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jié)
這人卻陌生得令林初嬈覺得可怕。 過了好一會兒,聞靳深平緩過來,他順一口氣,眼神淡淡掃在林初嬈臉上,說:“有什么事情追到這兒?” 林初嬈坦誠,說:“我想見你。” 聞靳深意味不明地笑了聲,說:“我有什么好見的?!?/br> 林初嬈下車的時候沒有穿外套,現(xiàn)在身上穿這件單薄的連衣裙,在寒風(fēng)里瑟瑟,看上去身形很是單薄。她想起剛剛聞靳深追上去給時盞遞傘的畫面,心中有些酸澀。 隔了好一會兒,林初嬈低著臉說:“你不該對我這么薄情。” 聞靳深面無表情,只是說:“東西還給我?!?/br> 林初嬈抬臉。 “那只玉鐲?!?/br> 聞靳深眸色非常沉,連帶著聲音也很沉。 林初嬈想起那只被她隨手丟進垃圾簍里的玉鐲,面對他,心里多多少少有點心虛。她說:“我沒拿?!?/br> 聞靳深目光里有考究,說:“你在撒謊。” 沒人能在他眼皮底下撒謊。 林初嬈明白他的厲害處,索性攤牌道:“我扔了?!?/br> 那一瞬。 林初嬈清晰看見,他仿佛呼吸都止了幾秒。 聞靳深自然不會給她好臉色看,煩躁地扯松領(lǐng)結(jié),質(zhì)問:“你有什么資格扔掉?” 林初嬈有些受不了了,紅眼道:“不就是個破鐲子!能值幾個錢!”她明知道不是錢的問題讓他生氣,但還是別無選擇地說出了口。 聞靳深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個無可救藥的精神病患。 林初嬈愈發(fā)哽咽,說:“她對你就這么重要?” 答案昭然若揭。 如若不重要,誰愿意冒著生命危險去救另外一個人呢,在明知道極有可能有去無回的情況下。 聞靳深給的答案更直接,直接到能重傷林初嬈。 “重要,非常重要?!?/br> 他說。 那天林初嬈哭得非常厲害,沒有一點兒名門閨秀的樣子。她顧不得那么多,在影視城的香樟小道上,淋得濕漉漉地嚎啕著。 聞靳深不愿意浪費時間聽她的哭鬧,在要走的時候又被林初嬈死死抓住胳膊,她說:“你告訴我!要是她一直不愿意跟你好,那你就一直跟她耗下去么?!?/br> 聞靳深一時沒有說話。 “回答我阿——!她一直不答應(yīng)呢——!”林初嬈的追問還在繼續(xù)。 聞靳深閉了閉眼。 雨聲,風(fēng)聲,女人的哭鬧聲,全部冗雜在一起鉆進耳里,這令他覺得吵。他重新睜開眼,目光停在虛空里,說:“那就一直耗下去?!?/br> 一直一直。 來日方長。 這個詞。 總該有用武之處。 時盞回到酒店房間,到浴室洗過澡后,換上自帶的長袖睡裙躺進床上。忙碌一天的身體異常疲倦,可她卻十分清醒,腦里在回放今晚發(fā)生的一切。 【你到底是有多看不上我,時盞?】 【你有什么資格做掉我用生命救下來的孩子?】 【我們就這樣?你想都別想?!?/br> 【時盞,你可以,你真的可以?!?/br> 【——】 回想著他說的字字句句,想著他陰郁的表情和充血的眼睛,時盞愈發(fā)沒有睡意。 然后又想到那個將她逼至窒息的吻,時盞騰地從床上坐起,臉有些熱。 這下更精神了。 時盞靜靜坐了會兒后,又轉(zhuǎn)到桌前打開電腦。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但是心緒已亂,她完全睡不著。 手機震了兩下。 時盞拿起一看,屏幕上顯出三個熟悉的名字——聞靳深。