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jié)
“太上皇誤會了。”姜清筠放下碗筷, 恭敬回道:“貴妃娘娘只是讓臣妾在燕翎宮中協(xié)助打理宮務(wù),宮中的事還是需要娘娘過目的?!?/br> “只不過臨近年關(guān)事務(wù)多了一些, 臣妾去燕翎宮多了些,這才讓人會錯意, 傳得像真事一般?!?/br> “這等小事, 讓太上皇憂心, 是臣妾的不是。” “等娘娘身子好了,臣妾也能在燕翎宮繼續(xù)陪娘娘禮佛?!?/br> 姜清筠歉意一笑, 起身自飲一杯,給太上皇賠不是。 一旁的沈之瑜也應(yīng)聲, 言明是自己近日有些風(fēng)寒, 這才讓姜清筠來燕翎宮協(xié)助她。 “太妃娘娘是長輩, 臣妾作為小輩,也不能再因自己的原因擾了娘娘清閑?!?/br> 安寧郡主知道這都是姜清筠的借口, 剛想要起身反駁她時,秦太妃就朝她搖頭, 就連坐在下面的謝景桓也抬頭,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對上謝景桓的視線,她一時心虛, 只能作罷。 太上皇面色不愉, 對著沈之瑜和姜清筠更是沒有好臉色,卻顧忌著沈皇后的顏面沒再和沈之瑜計較。 兩個人一唱一和把已經(jīng)敲定的事說成是流言誤會,若是他再繼續(xù)計較,反倒顯得他這個太上皇沒有容人之度。 太上皇應(yīng)一聲, 仍舊不肯罷休,這次卻是對著謝景尋,“景尋你身為皇帝,也該知曉權(quán)衡之術(shù)。” “朝堂上如此,后宮中更該如是做?!?/br> 情深是好事,但是在太上皇眼中,謝景尋注定這一生都不能對一個人鐘情。 他不過是暫時接管南楚江山的人,又何須感情這種累贅? “難不成當(dāng)年父皇和先皇后之間也是這般?” 一邊說著情深,一邊卻又要顧忌著帝王身份與其他嬪妃虛以委蛇。 謝景尋說得云淡風(fēng)輕,落到太上皇耳中卻多了幾分譏諷意味。 “你個逆子!還敢提先皇后?!?/br> 謝景尋漫不經(jīng)心地回著太上皇的話,一旁的沈之瑜忽然伸手戳了姜清筠一下,隨后指了指下面。 兩個人并排坐著,沒人注意到兩個人的小動作。 姜清筠順著望過去,就看到謝景桓和平元王小聲說了幾句后就出了乾源殿。 掃視一周后,她才發(fā)現(xiàn)安寧郡主不知何時也離席了。 姜清筠和沈之瑜對視一眼,轉(zhuǎn)而吩咐辛夷讓暗衛(wèi)跟上去。 “之前冷萃宮的事,可能和安寧郡主也有關(guān)系?!鄙蛑ぴ诮弩薅叄穆曊f著。 那日她在冷萃宮,當(dāng)日是秦太妃先行進去,只看見了林如暖和謝景桓。而當(dāng)時有宮人說,安寧郡主離開乾源殿后也往冷萃宮的方向走去。 卻從未看見她人。 謝景桓常年在平元王的封地,若說他和林如暖有交集,便也只可能是在那一天。 另一旁,太上皇也被謝景尋堵得啞口無言,被氣得無話可說。 “后宮是兒臣的后宮,兒臣自會處理好,就不勞父皇多費心了?!?/br> “今日除夕宴,兒臣就不在這里打擾父皇了。先行告退?!?/br> 原本是家宴,也沒有太多拘束,太上皇和謝景尋的親情寡淡,宮中人大多都有耳聞,此時其他人都低頭,不敢抬頭看。 殿內(nèi)的歌舞早已停歇,連人都匆忙離開了殿內(nèi),免受波及。 說罷,謝景尋就起身,和姜清筠一起回了毓秀宮。 太上皇被氣得不輕,但人都離開了,也沒有了再說下去的意義。 殿內(nèi),安王絲毫不在意謝景尋和太上皇之間的事,徑自仰頭飲盡一杯酒,悄悄看了沈之瑜一眼,唇角微勾。 * “不是說要回毓秀宮嗎?” 姜清筠牽著謝景尋的手,疑惑出聲。 “不是,只是敷衍太上皇的借口罷了?!?/br> 說著,謝景尋帶著姜清筠繼續(xù)往前走,繞過御花園,轉(zhuǎn)而去了金鑾殿后的一座宮殿。 從前姜清筠和謝景尋都是在前面待著,很少來到這里。 與金鑾殿的巍峨莊重有著很大差別,這座宮殿更多的是婉約,和南楚和不盡相同。 殿中放置著許多尚未完成的小物件,東西雖然多,但一點都不雜亂,反倒被歸置得整整齊齊。 有玉石,也有做天燈的紙張和木架。 還有兩個已經(jīng)做成的小木架。 “這是我以往閑來無事時做小物什的地方?!?/br> 只不過他也有段時日沒來了。 從前淑妃尚在時,雖是妃位,卻并不得寵。