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清筠,杜姨娘還在禁閉, 你見她做什么?”林氏聽到姜清筠要見杜姨娘的話,皺眉, 一臉不贊同地說道。 之前杜姨娘的謀算失策, 如今看來, 怕是昨晚的刺殺也沒成功。不然今日,大房怕是早就悲慟至極了。 姜清筠此時要見杜姨娘, 目的怕是更不簡單。 “清筠只是有些事情想和杜姨娘確認(rèn),二嬸娘為何如此緊張?”姜清筠不解地反問回去。林氏接也不是, 不接也不是, 只能暗中狠狠瞪了她一眼。 “文鳶, 你讓人去把杜姨娘帶過來吧。”顧文臨說著,算是同意了姜清筠的話。 他還記著不久前及笄禮上的事情, 以及那塊禁步,都太過巧合地和杜姨娘有關(guān)。事出反常, 這幾日他也是越想越不對勁,總感覺其中的事情,并沒有他所看到的這般簡單。 不出片刻, 杜姨娘就被帶到了前廳。此時的她一身素衣, 面色多有憔悴,與之前錦衣華服的模樣相去甚遠。 “老爺,夫人?!倍乓棠锶崛跻话?,“妾身還在禮佛, 儀容不整,還請老爺莫怪?!?/br> “起來吧?!鳖櫸呐R擺擺手,讓她起身。一旁的顧牧謙見狀,連忙過去攙扶起杜姨娘,想扶著她坐下。 “大公子,屬下帶著人回來了。三人身亡,一人留了活口?!?/br> 杜姨娘的雙膝剛離開地面時,副統(tǒng)領(lǐng)就帶著侍衛(wèi)進到前廳,還押著一個黑衣人。 副統(tǒng)領(lǐng)主要掌管府中的護衛(wèi),鮮少回到后院中來,更何況今日還帶著長劍,押著人。 老夫人見狀一驚,不再轉(zhuǎn)動佛珠,“你帶人闖到后院作甚?” “祖母,是我讓副統(tǒng)領(lǐng)過來的。今晨有侍衛(wèi)來報,京郊的偏院里有人刺殺?!苯鍟r起身,抬手作揖朝著老夫人行禮說道,“驚擾了祖母,是孫兒的不是?!?/br> 來到前廳看到姜清筠安然無恙時,杜姨娘的心里就有種不好的預(yù)感;而在她看到黑衣人,聽到偏院行刺時,整個人的腿一軟,差點兒再度跌坐在地上。 那人的暗衛(wèi)一向從不失手,如今兩度失敗,竟還被人抓住了活口? “副統(tǒng)領(lǐng),云瀚可還安好?”唐氏猛然起身,焦急問道,“云瀚都已經(jīng)不再回顧家,是誰竟然還要取他性命?” 唐氏低聲呢喃著,在她身邊的顧文臨卻一僵,唇齒間泛上苦澀滋味。 “夫人放心,顧公子無事。”副統(tǒng)領(lǐng)抱拳繼而說道,“此人常年在江湖上行走,接過數(shù)次懸賞令,之后便不知所蹤。幕后之人也只有他知曉了?!?/br> “你說出幕后之人姓名,換你自己一條命。”顧文臨緊盯著黑衣人說道,杜姨娘聞言身子一抖,抬眸無助地看向林氏。林氏暗中朝她點點頭,讓她安心。 那人手中出來的暗衛(wèi),一向守口如瓶。寧可自戕也不會說出去半個字。 黑衣人跪在地上地上,額間不斷有冷汗?jié)B出,他緊緊咬唇卻扛不住一陣陣蝕骨的痛楚。他抬頭,深深看了杜姨娘一眼。承受的刑罰太重,他的意識已經(jīng)有些不清醒,只想早點結(jié)束這潰人心防的重刑。 他抬手指往杜姨娘的方向,“是她,下的懸賞令?!?/br> “你胡說!”杜姨娘心里緊繃的弦被這一言挑斷,她大喊出聲,直接否認(rèn)了黑衣人的話。 說完,她幾下爬到顧文臨身邊,拽著他的衣袍哭訴道:“老爺,妾身近幾日都在禁閉,怎么可能去下什么懸賞令?!?/br> “是她,肯定是二小姐。妾身哪里得罪了二小姐,竟讓二小姐如此大費周章。”杜姨娘說著,輕聲啜泣。 姜清筠輕笑一聲,沒理會杜姨娘這種反咬一口的舉動。她蹲身,將禁步硬放到杜姨娘手里,“姨娘若是坦蕩,可敢?guī)е@塊禁步去山上住一晚?” “最近春日,想必蛇也不會靠近姨娘你的。” “你……”杜姨娘眼中閃過一絲害怕。她是下絳蛇香的人,自然是知道絳蛇香持久不散,而且對蛇具有極強的吸引和激怒功效。 若是帶著這塊禁步去山上,她遲早要葬身蛇腹。 “僅憑二小姐你一人之言,又怎么能斷定這塊禁步是妾身的?” “鬧夠了嗎?一尾禁步而已。阿筠,你過分了。