這是三個多月以來,他的名字頭一回在她手機上亮起,要不是今晚已經(jīng)親眼見過他,時盞幾乎以為這是幻覺。 微信只有簡單一句。 【好好睡覺,養(yǎng)好精神。/月亮】 時盞回過去一條。 【然后呢】 聞靳深:【養(yǎng)好精神,做好回到我身邊的準備】 時盞想了會。 她回:【我已經(jīng)拒絕你了】 【你的拒絕沒用】 【這一次】 【是我說了算】 時盞又甩過去一個問號,那邊的聞靳深沒有再回。 聞靳深坐在車里,看著對話框里的問號,心情有所好轉(zhuǎn),低低笑一聲后將手機放到一旁。他又坐在車里抽了一支煙。 等那支煙快要抽完的時候,接到一個電話。 “喂?!?/br> “聞先生?!?/br> “嗯?!甭劷顟袘械乜窟M椅背里,“結(jié)果出來了?” 那邊說:“出來了,根據(jù)dna鑒定結(jié)果來看,時小姐和她目前的母親席月皎,的確不存在任何血緣關(guān)系?!?/br> 聞靳深沉默。 那邊等了一會兒,試探性地問:“聞先生,那現(xiàn)在還有需要我們這邊人做的么。” “有?!?/br> “那您吩咐?!?/br> 透過擋風(fēng)玻璃,聞靳深能看見遠處天際的月亮,藏在云翳里。他看著月亮的一角,想了會,說:“找到生母?!?/br> “這沒問題?!?/br> 那邊說完,又緊跟著說了個可是。 “可是?”聞靳深不覺得這種字眼后面,能跟什么好話,吞吐著煙霧說,“你直接說有什么事情。” 那邊說:“您的小叔也在找。” 聞靳深垂了垂眼,長睫覆于黑眸上,掩盡底部深潭的一撮晦暗不明。聞靳深說:“那你們只能比他更快地找到,明白么?!?/br> 那邊說明白。 聞靳深嗯了聲,說:“那就先這樣?!?/br> 在安靜無比的車里,聞靳深掛斷電話后,聽見自己的呼吸聲。現(xiàn)在呼吸已經(jīng)不會疼了,但他不會忘記在混沌昏睡時,胸腔處曾有過一陣又一陣地拉扯性疼痛。 是在早上醒來的。 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溫華,第一眼差點沒認出來。 溫華整個人消瘦得厲害,起碼掉了二十斤,直接瘦得脫相。溫華激動得無以復(fù)加,顫抖著起身想要叫醫(yī)生的時候被聞靳深拉住。 才醒來的他使不上什么力,輕輕拉著,問:“她呢?” 溫華愣了一下。 “你怎么一醒來就問她!”溫華沒有忘記自己先前被羞辱的場景,淡淡地說:“她一次也沒來看過你,孩子也打掉了,她現(xiàn)在過得很好,也不希望聞家有人去打攪她?!?/br> 溫華說的是實話。 但往往—— 實話才是最傷人的,那一時刻的聞靳深恨不得自己從沒醒來過。 溫華去叫醫(yī)生了。 聞靳深吃力地坐起,雙腿垂下床沿,卻發(fā)現(xiàn)腳邊只有一只拖鞋。有一只被溫華不小心踢到病床下面去了。 聞靳深彎身下去撿。 也就那個動作,他看見了,那是個不彎腰平時完全看不到的位置,他看見床腳里側(cè)的地方有一個煙盒。 ——davidoff. 那是款美國牌子的女士香煙,時盞抽的正是這款,而且也只抽這款。 那個被捏扁的煙盒安安靜靜躺在那處,已經(jīng)落了灰,顆粒明顯,灰蒙蒙覆了一層。聞靳深久久沒有起身,注視著那個煙盒,看到最后眼尾有些潤。 不是說她一次沒來過么。 那這又算什么。 那個煙盒,那個女人,那個鮮為人知的夜晚,那一段難以言清的感情風(fēng)暴。全部緊實地壓緊一個叫做聞靳深的男人心底。 第107章 九萬106 怪我對你太過溫柔。