?!裹S蓉道:「你聽我話,咱們在這兒多玩一陣,

    不用著急。」郭靖道:「他說若不盡早清毒,會有大害,說不定就會殘廢!」黃

    蓉道:「那就讓他殘廢好了,又不是你殘廢,我殘廢?!构浮赴 沟囊宦暎?/br>
    起身來,道:「這……這個(gè)怎么可以……你……」臉

    上已現(xiàn)怒色。

    黃蓉微笑道:「不用著惱,我包你有藥就是。」郭靖聽她言下之意似十拿九

    穩(wěn),再者自己也無別法,心想:「她計(jì)謀武功都遠(yuǎn)勝于我,聽她的話一定錯(cuò)不了?!?/br>
    只得暫且放寬胸懷。黃蓉說起怎樣把黃河四鬼吊在樹上,怎樣戲弄侯通海,兩人

    拊掌大笑。

    眼見暮色四合,漸漸的白雪、湖水、梅花都化成了朦朦朧朧的一片,黃蓉慢

    慢伸出手去,握住了郭靖手掌,低聲道:「現(xiàn)今我什么都不怕啦?!构傅溃?/br>
    「怎么?」黃蓉道:「就算爹爹不要我,你也會要我跟著你的,是不是?」郭靖

    道:「那當(dāng)然。蓉兒,我跟你在一起,真是……真是……真是歡喜?!?/br>
    黃蓉輕輕靠在他胸前。郭靖只覺一股甜香圍住了他的身體,圍住了湖水,圍

    住了整個(gè)天地,也不知是梅花的清香,還是黃蓉身上發(fā)出來的。兩人握著手不再

    說話。

    過了良久良久,黃蓉嘆了口氣,道:「這里真好,只可惜咱們要走啦?!构?/br>
    靖道:「為什么?」黃蓉道:「你不是要去拿藥救王道長嗎?」郭靖喜道:「啊,

    到哪里去拿?」黃蓉道:「藥鋪?zhàn)拥哪菐孜端?,都到哪里去啦?」郭靖道:「?/br>
    是給趙王府的人搜去了。」黃蓉道:「不錯(cuò),咱們就到趙王府拿去。」郭靖嚇了

    一跳,道:「趙王府?」黃蓉道:「正是!」郭靖道:「那去不得。咱們倆去只

    有送命的份兒?!?/br>
    黃蓉道:「難道你就忍心讓王道長殘廢?說不定傷勢厲害,還要送命呢!」

    郭靖熱血上沖,道:「好,不過,不過你不要去?!裹S蓉道:「為什么?」郭靖

    道:「總而言之,你不能去?!箙s說不出個(gè)道理來。

    黃蓉低聲道:「你再體惜我,我可要受不了啦。要是你遇上了危難,難道我

    獨(dú)個(gè)兒能活著嗎?」郭靖心中一震,不覺感激、愛惜、狂喜、自憐,諸般激情同

    時(shí)涌上心頭,突然間勇氣百倍,頓覺沙通天、彭連虎等人殊不足畏,天下更無難

    事,昂然道:「好,咱倆去拿藥。」

    兩人把小舟劃到岸邊,上岸回城,向王府而去。走到半路,郭靖忽然記起黃

    河四鬼兀自掛在樹上,停步說道:「啊,要不要去放了那四個(gè)人下來?」黃蓉格

    格一笑,道:「這四個(gè)家伙自稱剛烈雄健,厲害得很,凍不壞、餓不死的。

    就算餓死了,梅林四鬼也比黃河四鬼高雅得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