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jié)
可是據(jù)她所知,姜老太爺這一生,除卻姜太夫人,絕對沒有其他的妾室通房,沒有外室更沒有去過秦樓楚館。 顧文鳶睨了她一眼,繼而看著火候,“你祖母一直以為,你父親不是你祖父的兒子?!?/br> 她和姜承文都一度以為,是因為姜二爺小,老夫人才一直偏心。 卻不想真相竟是如此荒唐。 “你祖母當(dāng)年,去赴自己手帕交的喜宴,卻不想在宴會上,無意之中被人下了藥?!?/br> 她在自己手帕交的喜宴上,沒有任何防備,那藥也是迷藥,而她對那晚的最后記憶,便是有人進了她所休息的廂房。 第123章 點破 你也是經(jīng)歷過上一世的人吧…… 當(dāng)時京中世家子弟中也有幾個紈绔到不知分寸的, 在喜宴上動手,給姜太夫人下藥,又讓人支開她身邊的婢女。 姜太夫人也是出身高門, 十分看重女子的名節(jié)。那晚等她醒來時,她還在那間廂房, 只不過守在她身邊的只有姜老太爺一個人。 月余之后,大夫便替她診出了喜脈。 姜清筠越聽, 愈發(fā)皺起眉頭, “所以, 祖母這才以為,爹爹不是祖父的兒子?” 這等誤會, 聽起來就連姜清筠都覺得是天方夜譚,可卻又真切地發(fā)生了。 “那……” “那晚是你祖父及時趕到了, 之后那幾個公子也都被你祖父算計離了京, 一生都沒回來過?!?/br> “你祖父怕你祖母想起來會難過, 從未在她面前提起過這件事?!?/br> 偏生,姜太夫人也怕姜老太爺會知曉這件事后會嫌惡她, 更是守口如瓶,沒曾向任何人提起過。 發(fā)現(xiàn)有了孩子之后, 她不能正大光明地藥掉,只能生了下來。 也因此,姜太夫人心有罅隙, 自姜承文幼時起邊從未親近過他, 有了姜二爺和女兒之后,她更是一心都放在兩個人身上。 對姜承文雖說不至于不聞不問,但也疏離得過分。 直到這次中毒,堇嬤嬤順藤摸瓜查到姜二爺身上, 知道是姜二爺身邊的侍墨把千纏引下到老夫人身上,這才讓老夫人幡然醒悟。 而后才去北方的邊陲小鎮(zhèn),找到了當(dāng)年姜老太爺身邊的舊人,一番詢問之下,老夫人才終于得知了真相。 她和老太爺之間從來沒有嫌隙,也從來沒有誤會。至始至終都不存在背叛。 而姜承文,是她的孩子,也是姜老太爺?shù)挠H生兒子。 顧文鳶說得平靜,仿佛沒有半點波瀾,可是她紅了眼眶卻騙不了任何人。 在知曉事情始末后,即便在姜承文面前,她都沒有落過半滴淚。 只怕會讓姜承文更加難過。 “所以,祖母才對爹爹,對我們大房,如此疏離冷淡?!?/br> 如同平地驚雷一般,姜清筠根本無法平息心中的震驚和訝異。 前世今生,她猜想過許多理由,卻從未想到會是因為這個。 姜太夫人以為姜承文不是老太爺?shù)膬鹤?,便能偏心姜二爺?shù)饺绱说夭剑隳芘c姜二爺一同算計姜承文。 哪怕是會要了他的命,她也從未悔恨過。 當(dāng)真是陰差陽錯,離譜至如斯地步。 姜清筠扯動唇角,連笑都笑不出來。 “娘,祖母還有說什么嗎?” 姜太夫人如今悔恨,可是大房和姜府已然分家,親情之間的單薄已經(jīng)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面。 執(zhí)著地想要見姜承文一面,老夫人不可能只提前從前舊事。 除卻惹人唏噓,不會再有其他任何了。 火上的醒酒湯也已經(jīng)熬好,顧文鳶擺好小碗,片刻之后等湯微微冷卻之后,她才盛著湯,情緒已經(jīng)平復(fù)穩(wěn)定了許多。 “你祖母還說,去年科舉舞弊,她和姜二爺事先都知情?!?/br> “只是姜二爺背后還有人,她不知道是誰,也從未問過,只知道那人身份定然不低?!?/br> 去年科舉舞弊,姜承文和姜清時被人指認(rèn)污蔑,雖然最后皇上也處置了吏部真正涉事的官員。 但也只是明面上,做給其他人看的。 姜清筠輕輕“嗯”一聲,將小碗都端到漆盤里,明白自家娘親的意思,“我回去會和皇上說的?!?/br> “哥哥和皇上的我送過去就好,娘你去照顧爹爹吧?!?/br> 姜承文平日里很是自制,從不多飲酒??芍粡奈缟艜r,姜清筠就已經(jīng)能猜測到,從除夕那日知道真相,她爹心中該有多煎熬。 可是這場誤會當(dāng)中,一時她也不知道,該說這是誰的錯。 