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吞掉。 把一切都吞掉。 時盞反手將腰后的枕頭挪正, 讓自己靠得更舒服一些。她維持著表面笑意,唇角彎得很好看, 腦里迅速地在組織語言。 以便讓溫華知難而退,明白她不是個好捏的軟柿子。 但很顯然對方?jīng)]有這份耐心。溫華就站在床邊, 距離她半米不到, 居高臨下地把目光放在她臉上:“你到底說不說, 我時間寶貴得很?!?/br> 時盞哦了聲:“很寶貴?” 像被她的平淡惹惱, 溫華皺著眉:“當然寶貴,更何況我不想在你身上浪費過多時間。” “既然阿姨您的時間這么寶貴, ”時盞語速徐徐地慢,有種漫不經(jīng)心地挑釁,“又何必專門因我跑一趟呢, 聽您這話,倒像是我求著你來醫(yī)院找我麻煩似的?!?/br> “......”溫華真沒想到她嘴巴能這么厲害, 一下啞口。 時盞連基本的掩飾都沒有, 直言溫華就是來找自己麻煩的。當然, 她從一開始, 也沒想過要和溫華心平氣和地談。 畢竟上次在醫(yī)院電梯門口的初遇, 溫華給她留下的是非常糟糕的印象, 雖然這次也不例外。 “首先呢, 希望阿姨您拎清楚一點,”時盞語氣悠悠地,臉上卻是“我倒要和你掰扯掰扯”神情, “是您兒子糾纏我不肯分干凈,其次呢,我哪怕不做副導,我也是蜚聲業(yè)界的頂尖作者,倒不是我自夸,但在作者圈這一塊兒,未來十年沒人敢和我搶第一?!?/br> “聽你口氣,你很自信,”溫華笑得嘲諷,“但很可惜,在聞家面前,你那點兒成績,賺得那點錢,實在算不上什么?!?/br> 時盞又笑了一下。 很輕很輕。 “您真以為誰都想攀聞家這顆高枝呢?”時盞也溫華的優(yōu)越感從何而來,但她不接受溫華用優(yōu)越感來中傷自己,“豪門兒媳沒那么好當,畢竟有阿姨您這種婆婆,恐怕嫁進聞家也十有九死,有什么好呢?” 溫華一把年紀,沒遇到過這么尖牙利嘴的小姑娘。她覺得自己是不是還不夠有威懾力,于是沉聲道:“你最好在我愿意和你好好說話的時候,知道分寸和收斂!” 分寸。 收斂。 不好意思,在時盞的人生字典里,沒有這樣的詞。 時盞掀開身上的被子,在溫華的目光下,溫柔地撫上小肚子:“我原本想呢,把這個孩子做掉和聞靳深兩清,但是你今天來鬧這么一遭,突然讓我改變了主意——”她瞇眸笑著,話音慵懶地拖長,“那就把孩子生下來好了,到時候以便分走聞家半壁江山。” “......” 溫華心臟重重地跳了一下。 被氣得不輕。 就連時盞也能看清,溫華幾乎是氣得身體都顫了一下。她抬手指著時盞,怒罵:“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裝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給誰看呢!但是你別癡心妄想,我聞家的兒媳只能是初嬈,不可能是你這種內心陰暗背景骯臟的女人!” 時盞從容道:“好的?!?/br> “我又沒說要嫁給聞靳深,”時盞的手在小腹來來回回,做給溫華看,“我只說要把孩子生下來阿,誰要嫁給你兒子受你這份活罪阿,得了吧,您少自作多情,我沒那個想法?!?/br> 話說得相當灑脫,相當不屑。 氣得溫華當下就揚了手。 想甩時盞一個巴掌。 時盞眼疾手快,抬手一把截住,用力地握住溫華手腕:“你想打我?”她從十四歲以后就沒被人打過耳光,“阿姨,我沒您想的那么好欺負,您來前沒對我做詳細調查嗎,只知道我有個殺人犯的父親,不知道我這個人是有著怎樣的劣根性么?” 溫華掙扎,朝她吼:“你個丫頭片子!給我撒開!” 時盞笑盈盈地說:“我偏不呢。” 然后握得更緊。 溫華沒想到她的手勁能這么大。 勝過大半個男人。 正當時盞繼續(xù)想說點什么,一杯水就潑到臉上來,那杯她喝得只剩一半的溫熱水。溫華用另一只沒有被縛住的手端起杯子,沒一點兒猶豫往她臉上潑。 準確無誤地命中,水流滴答滴答。 時盞松開溫華,閉了閉眼,用手抹著臉上的水:“很好,這樣更加堅定了我要把孩子生下來的心,開心嗎阿姨,您要抱孫子了?!?/br> 嘭——! 溫華重重地將被砸回原處,罵她:“你簡直是個瘋子。” “......” 