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那條大黑狗相當配合,聞靳深看它一眼, 它就興奮地叫一聲,還叫得十分有規(guī)律, 狗音洪亮震耳。 對于真正懼狗的人來說, 這犬吠聲就是種酷刑。 時盞縮在聞靳深的懷里, 不安地小幅度扭動著身體:“它還沒走阿?你倒是快阿?” “它不肯走?!甭劷畈⒉挥X得自己的無作為有什么不妥, 進而十分貼心地提出建議, “我抱你走, 好不好?” 這種時候, 時盞近乎沒有思考的余地,想也沒想就應聲說好。 簡直正中聞靳深下懷。 他勾唇,笑得得逞至極:“那我就勉強答應你, 不過得有一個條件。” “......”時盞臉貼著他頸部肌膚,香息拂亂著,她是一點兒都不敢回頭去看還在吠的狗,“聞靳深,這個時候你還要講條件,你真的太不講究了。” 聞靳深很清楚一點,在她方寸大亂的慌張時候,才是他真正的戰(zhàn)場。 其他任何時候,都不是。 聞靳深無聲地挽唇笑著,手作勢圈住她的腰,很細很細,貼在身上來就像是能融掉似的軟,他沒忍住用大手握了又握,掌了又掌,然后在她額角上親了一下:“陪我吃夜宵,我抱你走,嗯?” 然后又是幾聲響亮的犬吠聲,一聲塞一聲的刺耳。 時盞還在猶豫要不要答應時,就感覺到左邊腳踝處有呼呼的熱氣,接踵而至的便是濕熱觸感。 她很肯定,那是大黑狗的舌頭。 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 見狀,聞靳深一邊抬腳去輕輕別開哼哧哼哧的狗嘴,一邊笑問:“你是陪我去吃夜宵,還是留在這兒和狗玩?” 時盞臉色開始變得煞白:“還是吃夜宵吧?!?/br> 退一萬講,萬一聞靳深真的把她丟在這條無人的街道怎么辦,現(xiàn)在還是深夜,所以左思右想,就陪他吃個夜宵,這筆交易也不虧。 “那你能不能快點阿,磨嘰死了?!彼滩蛔”г沟馈?/br> 聞靳深挑眉,用一種懶懶又微啞的嗓音調(diào)侃她:“知道了,你這是很想讓我抱?!?/br> 時盞:“......” 聞靳深俯身,手臂落在她腿彎處,另一只手壁搭在她細腰上,以很標準的公主抱將她打橫抱起,輕輕松松的像抱團云朵。 對于常年健身的他來說,體重不過百的她確實算很輕了。 時盞被雙手順勢摟上他的脖頸,就算這么被他抱著,她也不敢分視線去看那條黑狗,只敢畏縮地將臉埋進他溫熱胸膛里。 聞靳深每一步都走得很穩(wěn),一點兒也不顛。 也不知道被他抱著走了多長的路段,在那點時間里,時盞恍然地想起以前,他每次用這樣抱著她前往的目的地,都是在床上,到底始終避不過一場翻云覆雨。 ...... 周圍變得熱鬧起來。 時盞從聞靳深懷里抬臉來四顧環(huán)境,這條街是影視城著名的夜市街,哪怕在午夜也熱鬧得很,很多商販小攤布陣似的擺著,兩邊更是有許多小吃燒烤。 “放我下來吧。”時盞不自在地開口。 剛說完,就看見前面不遠處又有一條標準田園犬。 不是。 哪兒這么多狗阿? 很顯然,聞靳深也看見那條田園犬了,惡趣味地作勢要放她下來:“那你下來自己走吧。” “別——”時盞中計被迫將他摟緊,拿出請人幫忙的服軟口吻,“再走一截吧?!?/br> 聞言,聞靳深臉上露出耐人尋味的表情,懶洋洋地阿了一聲:“行吧,看在你這么想被我抱的份兒上?!?/br> 時盞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沒出聲,畢竟現(xiàn)在是自己有求于人,實在是不能表現(xiàn)得太過分。 聞靳深像是很滿意她一時的安靜和乖順,連眼角眉梢都漫上深濃笑意,就算想藏也藏不住。 果然男人永遠都是幼稚鬼,再成熟也是。 時盞沒再嚷著要下來,于是被聞靳深一路抱到吃飯的地方,可能因為他的顏值過于惹目,總會引來無數(shù)目光窺伺。 有人認出他,也有人認不出他,反正嘰嘰喳喳的議論是避不掉的。 聞靳深隨意找的一家面館。 非常普通的一家面館,木桌子木板凳,墻面發(fā)黃,兩邊墻上都有一臺老式搖頭風扇,此刻呼呼滋啦地賣力工作著。 等上面的時候,時盞就靜靜地看著坐在對面木凳上的聞靳深,他渾身都散著矜貴,光是坐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就顯得與周圍一切格格不入。 就是這么一個他,怎么可能和她般配呢。 錯的,全是錯的。 她和他一開始就是錯的。 