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也不知過去多久,可能兩分鐘,也有可能五分鐘。 時盞無聊得正想要抽煙時,門開了。 聞靳深穿著那身她見過的黑色真絲睡衣,領(lǐng)口微松,敞露著弧線流暢的鎖骨和性感誘人的喉結(jié),襯著冷感白皙的皮膚,十分美色可餐。 他抱著雙臂,正色地看她:“你家在旁邊?!?/br> 時盞抬臉,輕輕一笑:“我知道阿,我就是找你?!?/br> 聞靳深好看的手指揉著眉心,他有些頭疼:“很晚了,你——” 話還沒說完,時盞已從他旁邊躋身而過,極自然地踏進他的公寓里。 聞靳深在門口,轉(zhuǎn)頭看正踢掉高跟鞋將傘丟在一旁的時盞,無奈嘆氣:“時盞?!?/br> 時盞赤著濕漉漉的雙腳,微微墊腳往藍黑沙發(fā)處走去,笑著回答:“別這個語氣叫我,會讓我很想和你做點什么成年人間該做的事,聞院長?!?/br> 聞靳深:“......” 迫于無奈,聞靳深只好先帶上門,一路往里時冷冷問:“要待多久,我這里不宿女人?!?/br> 時盞整個人溜進沙發(fā)一角里,趴在側(cè)翼上,雙眼直直盯著他:“宿男人?沒關(guān)系,就算你是個彎的,我也給你掰直?!?/br> 聞靳深:“?” 她腦袋里一天到晚想些什么。 他不再搭理她,沉默著將客廳中央的黑色高跟鞋和雨傘撿起來,整齊地放在門口鞋柜前;然后細致地用紙巾擦掉地上的水漬,不留一處臟痕。 時盞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然后開口打破沉默:“有煙么?” 聞靳深將紙團丟進垃圾桶里,說:“我不抽煙?!?/br> 時盞覺得驚訝:“現(xiàn)在不抽煙的男人很少見?!?/br> 聞靳深再次開口趕人:“多久回你自己公寓去?” 時盞坐直,視線追隨著往黑色長桌方向去的男人:“我在你這兒吃個外賣就回去?!?/br> 聞靳深走進黑桌里側(cè),桌上平鋪著一張寫到一半的宣紙,旁邊有一個裝著濃墨的鸚哥綠洮硯,硯上擱一支依舊濕濡的毛筆。 不難看出,在開門前,他正在桌前練書法。 他問:“回你那里吃不行?” 時盞:“我那里沒有你?!?/br> 聞靳深懶得搭話,重新執(zhí)起毛筆,慢條斯理地蘸墨,毛筆尖兒在硯邊緣點上兩下后,懸肘落筆,兔起鶻落,幾筆便剩下兩字補全。 時盞微屏呼吸凝望著他,在寂靜里聽見心跳聲。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認真的男人最迷人。 明明聞靳深只是在做一件他早已做習慣的事情,可落在時盞眼里,活生生變成一副難以言訴的畫卷。 時盞握著手機起身,赤腳移步到桌邊,歪頭去看生宣上的墨字。只見字跡力透紙背,入木三分,細細欣賞后,更覺得形神兼具,漂亮至極。 原來,他還能寫一手好字。 時盞盯著那兩句詩,慢吞吞地讀出來:“青山本不老,只為雪白頭?!?/br> 讀完后,單手撐在桌面上轉(zhuǎn)臉去對上男人清寒的視線,討巧地笑著說:“好看,你寫一下我的名字?!?/br> 聞靳深:“我拒絕?!?/br> 時盞問:“為什么?又不是讓你立馬跟我睡覺,就寫一下名字。” 聞靳深一手拿筆一手端起硯臺,目光涼涼地盯著她:“你要么吃完外賣再出去,要么現(xiàn)在立馬就出去?!?/br> 無疑,時盞選擇第一種。 她點開美團,手指不停地往下翻,問:“你吃什么?” 他冷淡回一句我不吃,然后直接去洗硯臺和毛筆去了。 等聞靳深拿著洗干凈的硯臺和毛筆出來時,發(fā)現(xiàn)時盞跌坐在地上,抱著垃圾桶狂吐不止,一聲又一聲的干嘔響個不停。 他急忙擱下手里東西,大步過去單膝在她身邊蹲下。 “時盞?” “......” 時盞沒有回話,泛白的手指緊緊扣著垃圾桶,臉朝下,渾身劇烈顫抖著??此茮坝康膰I吐,卻什么也沒吐出來,桶里空空如也。 聞靳深手輕輕落在她的背上,一下又一下地拍著。 好不容易等時盞平復下來,她又有出格舉動,直接雙手一伸攔腰抱住男人精瘦腰身,準確無誤地撞進他的懷里,溫熱蒼白的臉貼上他頸部肌膚。 聞靳深:“......時盞?” 懷里的女人有氣無力地喘著,笑著說:“得逞了,演得像吧?騙到你了~” 故作輕快的語氣落在聞靳深耳里,卻有掩不住的敏感脆弱。 