杜姨娘再這么說也是你的長輩?!崩戏蛉艘娗闆r失控,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厲聲說道。 杜姨娘再怎么說也和二房有關(guān)系,她出事,對二房也不是好事。 “若是你沒有其他的證據(jù),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往后不準(zhǔn)再提?!?/br> “姨娘,奴婢終于找到你了。您害奴婢過得好苦?!崩戏蛉嗽捯魟偮洌瑥脑和饩团苓^來一個瘋瘋癲癲的人,邊跑邊為自己叫苦。 在她身后還追著兩個侍衛(wèi)。 孫奶娘頭發(fā)凌亂,淡藍色的衣裳也被灰塵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她一跑進前廳,就跪倒在杜姨娘面前。 “姨娘,你當(dāng)初說連州事后,就送奴婢回京。但是你之后為什么派人追殺奴婢?”奶娘緊緊抓住杜姨娘的衣袖,連聲質(zhì)問著。“奴婢好不容易找到您?!?/br> 連州事后? 其他人心里一驚,同時感覺到幾分不解,紛紛看向了姜清筠。姜清筠在聽到奶娘的話后亦是震驚,踉蹌著往后退了兩步,“原來連州的事情也是姨娘你做的?” 姜承文皺眉,察覺到其中事有蹊蹺,沉聲問著奶娘:“說清楚,二小姐在連州到底出了什么事?” 奶娘放開杜姨娘的衣服,規(guī)矩地跪好,將杜姨娘吩咐她做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 從乾州吩咐她在姜清筠染上風(fēng)寒后換了藥方,到杜姨娘送姜清筠禁步,再到連州戚氏兄妹在客棧鬧事,事無巨細一一交代清楚。 “你是姜清筠的人……”杜姨娘狡辯的話還沒說出口,顧文臨就氣得狠狠踹了她一腳。 “你這個毒婦,竟然背著我這么算計阿筠。” 姜承文姜清時等人也被氣得不輕,恨不得立刻殺了杜姨娘。 “大哥,顧大人,你們先息怒。我記得清筠回京時奶娘就不在身邊,就算禁步的事情是杜姨娘做的,她又怎么可能知道?” 因著顧文臨那一腳力道太大,杜姨娘被踹開,只能捂著心口不斷重咳。林氏看不下去,出言為她求情。 姜清筠抬眸,望林氏身后看了一眼。春杏對上她的目光,猶豫咬唇,經(jīng)過一番掙扎之后,她走出來,跪在地上叩首而后起身,“老爺,奴婢有話要說?!?/br> 說著,春杏忐忑看了林氏一眼復(fù)又低頭,咬牙飛快地把話說完:“禪山寺時,絳蛇香是由奴婢身上的引蛇香相混合,有人放蛇,二小姐才會遇到蛇的?!?/br> “當(dāng)時大小姐、鎮(zhèn)南候世子和郡主都在?!?/br> “奴婢一直良心不安,這才說了出來?!?/br> 姜承文官場沉浮多少年,朝廷上的勾心斗角不知道經(jīng)歷了多少,春杏是林氏的人,卻卷入了杜姨娘這件事情當(dāng)中。 個中曲折,已經(jīng)無需多言。 他涼涼地掃了林氏一眼,轉(zhuǎn)而看向春杏,“你說的話可都屬實?” 春杏頂著林氏狠毒的目光重重點頭,抬手發(fā)誓,“奴婢所言千真萬確,萬不敢騙老爺和夫人?!?/br> 就算林氏對春杏多有不滿,也從沒想過她竟然敢吃里扒外,此刻大庭廣眾之下,她又不能太過分,不然就是坐實了這件事情。 她垂眸,如今看來,也只能棄車保帥了。 “即便禪山寺禁步的事情和姨娘有關(guān),近日她一直在小院,侍衛(wèi)把守著,又怎么可能知道顧大公子回京?”林氏話落,杜姨娘抬頭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完全沒想到她竟然會這么說。 相當(dāng)于直接讓她認(rèn)下這件事情,再無辯解的可能。 “是嗎?”姜清筠微微挑眉,好笑地看著林氏,卻不是在問她,“副統(tǒng)領(lǐng),近日里可有人去過小院嗎?” “回二小姐,昨日二夫人曾經(jīng)去探望過杜姨娘,時間約莫一個時辰?!备苯y(tǒng)領(lǐng)倒也配合,如實回答著。 