是她當初鬼迷了心竅。 聞靳深注意到她直白的眼神,不由地笑了一下:“就這么好看?” “......”時盞說,“一般吧?!?/br> 到底還是句違心話,倘若真的一般也不至于當初令她不擇手段也要得到他。 聞靳深也沒拆穿她,略一挑眉點頭表示認可,認可她口里說的一般。 “對了,”聞靳深突然想到一個事情,“我記得每一次我都有做措施,怎么就中標了?” 時盞冷冰冰地砸出一句話:“你問我?” 時盞真是越想越氣,臉色難看得不行,她站起來就想走,聞靳深叫她一聲:“走哪去?” “聞靳深?!睍r盞木著臉,語氣斜上去,“你自己做的混賬事兒倒忘得挺干凈。” “混賬事兒?”聞靳深開京腔時慵懶,且好聽得不行,只是怎么聽都很欠打,“我怎么不記得我做了什么混賬事兒?!?/br> “你不記得?” “對阿,你說說看?!?/br> 時盞深深呼吸,沒控制住音量:“那次在你家,你非要在最后緊要關頭才肯出來,我當時說什么來著,我是不是說過會中?” 店內(nèi)客人寥寥,但總歸有那么三兩桌,在時盞音落時全部齊刷刷地用各色眼光看過來,然后又八卦無比地去看她對面的聞靳深。 時盞的余光里,隔壁桌那兩個小姑娘的眼神仿佛......羨慕得很? 果然這是個顏值即正義的時代。 聞靳深用紙巾擦著面前沾著油垢的木桌,慢條斯理地,口吻氣里有著笑意:“你先坐下吧,也不用這么大聲,我不會逃避責任?!?/br> “真沒想讓你負責。”時盞說,“更也不會拿孩子去威脅你家里的。” 母憑子貴的故事不會發(fā)生在她身上,她自然也不會耷著臉皮去闖那深不見底的聞家豪門。 真的真的,她做不來這種事情, “還有——”時盞想著那次就來氣,“如果那次你聽我的話戴個套,我現(xiàn)在就是輕身一人,而不是多了個累贅,懂嗎?” 恰好老板端著托盤來上面,聽這話表情都僵了,好半天都緩不過來,將面分別推到兩人面前,唯唯諾諾地說:“慢用,套子在那邊......不是不是,筷子在那邊?!?/br> 店里有人沒忍住,爆出笑聲。 那笑真刺耳,和時盞眼下郁憤的心境形成鮮明對比。 在聽到她的話后,聞靳深臉上笑意漸漸斂去,眼底聚成難測的黑淵,累贅,她說他們的孩子是個累贅,他非常不喜歡這個形容。 聞靳深正色道:“錯在我,但孩子不是累贅。” “怎么就不是累贅?”時盞冷笑著,“可能對你不是累贅吧,畢竟懷孕的又不是你,最后不管墮胎還是生產(chǎn)都不用你承擔,你是這樣認為的?” 聞靳深揉揉眉心:“行了,先別說孩子了。” “......” 時盞真覺得搞笑,又不是她先開口提的。 聞靳深看不下去她一直那么傻站著,伸手拍拍她的手臂,放緩語氣:“先吃面吧,吃碗面我送你回酒店?!?/br> 時盞面無表情地坐下,拿起筷子應付般夾幾根面往嘴里送。 聞靳深的食欲向來不算好,他吃相優(yōu)雅溫吞,量又少,她以前和他吃飯就愛盯著他看,總覺得他這樣的人臉吃飯都會給人帶來視覺享受。 眼下,聞靳深沒吃多少就放了筷子,正好也有電話進來。 沒開免提,時盞聽不到那邊的聲音,只聽見聞靳深淡淡地說了個好,就準備掛電話。 “好什么好阿!cao!”江鶴欽在另外一邊吼著,“我背著我爺爺借給你的藏獒呢!還不快點給我送回來,我爺現(xiàn)在到處找,我他媽人要沒了你知不知道!人立馬就要出事了!你他媽趕緊給我送回來??!” 聞靳深懶懶抬眼看一眼對面時盞,還是說:“好,先這樣?!?/br> 然后就直接撂了電話。 再次打過來時,被聞靳深毫不留情地拒接。 江鶴欽:??? 聞靳深付完錢,主動幫她拎包:“走吧?!?/br> 時盞懶得去從他手里奪包,索性轉(zhuǎn)身先行一步走在他前面。 夏季晚風涼涼。 他能做的,就是默默的跟隨。 到酒店一樓后,時盞回頭從他手里拿走包,冷淡開口:“就到這兒吧?!?/br> 聞靳深無聲淡笑,也沒再說什么,只目送她進了電梯。 電梯門閉合前幾秒里,隔著遙遙一段距離,時盞看見聞靳深并沒有離開,而是在和前臺的接待說話,表情淡得像座冰湖。 出電梯后,時盞從包里翻出房卡,刷開房間。 正好剪輯師將最新一集的成片剪好后發(fā)到她郵箱里了,時盞給電腦插上電源線,點開成片開始看,她對待工作向來仔細,看得一絲不茍。 時盞一邊看一邊記錄著發(fā)現(xiàn)的問題,覺得有幾處鏡頭切換銜接十分僵硬,正在筆記本上寫著,就聽見敲門聲。 時盞放下手中紙筆,起身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