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她就聽到身邊人的篤定話語。

    “是我，外祖父竟然還記得?！?/br>
    姜清筠的目光在謝景尋和顧老太爺之間游移，一臉困惑，實在是沒聽懂兩個人的話。

    *

    “當(dāng)年在江南，承蒙外祖父照顧?！?/br>
    “若我當(dāng)時知道你會娶阿筠，一定不讓阿筠見你?！?/br>
    席間，顧老爺子一點兒沒給謝景尋面子，即便當(dāng)年從文韜武略到待人之道，他十分欣賞謝景尋。

    姜清筠坐在謝景尋身邊，聽得云里霧里，只得戳了戳他小聲問道：“你從前見過我外祖父嗎？”

    第117章 挑明   還送過你一尾玉佩

    “所以當(dāng)年, 住在我外祖父旁邊宅院里的人是你？”

    用完午膳，回松筠居的路上，姜清筠和謝景尋并排走著。一小陣冬風(fēng)吹佛而過, 冷得她緊了緊身上的披風(fēng)。

    想起方才顧老爺子一臉詫異又嫌棄地同她說的話，她還是有幾分恍神, 萬萬沒想到會是如此。

    “皇上從前在江南，就住在我們旁邊?！?/br>
    “當(dāng)時你和你外祖母看書學(xué)刺繡, 他在外面同我下棋。”

    而后顧老爺子又說了許多細(xì)節(jié), 這才慢慢勾勒出那段早已被風(fēng)沙封緘淹沒的回憶, 姜清筠也終于想起那段并不算長的往事。

    算起來，那已經(jīng)是她十二歲時的事了。

    又隔了前世的困頓, 便更是模糊。

    她竟然從未懷疑過，甚至從未想起過那段舊事。

    謝景尋低頭看她, 又氣又想笑, 末了只能無奈捏著她的臉, “當(dāng)年是我?！?/br>
    “若是那時我知道你會忘記，哪怕外祖父動手, 我也該多去找機會見你?！?/br>
    當(dāng)年初春他去了江南，恰好住在顧老太爺家旁的宅院里。他是暗中前往江南, 未曾暴露身份，便也未多問其他人的身份。

    又哪里曾想到那人曾是備受朝臣和文人敬仰的顧老太爺。

    姜清筠輕輕掐了謝景尋一下，“要是當(dāng)時你這樣, 外祖父一定把你掃地出門?！?/br>
    即便是到了現(xiàn)在, 顧老爺子還是對她突然成婚入宮耿耿于懷。

    “總還有其他辦法的?！?/br>
    “當(dāng)時我臨走前，還送過你一尾玉佩，如今也被你忘得干凈?！?/br>
    聽到他前半句話，姜清筠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是什么, 正想要再動手時，轉(zhuǎn)而便聽到他的后半句話。

    剛想要脫口而出、問他是什么玉佩時，她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猛然頓住。

    停下腳步，正面對著謝景尋，“那塊玉佩，是你雕琢的嗎？”

    她手中來路不明的玉佩，也只有那一塊。

    玉坊的師傅說是南梁的琢玉之?dāng)?shù)，而淑妃娘娘恰巧是南梁人。若是謝景尋親手做的，也是十分說得通的。

    只是這個結(jié)果，著實在她的意料之外。

    謝景尋點頭應(yīng)著，“是我親手做的，結(jié)果被某個小沒良心的都給忘了。”

    若不是在連州客棧，他意外看見那尾系在她腰間的玉佩，這一生的再遇，還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思及此，他的眼神又晦暗幾分。

    姜清筠則是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她啟唇，欲言又止，卻又不知該問什么。

    只能先回松筠居，和謝景尋從頭到尾都順了一遍。

    *

    兩日后休沐，謝景尋不上朝。而姜清筠在尚書府小住了好幾日，也到了回宮的時候。

    一早用過早膳之后，姜清筠挽著謝景尋，同顧老太爺和老夫人告別，出府之后就上了馬車。

    只不過不是回宮，馬車徑直駛離京城，朝禪山寺的方向而去。

    “所以當(dāng)年，你會去江南，是有人暗中刺殺你？”

    馬車上，姜清筠皺眉問著。

    盡管隔著三四年的時光，但是姜清筠只聽謝景尋說起從前，就已經(jīng)感覺到幾分兇險。

    即便他的話語輕描淡寫，仿若最尋常不過的事，他也早已習(xí)以為常。

    說著，姜清筠一手撐起身子想起來時，就被謝景尋攬住，她整個人又窩回到他懷里。

    在她頭頂傳來男人的聲音。

    “若我沒記錯，先后來過三路人?！?/br>
    謝景尋上過戰(zhàn)場，也習(xí)過武功。南梁和南楚不同，他自然認(rèn)得出那些人中一路是南梁的，另外兩路殺手都是南楚人。