瘋就瘋唄,總比被人欺負要好。 溫華沒有再逗留,潑一杯水后也沒能消緩心中火氣,扯過那個先前被撇到一邊的愛馬仕包包,氣焰凌厲地踩著高跟鞋往病房外去了。 聞靳深就在門口,聽到動靜正準備進病房。 溫華一把拉開病房門。 視線冰冷地看著他。 溫華一把握著他的手臂,說:“跟我回家。” 聞靳深低臉,站著沒動。 溫華拽了拽他:“讓你跟我回家!” 聞靳深不動聲色地抽回手,沒說一個字,用實際行動給了答案。 溫華抬頭:“不走是吧?” 聞靳深雙頰布滿紅痕,沒表情,淡淡地嗯了聲。 “你怎么回事阿?靳深?!睖厝A想著硬的不行那就來點軟的,“你以前很聽長輩的話,怎么這件事這么倔呢,mama不會害你懂嗎?” 聞靳深眼睫垂著:“那是因為以前很多事都沒觸碰到我的底線?!?/br> 溫華口中說的聽話,無非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比如讓他和林初嬈試試,他被念叨得煩了,就說試試吧,那試試看;再比如說要他給meimei補習功課,哪怕他再累也懶得拒絕,溫華不放心請的家教老師,總說水平不如他。 可是這些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不觸碰底線。 溫華一時啞口。 想責罵,但看見聞靳深臉上嚴重的紅痕,又忍不下心。 虎都尚且不食子。 溫華情緒稍收,幾番欲言又止后,獨身離開。 ....... 聞靳深回到病房時,時盞正在用紙揩臉上殘留的水漬,身前病服領口至中部也全部打濕,他上前:“我媽潑你水了?” 時盞語氣很淡:“這不明擺著的還問?” 聞靳深抬手摁了她上方的護士鈴。 很快,就有護士進到病房來。 護士被一臉紅痕的聞靳深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去看時盞。 時盞唇角扯了扯。 聞靳深:“麻煩重新拿套病服,謝謝?!?/br> 護士說不客氣,出去時的目光還不忘往時盞臉上掃了一眼。 護士很快拿了干燥病服來。 時盞不喜被生人觸碰,接過病服后說:“我自己來?!?/br> 護士:“好的,換衣服時注意引流管。” 時盞嗯了聲。 聞靳深看見她耳鬢處還余有幾滴水珠,于是抽出紙巾在床畔坐下,伸手想要替她擦干凈。 時盞偏頭避開,想從他手里取紙:“我自己來。” 聞靳深的手懸停在半空里,眸子也暗了。 那紙被他拿得緊,她沒能成功取走。 時盞感到下巴一涼,他的手指捏著自己,強迫她轉過臉去正對他。聞靳深黑眸鎖住她的眼,不容拒絕地替她擦干凈那幾滴水珠,然后喊了她一聲全名:“時盞?!?/br> 時盞:? “你可以說我卑微下賤,”聞靳深捏著她的手指沒舍得用勁,但散出的氣場十分滲人,聲線低沉,“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一點,我不是真的下賤?!?/br> 時盞沒畏懼,笑了:“也沒求著你舔我阿。” 聞靳深神色慵散下來,哪怕此刻一臉紅痕也不影響他的那股子高高在上,他幾乎是徐徐笑著說道:“那你最好在我舔你的時候學會服軟,畢竟我想得到的東西從未失過手。記住,是從未?!?/br> 時盞只能將這個理解成威脅了。 她正準備說點什么,聞靳深突然靠近。 兩人呼吸糾纏在一起。 他吻了下來。 但那不是一個很纏綿的吻,聞靳深淺淺一下后迅速抽身,眉眼見有瞬間重塑起來的溫柔,他丟掉手里的紙,摸摸她的臉溫聲道:“乖。” “......”時盞怔在那里,“你是不是被我搞得精神分裂了?” 聞靳深剛站起身準備去替她重新接杯熱水。 聽到這句,低臉看她。 病床上的時盞不施粉黛,一張臉素面朝天卻依舊動人,仰臉看他時眼尾狹長的眸十分嫵媚。聞靳深喉結一滾,閉了閉眼,似在忍。 忍了兩秒,沒忍住。 索性俯身直下。 時盞驚了。 壓根兒來不及躲。 聞靳深一手掌握住她的細腰,真的很細,一手扣住她的后腦勺深吻。這樣的姿勢,饒是時盞想掙脫也不能夠,雙手胡亂地拍打在他緊實的胸膛。 黑色西裝微敞,常年鍛煉的男性胸肌像是隨時都能蹦出來。 他的身材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