時盞很享受被淡淡雪松香包裹的感覺。 她又往他懷里擠了擠,用臉蹭蹭他的脖子:“再抱一會兒,不然虧我演得這么辛苦。” 聞靳深用手攥住她旗袍后領(lǐng)部分,將人整個人從懷里拖出來,他低垂著長睫,一瞬不瞬看著時盞虛弱無力的臉:“說說吧,具體什么情況?” 時盞慵懶地笑一聲,偏開臉隱約有些狼狽:“原來沒騙到你阿......” 聞靳深將她扶到沙發(fā)上,又替她倒上一杯熱水后,拉過一把黑色椅子在她對面坐下,交疊長腿,十指交握擱在膝上。 那是一個很公式化的姿勢。 時盞知道他要問什么。 沒錯,和絕大部分精神科醫(yī)生的開場是一樣的。 聞靳深:“這樣的情況持續(xù)多久了?” 時盞回:“很久,久到我算不出具體時間?!?/br> 聞靳深:“非常嚴重的焦慮癥,之前接受過相關(guān)治療嗎?” 時盞回:“沒人醫(yī)得了我?!?/br> 聞靳深靜靜看著她。 一時無言。 時盞覺得荒唐,凌晨三點鐘待在喜歡男人的家里,居然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而他將她當成一個病人,做起了咨詢。 她用玩笑打破沉默:“這次我不會給你付費的?!?/br> 聞靳深交握著十指,左邊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點在右邊食指的骨節(jié)上面。沉默片刻后,他說:“如果你愿意,不妨給我說得詳細些?!?/br> 時盞笑:“對面坐的是你,我有什么不愿意?” 她的手指落在旗袍側(cè)面拉鏈上,目光輕佻曖昧地看向男人:“要先脫衣服檢查嗎?” 聞靳深欲言又止,僵持數(shù)秒,薄唇淡淡吐出兩字:“不用?!?/br> 接下來的談話,時盞還算配合。 她告訴聞靳深,她經(jīng)常會莫名地干嘔,像是要把內(nèi)臟全部吐出來一樣,甚至在激烈頂端時能感受到窒息的瀕死感,看人的五官時會看不清楚,鼻子、眼睛、嘴巴、耳朵,它們有時是一團白色的棉花,有時是會長出手腳的色塊,有時又是黑色的洞窟。 期間,聞靳深找來筆記本,不停地認真記著。 又聽完一段后,他問:“你看我的臉呢?” 時盞說:“我也不是經(jīng)??床磺鍎e人的臉,只是偶爾,頻率大概是一周一次左右。但是你的臉從來不會,雖然見過你的次數(shù)不多,但是我可以看得很清楚。就像是今天的簽售會,下面那些粉絲的臉全部都是幾團白色棉花組成的東西,而你走來時,是很清楚的,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么,可能命中注定你是我的吧,你真的不考慮跟我睡嗎?” 聞靳深:“......” 他手中的筆一頓,微嘆:“能不能正經(jīng)點?!?/br> 時盞坐直身體,一臉認真:“我哪句話不正經(jīng)?” 聞靳深正準備說點什么,時盞突然起身走向自己。 “對了,我差點忘了?!?/br> “嗯?” 時盞到椅前,俯身偏頭,在他喉結(jié)上連親三下,親得男人渾身僵在椅上,黑眸里迅速竄起一層怒火:“時盞!” “阿——”時盞應一聲,站直身體,“我補前幾天的唇印?!?/br> 聞靳深啪嗒一下合上腿上筆記本,往茶幾上一丟,然后拽住時盞的胳膊就直接往門口走,他冷著臉:“你立馬給我出去?!?/br> 時盞連拖帶拽地被趕出門。 她誒兩聲,沒來及說點什么,手里多出一雙黑色高跟鞋。 是聞靳深塞過來的。 他嘭地一下合上門,留時盞一人在樓道里。 幾秒后,樓道里爆發(fā)出女人的大笑聲,那笑聲亢奮又張揚。 時盞笑得直不起腰。 她還以為,他那樣高高在上的人向來沉穩(wěn),從來不會摔門呢。 笑夠后,時盞回到自己公寓,上到二樓去到臥室陽臺里,看著旁邊空蕩蕩的陽臺,燈是亮著的,她揚聲喊一句:“聞院長,晚安阿?!?/br> ...... 已經(jīng)洗過澡的聞靳深重新回到浴室里,對著鏡子擦喉結(jié)上的三處紅色唇印,他眼前不停浮現(xiàn)起女人眼里皎潔的笑意,那么心機,那么可惡。 想著想著,難免失笑兩聲,這女人...... 她真的病得不輕。 第10章 九萬09 鐲子 chapter09 時盞輾轉(zhuǎn)整夜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