有了謝景尋之后,太上皇更是鮮少過問她的情況。 只不顧淑妃也毫不在意,等謝景尋長大之后便親手教他南梁的琢玉之術(shù),還有其他的技法。 久而久之,直至謝景尋登基之后,他為了方便,便直接將東西都搬到金鑾殿后。 姜清筠抬眸,不解地看向謝景尋,“你這是……” 帶她一起做天燈嗎? 謝景尋讀懂她眼中意思,知道她已經(jīng)看破,只笑著捏了兩下她的臉,轉(zhuǎn)而帶著她走向桌案。 “中秋時送你的天燈,我只遠遠見你在天燈上作了畫?!?/br> “新歲時不能陪你出宮,只能在宮中陪你。” “陪你做個天燈,以祈新歲?!?/br> 姜清筠徑直走過去,站在桌案前提筆,“上次只是我匆忙畫的。” “這次你想看什么?” 上次中秋,她特意在天燈上作畫,選了個京城天燈都寥寥無幾的時候放了上去,就是希望謝景尋能認(rèn)得更清楚一些。 也能更明白她的心意。 “連理枝吧?!?/br> 姜清筠蘸墨,聞言一時好笑,“好,就當(dāng)是我圓滿了你的新歲愿望了?!?/br> 說著,她執(zhí)筆,開始在紙上作畫。 謝景尋一笑,沒說話,站立在她身邊,同時提筆。 * 乾源殿中,謝景尋離開之后,太上皇被氣得不輕,也沒有繼續(xù)用膳的心思,沒多久這除夕宴也就散了。 宮中的嬪妃也早早離席,只有安王陪著太上皇一同回了昭武殿。 而平元王則是先去找了謝景桓。 “謝景尋已經(jīng)動了凡心,只獨寵惠妃一個人,以后恐怕也只會因她誤國?!?/br> “紅顏禍水。這江山,也是時候交還到你手里了?!?/br> 昭武殿里,屏退了所有人,太上皇任由安王扶著,一邊說道。 安王聽到之后,只是輕輕“嗯”了一聲,便沒有了下文。 太上皇發(fā)覺他的反應(yīng)與以往不同,看了他一眼,愧疚開口:“是父皇不好,當(dāng)年沒能保下你,才讓你被迫遠離了朝堂?!?/br> 當(dāng)年謝景尋因為刺殺,在江南隱姓埋名生活了一年。而京城中,太上皇也已經(jīng)退位,讓謝景止暫代朝政。 只不過一年后的夏日,江南發(fā)了洪災(zāi),而朝廷賑濟的糧食和白銀都被官員貪污,而謝景止對此卻一無所知。 直到事態(tài)愈發(fā)嚴(yán)重,百姓民不聊生,謝景止才終于得知了消息,卻已經(jīng)失了民心。 恰逢謝景尋這時回京,太上皇多番思量之下,還是讓謝景尋繼位。 “都是從前的事了?!?/br> “只是兒臣最近又遇到了千纏引,沒想到皇兄會這么狠,竟然會給姜太夫人下毒?!卑餐鯛钏茻o意地說道。 太上皇聽到千纏引三個字時步伐慢了幾分,隨后問道:“難怪他會一直寵著惠妃?!?/br> “巫族的人,果然都狠厲?!?/br> “景止,你日后要更加提防著謝景尋?!?/br> 安王聞言,似笑非笑,“父皇從前就知道千纏引是巫族的毒?” 那次與謝景尋在別院見面之后,他在暗中又問過太醫(yī)和云川道長,對千纏引也愈發(fā)了解。 而毒發(fā)的癥狀,又大抵都能與沈皇后當(dāng)年的情況對上。 既然不是巫族的毒,深宮之中,又有誰敢對沈皇后下手? 安王想著,微微低頭看向太上皇。 “南梁巫族擅毒,世上大多奇毒都出自巫族。朕的淑妃是巫族人,謝景尋有千纏引也不見怪?!?/br> 太上皇一臉理所當(dāng)然,而后語重心長地繼續(xù)與謝景止說著:“你找人把這件事透露給惠妃,最好讓她和謝景尋徹底吵起來?!?/br> 如今姜清筠是謝景尋在后宮中唯一寵愛的人,兩個人走向決裂,謝景尋不論是會心神大亂,還是會轉(zhuǎn)而寵幸其他人,對他和謝景止而言都是有利無害的。 “兒臣知道了,皇叔一會兒過來,兒臣就先行告退了。”安王如常應(yīng)下,得到太上皇的滿意點頭后,他才轉(zhuǎn)身離開。 迎面便對上了剛走進昭武殿的平元王,兩個人交換過眼神后,便錯身各走各路。 臨了要離開昭武殿時,謝景止站定,回首朝殿內(nèi)望去,只看到平元王一道殘影。 “你平日里多提防平元王,與虎謀皮,你又豈能得到好處?” 那日沈之瑜同他交代的話猶在耳畔,謝景止微微瞇眼,抬步離開,心下卻是少有的躊躇和猶豫。 * 姜清筠從小就開始練習(xí)琴棋書畫,手法嫻熟,約莫一炷香后,她就收了筆,等著墨跡干涸。 按捺不住好奇心,她扭頭,想要看謝景尋在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