    除卻皇室暗衛(wèi)之外，這么多年他和趙京渡始終沒查到另外一路人是何人所派。

    每次尋到的蛛絲馬跡，都無法繼續(xù)往后查。

    和這次的折魂，有詭異的相似。

    姜清筠抿唇，雙手環(huán)抱住謝景尋的腰身。

    “會不會還是皇室的人？只不過為了掩人耳目，派了兩路人。”

    朝堂洶涌，從來都是下狠手。

    況且當(dāng)年，太上皇在臨近退位之際，膝下也只有謝景尋和謝景止兩個皇子了。

    恰巧謝景尋在邊疆駐守了五年，被稱為小戰(zhàn)神，一時風(fēng)頭正盛。

    此時姜清筠只恨自己前世，被囿于后宅之中，對前朝了解得甚少，知道的為數(shù)不多的，還是蕭庭言偶時同她提起的。

    “不一定。京渡和知許還在查。”謝景尋摩挲著手指，而后低頭，“不想這些了，一會兒陪你去禪山山腳?！?/br>
    之前兩個人答應(yīng)過，出宮后來禪山山腳再祭拜淑妃娘娘。

    “那要去禪山寺見見靈悟大師嗎？你的蠱毒……”

    “不是大事了，況且靈悟大師已經(jīng)出去云游了?！?/br>
    姜清筠低聲“哦”了一聲，低低又問了他幾句，這才靠在他肩膀上，闔眼小憩著。

    馬車平穩(wěn)行駛在路上，車內(nèi)悄無聲息，車外只響起車轱轆的滾動聲。

    *

    禪山腳下。

    之前姜清筠來過這里一趟，如今也不算是陌生。

    盡管只是衣冠冢，但仍舊有人時常打理著，并無雜亂荒草叢生。

    只不過這次，衣冠冢前卻佇立著一位黑衣人，是姜清筠所不認(rèn)識的。

    下意識地，她抬眸看向謝景尋，也握緊了他的手。

    敏銳地聽到身后人的腳步聲，黑衣人轉(zhuǎn)身，“景尋來了。”

    謝景尋牽著姜清筠的手走過去，熟稔開口：“衛(wèi)叔，您也來了?！?/br>
    衛(wèi)頡點頭，轉(zhuǎn)而看向姜清筠，微微打量了幾眼，贊許點頭，“王上聽說你成親了，特意讓我來京城看看你。”

    “如今你這般，王上見了必定也會欣慰?！?/br>
    “先不打擾你們了，我在外面等你?！?/br>
    知道他們夫妻二人是來祭拜公主的，衛(wèi)頡只簡單表明來意，就離開了這里。

    兩個人抬步走到衣冠冢前，祭拜淑妃娘娘。

    “娘，我已經(jīng)找到廝守一生的人，已經(jīng)無憾。”

    “舅舅也很好，您也可以安心了?！?/br>
    祭拜完之后，謝景尋和姜清筠并排站在衣冠冢前，十指緊扣。

    兩個人各有心思卻又殊途同歸。

    聽到謝景尋的話，姜清筠握緊他的手，意思不言而喻。

    不問來路，后半生不論是風(fēng)雪悲苦還是滿目繁華，她都會陪在謝景尋身邊。

    一如他會始終站在她這邊一般。

    不離不棄，至死不渝。

    *

    離開樹林，衛(wèi)頡就站在不遠(yuǎn)處等著兩個人出來。

    謝景尋帶著姜清筠徑直走過去，沒有片刻猶豫。

    “謝景尋，我先去馬車上等你。”

    姜清筠想抽出手離開，給兩個人讓出談話的空間，不想謝景尋又把她拉了回來。

    “衛(wèi)叔，您有話但說無妨，不用避諱?！?/br>
    即便知道衛(wèi)頡此行另有目的，不可能只是來看他母妃，但他也不想讓姜清筠避開。

    她不是外人。

    即便這句話謝景尋并未說出口，從小就教他習(xí)武的衛(wèi)頡還是讀懂了他的意思。

    拿出懷中完好的信交到謝景尋手上，衛(wèi)頡說道：“這是王上要我親自交給你的。”

    “南梁有異，事關(guān)南楚，王上讓您多加小心?！?/br>
    “王上也說了，若是需要用人，您只管開口，南梁定然不推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