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她低聲說了許多,輕哄著謝尋。 將近一刻鐘后,直到感覺他身子不再緊繃,抱著她的手也微微松開幾分力道,姜清筠這才徹底松口氣。 “方才忽然想到從前的事。” “你這病癥是從何時開始的?”沒信謝尋的說辭,姜清筠兀自問道。 這幾個月來,她和謝尋見面接觸的時間并不少,尤其是在七夕之后,他們兩個人每隔一兩日便會見一次。 可是她卻從來沒見過謝尋如此失控的情況,這是第一次。 萬事都不會是無緣無故的,至于想起過去的事,她知道這只是謝尋不想讓她多想分心,用來搪塞她的一個借口。 謝景尋沒搭話,抱緊姜清筠,頭靠在她肩上,在她頸肩廝磨著,卻不逾矩。 姜清筠一時好笑,學(xué)著他以往那般,抬手揉亂他頭發(fā),“沒用?!?/br> 一邊和謝尋周旋著套話,她一邊在記憶中搜尋著蛛絲馬跡。 “只是舊疾而已,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明日我去禪山寺,尋些檀香就好?!?/br> 姜清筠垂眸看了他一眼,提到靈悟大師和檀香,她忽然靜心,想到了之前的事情。那時云川道長尚且也在京城。 當(dāng)時她送舅母去檀寧觀,回京路上遇到謝尋和云川道長遭遇刺殺,而后謝尋為了救她中毒。 那半顆解毒丸…… “是那次,你因救我中毒,留下的舊疾嗎?”姜清筠試探問道。 也希望謝尋能同她說實話。 問話的同時,姜清筠雖在謝尋懷里,卻還是捧著他臉,強行讓他抬頭看他,一副你不許騙我的模樣。 謝景尋握上她手,坦白了一部分,“只是余毒未清,云川道長讓我平心靜氣,不去想往事便好?!?/br> 那毒是蠱毒練成,難免又cao控人心的作用。 這么長時間以來,謝景尋也摸清楚這殘留蠱毒的習(xí)性。若是他不做從前那樣詭異又模糊的夢境,蠱毒便也鮮少發(fā)作。 可若是他被那些事影響了心境,亦或者是心緒忽然起伏不定,蠱毒就會發(fā)作,像是在蠶食滋養(yǎng)著執(zhí)念心魔。 最初禪山寺的檀香還有作用,后來他會找溫知許和趙京渡練武以平靜下來,可如今,這兩種方式作用都不斷被削弱。 “等下次云川道長進京,我再去見他?!苯弩蘼勓?,環(huán)上謝尋的脖頸,直直望入他眼眸中。 上次在禪山腳下見到謝尋母親的衣冠冢時,她隱隱能感覺到他家中并不太平,甚至比起姜府和鎮(zhèn)南侯府有過之而無不及。 只是她沒想到,以前那些事,會對他產(chǎn)生如此大的影響。 想到這里,姜清筠心里更加為謝尋感到難過。 “這段時日,你盡量少去想從前的傷心事。不論何時都有我在?!?/br> 語罷,她輕輕咬唇,須臾后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微微揚起頭,印上謝尋的唇。同時,她還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怔了一瞬后,謝景尋拉下她的手緊緊牽著,同時反客為主。 夜風(fēng)拂過,在兩人身后,梧桐花雨如落,映照月光下的溫柔繾綣。 * 一炷香后,姜清筠送謝尋到松筠居門口,入夜府中巡邏的人還沒到這里,而今晚姜清時已經(jīng)來過,于是她也大膽了幾分。 “你出府時多注意避開侍衛(wèi),若是想見我就讓鴿子送信,我在宴珍樓等你。”牽著謝尋的手,她停住腳步站在松筠居門口。 “好?!敝x景尋一心只看她,不管她說什么,都痛快地應(yīng)下。 姜清筠語塞,“你就會敷衍我。” 謝景尋揉著她臉,又抱了她一會兒,“不敢?!?/br> “我現(xiàn)在只想早點娶你回家。” 姜清筠嬌嗔瞪了他一眼,“那你先過了我哥哥那關(guān)?!?/br> 快一個月了,姜清時的執(zhí)著,讓她這個meimei都驚嘆。若是他肯分一半精力出去,怕是她也早就有了嫂子。 看著謝尋如往常那般走向松筠居后的青石小路,姜清筠才折身回了松筠居內(nèi),熄燈入睡。 此時府外,姜清時距離姜府不遠(yuǎn)處的屋檐上坐著,守株待兔。 從松筠居出來之后,回到書房琢磨了許久,他還是覺得事情不對勁,便又出來,只不過沒去松筠居,而是出了府。 等到他都有些困倦了,守在他旁邊的隨從突然拍了他幾下,“公子你看,有人從府中出來了。” 姜清時瞬間醒神,望過去時就看到有人翻出姜府的府墻,正是松筠居的方向。 今日可算是讓他抓到人了。 “快,跟上去。”吩咐了一句后,姜清時瞬間使著輕功飛下屋檐,追了上去。 “人呢?”尚且沒追出去幾步,甚至還沒看到那人的臉,長街上,姜清時就已經(jīng)看不到那人的蹤影了。 隨從搖頭,沒搭話。 姜清時站在原地,氣得沒說話,心里卻不斷估算著那人離開的方向。 