姜太夫人忽視姜承文許多年,卻也被當(dāng)年的事折磨了許多年。 如今縱然她幡然醒悟,愧疚自己冷落姜承文,可是誰都無法回頭了。 一場歷經(jīng)多年塵封才窺見天光被澄清的誤會,埋葬的卻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姜清筠端著漆盤,正要踏出小廚房回松筠居時,身后又傳來了顧文鳶喚她的聲音。 停下步伐,她轉(zhuǎn)身回首看向顧文鳶,“娘?” “你祖母臨走前,叮囑過你父親一句,讓皇上和你爹多提防著你二叔。” “若是有可能,盡量留你二叔一命。” “哪怕是被流放三千里,永不回京。” * 回到松筠居,看著謝景尋用完醒酒湯,姜清筠斷斷續(xù)續(xù)地和他說著姜承文和姜老夫人之間的事。 順便把顧文鳶最后叮囑給她的話,轉(zhuǎn)述給謝景尋聽。 “謝景尋,你說我爹現(xiàn)在會不會……” 那些唏噓往事,即便已經(jīng)得知真相,但是從她口中說出來,姜清筠還是會感覺到恍惚。 姜承文小時候的事,在兒時她也聽她娘親提過幾句,可大多都是說姜承文如何努力讀書,及冠入朝堂后又是如何意氣風(fēng)發(fā)。 外人提起他,話語中難免都是艷羨;可也許從未有人去窺探他內(nèi)心,可曾羨慕過自己的弟弟meimei。 直到歲月無情,輾轉(zhuǎn)至如今,當(dāng)年不敢宣之于口的羨慕,只回贈他一份愧疚和悔恨。 來時遲遲,已是虛妄。 謝景尋安慰似的揉揉她腦袋,“別亂想,岳丈他不會有事的?!?/br> 他不是姜承文,得知真相后即便難平,但到底無法真正地感同身受。 但姜承文在朝堂多年,兩個人之間的交流并不少,謝景尋也知道,姜承文不是耽溺于過去的人。 “有岳母在他身邊,你和清時就別多擔(dān)心了。” 姜清筠順勢埋進謝景尋的懷中,雙手環(huán)抱著他的腰身,滿是依戀。 片刻之后她才悶聲說道:“你記得多提防我二叔,還有安王?!?/br> “好,都聽你的?!?/br> “我心里都有數(shù),只要你安然無恙,我就沒有后顧之憂?!?/br> * 在尚書府小住了一晚后,翌日姜清筠就和謝景尋回了宮,之后還沒清閑幾日,休沐結(jié)束,謝景尋便也該照常上朝了。 除夕宴之后,這幾日光景中也沒有其他嬪妃來毓秀宮,除卻處理簡單宮務(wù)外,姜清筠仿佛又回到了初初入宮的時候,怡然自得。 可在幾日后,燕翎宮又忽然傳出沈之瑜染病臥床不起的消息,連太醫(yī)院都束手無策。 只是等姜清筠急匆匆趕到燕翎宮想要探望沈之瑜的狀況時,一進宮殿看到的卻是沈之瑜坐在庭院中,悠閑地做著蔻丹。 面色紅潤,氣色也很好,一點都沒有病重的模樣。 “之瑜,你的病……” 沈之瑜見是她來,朝她招手,讓她坐到她身邊,繼而將手邊已經(jīng)做好的蔻丹遞給她。 “這是我才做好不久的蔻丹,你試試顏色如何?!?/br> 一邊說著,她一邊弄著方才完成一半的蔻丹。 “我無恙,染病的消息是我刻意放蘭翠放出去的?!?/br> 姜清筠松了口氣,“沒事就好,我還想著請云川道長進宮一趟,為你看看?!?/br> 沈之瑜笑著,“只是為了日后方便脫身,掩人耳目的手段罷了。” 脫身? 姜清筠放下蔻丹,轉(zhuǎn)頭看向她,一瞬間她忽然想起年前,沈之瑜提到的日后想離宮一事。 難不成,她已經(jīng)下定決心了嗎? 沈之瑜讀懂她眼中的疑惑,點點頭,笑得明媚自然,“是準(zhǔn)備離宮了,這么多年,我也該離開了。” 前世今生,兩世的光景,她都被困在深宮禁庭當(dāng)中不得解脫。 如今事情也快結(jié)束了,她也該去奔赴自己的天命了。 “那你想好離宮之后去哪里嗎?” 以前從蘇未那里,她也知曉了許多沈之瑜的事情。 當(dāng)初一張圣旨,沈之瑜迫于太上皇和沈家,被迫入宮。蘇未還提到過,她當(dāng)時,是已經(jīng)有了心上人的。 如今離宮,想必她也是因為那人吧。 “已經(jīng)安頓好了?!?/br> “若是日后有機會,我還能同他一年回一次京城,好能見你?!?/br> 姜清筠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剛還想和她說的話,等到了嘴邊卻又忘記想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