一個時辰,前后足夠商議出許多事情。 此時,被副統(tǒng)領(lǐng)押上來的黑衣人疼昏過去后又再度被疼醒,琵琶骨處被折斷的痛楚,加上腿上蝕骨鉆心的疼,都讓他感覺到了生不如死,只想早日從中解脫,哪怕是死亡。 “袖子里……” 副統(tǒng)領(lǐng)離他最近,聽到他虛弱的聲音后,副統(tǒng)領(lǐng)蹲身去搜他的袖子,最終在夾層里面找到了一紙契約。 是懸賞令的契約。 上面清清楚楚有著杜姨娘的筆跡和手印。 副統(tǒng)領(lǐng)記得清楚,黑衣人之前接懸賞令時,酬金可以低,但是一定要有白紙黑字的契約,刺殺成功之后,他自會銷毀。 林氏和杜姨娘看到那張紙,臉色同時一變。 顧文臨微微瞇眼,三兩步走上前拿過副統(tǒng)領(lǐng)手中的契約,單論字跡,顧文臨都不會認(rèn)錯,那是杜姨娘的字。 他轉(zhuǎn)身,緊攥著那頁紙,冷冷地看著杜姨娘,不帶任何感情,“這個你又要怎么解釋?” 杜姨娘徹底慌了神,連忙抱住顧文臨的腿,試圖喚起他的憐惜,“老爺你聽妾身講,這個字跡一定是二小姐找人臨摹出來嫁禍給妾身的?!?/br> “妾身在您身邊這么多年,哪曾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 “這么多年過去了,姨娘還是沒變。” 杜姨娘話音剛落,前廳不遠處就響起一道男聲。 顧文臨身體一震,轉(zhuǎn)身看過去時,就見顧云瀚站在前廳外,手里牽著一個七歲左右的小男孩。林翰跟在他們身后。 第42章 當(dāng)年 鴆酒還是白綾 顧云瀚出現(xiàn)得突然, 唐氏見到他后起身,眼中的淚水洶涌而出,“云瀚……” 時隔七年的再度相見, 唐氏一眼就看出顧云瀚的滄桑,心下是止不住的心疼和酸澀。 顧云瀚帶著顧平溫走進前廳, 沒理會其他人,直直跪在唐氏面前, “兒子不孝, 多年漂泊, 有愧母親教養(yǎng)之恩?!?/br> 來之前,顧云瀚就交待過顧平溫, 見狀他也跪在顧云瀚身邊,乖巧喊了一聲“祖母?!?/br> “只要你沒事, 娘就安心了。其他的都不重要?!碧剖线煅手焓职杨櫾棋缸觾蓚€拉起來, “讓娘看看, 你身上有傷嗎?” “云瀚,你終于見我們了。” 顧云瀚搖頭對唐氏說沒事, 聽到顧文臨的話后,他轉(zhuǎn)身平淡說道:“顧大人, 草民這次回來,只是為了昨晚的刺殺?!?/br> “別無他意,顧大人切莫多想。” 一句顧大人和草民, 將兩個人的距離生生拉開, 仿佛不過是尋常百姓遇到官員那般,卻又少了幾分敬意。 “當(dāng)年的事情,你心里還是有怨?!鳖櫸呐R低聲失落地說了一句,但沒有人理會他。 “昨夜, 是黑衣人親口承認(rèn)杜姨娘是幕后主使。” “不止是我和平溫,林翰也遭到了刺殺?!?/br> 顧云瀚說著,讓林翰上前。盡管已經(jīng)有人替他處理過傷口,但是衣服上還是滲出了血跡。 林氏在顧云瀚出現(xiàn)時就皺著眉頭,手也緊緊抓著扶手,指節(jié)泛白。老夫人見她這樣,也明白了幾分,“去請大夫過來替林狀元看看傷勢,別平白牽連了無辜的人?!?/br> 不出一盞茶的時間,大夫就到了姜府;再一盞茶的時間后,大夫就替林翰看好了傷,桌上還放著黑衣人的劍,“回老夫人,這位公子確實是被這柄劍所傷。” 老夫人臉色一沉,沒開口說話。 “姨娘,事到如今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前廳里所有人沉默,證據(jù)確鑿,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無可狡辯。 “不是我,二小姐你為了嫁禍我,竟然精心安排了這么一場戲?!倍乓棠锬剜?,一口否認(rèn)著。 “白紙黑字的契約,杜姨娘原來還不肯認(rèn)?!苯弩拗S刺笑著,轉(zhuǎn)而看向顧文臨,“舅舅,如果大表哥被刺殺的事情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