是朝東北方向去的,那里基本都是官邸,再往前走就是京城最熱鬧繁華的長安街,客棧酒樓無數(shù)。 “我去官邸,你去長安街。那人不可能走這么快。”冷靜片刻后,姜清時又吩咐著,而后只身朝東北方向找去。 夜深人靜,遠(yuǎn)處傳來打更聲,四下無人的街道,姜清時尋著蹤跡正要走到大道上時,就被人攔住了去路。 “你是他的暗衛(wèi)?” 暗衛(wèi)沒理他,徑自把一個玉雕扔到姜清時懷里,“公子不會逾矩,也請姜大公子適可而止?!?/br> 姜清時剛想反駁,摸到手中的玉雕卻臉色一變,盯著黑衣人凝神片刻后咬牙道:“別讓本公子再抓到一次?!?/br> 說完,暗衛(wèi)頷首,施展輕功后幾下便隱匿了身影。 姜清時握緊玉雕,不得不回了姜府。 * 中秋宮宴后,二房安分了許多,而姜太夫人也只是見見幾位同她交好的老夫人,除此之外也沒有任何動靜。 只不過顧氏和姜承文仍舊提防著,以免老夫人劍走偏鋒,做出他們意料之外的事情。 而這幾日,姜承文和顧文鳶商議過后,也定下了在宴珍樓見面的日子。 九月二十三,宮中選秀結(jié)束,各官署之間也會難得清閑一小段時日。 如今八月二十五,尚且還有一個月的時日,為了讓謝尋早點有個準(zhǔn)備,在得知確切日子后,她便飛鴿傳書給他,將細(xì)節(jié)都說了個清楚。 喂完鴿子又放它離開之后,姜清筠這才合上窗欞,坐在榻上繡著香囊,閑來打個同心結(jié)。 “小姐,老夫人派堇嬤嬤來催您和夫人去萍竹園,今日二十五了?!迸R近晚膳時分,辛夷見姜清筠還在臥房,輕叩著門提醒著。 每月逢五,府中的主子都要去萍竹園陪老夫人用膳,這是多年來不成文的規(guī)矩,鮮少被打破過。 “知道了?!苯弩迵P聲,放下手中打了大半的同心結(jié),收拾好衣容后就出了松筠居。 * 萍竹園中。 官署事多,姜承文等人就沒回府中,萍竹園內(nèi)也只有女眷在。二房的人早早到了萍竹園。 顧氏和姜清筠進屋時便看到,在老夫人身邊,春杏取代了林氏的位置。 姜清筠微微挑眉,沒說什么,請安后徑自落座,用膳時也只聽其他人說,她甚少搭腔。 “阿筠,這魚味道鮮美,是府中廚子新學(xué)的,你多嘗嘗。”老夫人說著,替姜清筠夾著菜。 “謝謝祖母?!苯弩扌χ?,乖巧回話。 低頭用膳時,她卻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整個席間,老夫人都對她過于熱情,與以往截然不同。 事出反常必有妖,姜清筠也不信老夫人無端而來的關(guān)切,是別無所求的。她回著話,咽下那份忐忑和猜疑。 晚膳后,丫鬟撤了席面。姜老夫人沒回臥房,其他人也不會主動出言告辭,只能跟著老夫人坐在前廳。 品茶吃著瓜果,閑聊了將近一刻鐘的時間后,老夫人放下茶盞,看向姜清筠。 “如今清婉的婚期也已經(jīng)定下,清筠的婚事是不是也該要有著落了?” 顧氏也跟著放下茶盞,坐直身子,“已經(jīng)有著落了,我和承文已經(jīng)替她相看好了?!?/br> 她說得直接干脆,到是讓姜老夫人沒反應(yīng)過來。 “是哪家的公子?女兒家要高嫁,承文又是吏部尚書,清筠的婚事你們可不能草率?!币詾轭櫴鲜请S口搪塞她,老夫人壓低聲音暗自警告著。 “阿筠喜歡,我和承文也不貪圖什么,只要他們二人心意相通就是最好的。” 老夫人定定盯著顧氏,只聽到前半句,她就沒了興趣,“不是京城人,也不是富家公子,怎么配得上清筠的出身?” 說著,她拿出另一張紅貼,“我不同意。你們?nèi)ネ送屏恕!?/br> “沈家才是最適合清筠的,如今二公子的八字也送過來了,我和沈老夫人都找人算過,他們兩個人八字相合,是上簽,再合適不過?!?/br> 說著,她就讓堇嬤嬤端著漆盤,送到顧氏和姜清筠面前。 顧氏抬頭,緊緊盯著老夫人,眼底顯出紅絲;姜清筠更是攥緊了衣袖。 聽到沈家時,姜清婉還感到不甘和嫉妒,可在她看到姜清筠的反應(yīng)后,就忽然笑了。 兩個不熟悉的人,姜清筠嫁過去怕是會更加慘烈。 “祖母,阿筠已有心上人,此生非他不嫁。恕孫女不能嫁給沈二公子。” “更何況,沈二公子流連花叢,養(yǎng)過外室,絕非良人?!?/br> “只是外室,他院中又無人,等日后你們成親,他自然會收心?!崩戏蛉四椭宰觿裰弩?。 姜清筠跪在前廳,聞言抬頭看向老夫人,眸中幾分譏笑,“若是祖母執(zhí)意與沈家聯(lián)姻,孫女也能進宮找貴妃娘娘做主?!?/br> 她與皇帝不過一面之緣,可沈貴妃不一樣。 若是她求,也沈貴妃會幫她一次。 “你放肆!皇宮豈是你說去就去的地方?”老夫人直直摔了一個茶盞在她腳邊,碎瓷崩裂,有幾片劃破了姜清筠的手。 顧氏連忙扶起姜清筠,用手帕?xí)簳r包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